第219章 來自西域的急報(1 / 1)

加入書籤

西域長史府。

車隊終於順利駛入了長史府,在沉重的木門「轟」地一聲關閉的剎那,一行人像失了氣的皮囊,紛紛癱倒在地。

伏霖率先坐倒在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連頭上的冷汗都顧不得擦,聲音顫抖著說道:「這鬼地方,險些沒命了。」

旁邊幾名車夫和隨行的郡吏也早已是滿身疲憊,有人靠在糧車上,大口喘著氣;有人雙手撐著膝蓋,低頭不敢言語。

許攸卻隻是彎下腰,雙手撐著膝蓋,冷靜地調整呼吸。

隨著鄧平的一聲令下,長史府內的士兵們迅速開始卸貨,一包包糧食被小心翼翼地從車上抬下來,而那些裝滿清水的水袋則被第一時間運往隱蔽的儲藏室。

在這個過程進行之中,鄧平滿臉歡喜,王辰也帶著人聞風而來。

他大步走近,看著士兵們忙碌地將糧食和水一一寫下,臉上難掩興奮之色,連語氣都帶著幾分激動:「太好了!真的是解了燃眉之急啊!鄧校尉,這批糧食若能及時送入官邸,我們和將士們便能度過一些時日,援軍未至,輪台尚有希望!」

鄧平抱拳應道:「長史大人,這一切還得多虧這支商隊冒險送水送糧,不惜與龜茲人周旋,才得以送達。」

王辰聞言,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許攸一行人。

他緩緩開口,語氣多了幾分莊重:「冒險送糧,絕非尋常商隊能夠做到的事,敢問,誰是你們的領——」

此言一出,伏霖立刻縮了縮脖子,眼神瞟向一旁的許攸,其他人亦是如此。

許攸抬起了頭,緩緩站直身子,整了整衣衿,向前一步。

「在下南陽許氏許攸,涼州別駕,」他的語氣不卑不亢,聲音雖不大,卻清晰有力,「此行正是奉袁使君之命而來,與西域長史府聯絡。」

王辰微微一愣,對許攸的名字雖然不太熟悉,但不管是「南陽許氏」還是「袁使君」的名號都讓他如雷貫耳。

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慎重地問道:「原來是許君——涼州袁使君名震天下,常聞其麾下能人輩出,今日一見果不其然耳,隻是——」他頓了一下,作為轉折,「不知許別駕此次為何冒如此大險,親自送糧入輪台?」

此話雖然是這麼問的,但總歸來說疑惑隻有一項。

那就是許攸為什麼來?

龜茲王包圍輪台也就是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

但從涼州到輪台,也花費將近一個月左右的路程。

難道袁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輪台被圍困,所以提前派人過來了嗎?

許攸也看出了王辰和鄧平的疑惑,稍微停頓了一下,整理了自己的措辭,接著答道:

「王長史有所不知,此次許某前來,確實非因龜茲王圍困而起,而是為涼州袁使君所托,前來協商加強涼州與西域商貿之事,至於此次送糧之舉,乃是事出偶然,卻也在情理之中。」

這麼一說,一切都說得通了。

王辰和鄧平兩人互相對視,臉上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一絲恍然大悟的神色,同時心中也帶著幾分欣喜。

許攸的出現,對他們而言不僅僅是送來了糧水,更是帶來了希望——

既然許攸能來到輪台,許攸必然帶有自己的人員,或許早已有人被派回涼州通風報信——

這樣一來,輪台的困境便不再是孤立無援。如果消息已傳到涼州甚至中原,天子必然會知曉輪台的危局。

想到這裡,王辰心中的壓抑稍稍舒緩了幾分。

他默默地看了鄧平一眼,鄧平也微微點頭。

兩人都明白,如果漢使的困局得以傳達朝廷,即使他們二人戰死於輪台,也算不負職責。

這是一種士人的使命感與信念。

然而,表麵的平靜背後,卻麵對是接下來該如何破局的問題。

在這三人中,鄧平的地位比王辰稍高一籌。作為西域戊己校尉,他的秩比二千石,而西域長史王辰的秩則比千石,雖同屬朝廷任命,但一個主要負責西域的軍事防務,一個則以民政為主,二人分屬不同職責體係。

不僅如此,鄧平的權力範圍更廣。

他作為戊己校尉,可以單獨開府,擁有屬官體係,包括丞、司馬、候等職,並有權決定是否進行軍事行動。

而王辰雖為長史,卻並沒有這樣的權限,更多時候需要依賴鄧平的軍事實力。

即便如此,兩人也並不完全是隸屬關係,更何況許攸作為涼州派來的使者,與他們的係統完全不同。

他背後是涼州刺史袁紹,執掌一方。

更重要的是,許攸身為南陽許氏出身,這個名門望族本身便是一層堅實的背景。

更別提許攸南陽許氏的出身,背靠著袁紹的這一顆大樹——就連前任西域戊己校尉董卓都成了袁氏門生,更別提鄧平了——哪怕他有一天被人從戊己校尉的位置扯下來,說不定連當袁氏門生的機會都沒有。

因此,鄧平並沒有以對待下屬的態度對待許攸。

當然,這樣的態度不僅僅是因為許攸背後的權勢和背景,更是因為許攸的實際行動讓鄧平不得不敬重。

他冒著生命危險,突破龜茲王的封鎖,千裡迢迢送來糧食和水,這份膽識和果斷,足以讓任何人刮目相看。

許攸站在兩人麵前,雖然地位上他與鄧平平級(若涼州別駕的文書已抵達敦煌,他甚至與鄧平官秩相同),但他身上的從容氣度讓人絲毫不敢小覷。

王辰稍稍整理了自己的思緒,開口道:「許別駕的到來,確實讓我等看到了希望。不過,如今輪台局勢愈發危急,龜茲王圍而不攻,顯然意圖以消耗拖垮我等。此番送糧解渴雖是燃眉之急,但接下來恐怕還有更多挑戰。敢問許別駕,有何對策?」

許攸想了想,緩緩從口中吐出一個字。

「等!」

現在的他們連府都出不去。

除了等,等待破局的變數之外,還有什麼能夠做的嗎?

......

涼州。

袁紹眯起眼,盯著火堆上那隻金黃酥脆的烤全羊,油脂在火光中泛著誘人的光澤,不斷滴落在炭火上,發出「滋滋」的聲響,伴隨著陣陣濃鬱的香氣,讓整個庭院內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主公,這可是今日新宰的羊,特意從涼州北部的牧場趕來的肥羊,您嘗嘗味道。」

一旁負責料理的廚官小心翼翼地說道,臉上帶著幾分得意。

他已經跟了袁紹七八年的光景了。

這七八年的時間,他隻有一個念想——就是掏空袁紹的胃。

不知道為什麼,袁紹總是對做飯有著不一樣的奇思妙想。

每一個點子都足以當做傳家的技術。

袁紹輕哼了一聲,慢慢坐回案幾後,端起酒盞,似是不經意地問道:「有羊,有酒,何不一並送上來?」

「是是是!」廚官連忙應聲,將火上的烤羊小心地卸下來,放在一張乾淨的木板上,用匕首切下一大塊肥美的羊腿,恭敬地送到袁紹麵前,又為他斟滿了酒。

袁紹拿起筷子,挑了一片薄薄的羊肉,放入口中輕輕一嚼。

頃刻間,烤得焦香的外皮與嫩滑多汁的肉香在口中綻放開來,伴隨著細膩的脂肪融化,香氣久久不散。

他閉上眼,低聲道:「此味……果然不俗。」

緊接著,袁紹隨手抬起酒盞,又飲了一口西域帶過來的酒,辛辣的酒液順喉而下,與羊肉的油香相得益彰,整個心神都隨著這份美味舒緩了下來。

「主公果然好眼光。」廚官笑著道,「涼州羊本就膘肥肉嫩,配上這西域的好酒,實乃人間難得的享受啊。」

袁紹聽了這話,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夾了一塊羊肉,卻忽然想到了什麼,眉頭微微皺起,放下筷子問道:「說起西域,前些日子派去西域的許攸,如今可有消息傳回?」

一旁正忙著將肉塞進嘴裡的閻忠,連忙將肉吞入腹中,答道:「主公,目前尚無回報。不過許別駕才剛剛一個多月,這西域路途遙遠,怕是要些時日。」

正當袁紹和眾人談笑風生,享受美食之時,庭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片刻後,一名親兵快步走進庭院,單膝跪地。

「主公,外麵有人來報,許別駕派回的人送來了緊急消息!」

袁紹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一沉:「讓人進來!」

親兵領命,很快帶著一名滿身風塵的侍從走入庭中。

這侍從看上去一路風餐露宿,衣衫上還沾著黃沙,顯然是馬不停蹄地趕回涼州。

侍從一見到袁紹,連忙抱拳,語氣急切地說道。

「使君!許別駕有令,讓我緊急傳回消息——西域輪台出現異動!」

袁紹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整個人的氣勢也隨著這句話驟然淩冽:「什麼異動?謝謝道來!」

侍從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急聲說道:「許別駕派我傳信時,輪台已經被龜茲的軍隊團團包圍,進入不得,許別駕恐有異狀,連忙派我回來傳信,具體事宜應該不出幾日就能收到。」

「輪台被龜茲人包圍了?」

此言一出,庭中一片寂靜,連剛才還津津有味吃著羊肉的閻忠也愣住了,嘴角的油漬還沒來得及擦,喃喃道:「這龜茲王……竟如此大膽?」

這句話,倒是說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龜茲王難道忘了他們先祖一代又一代的叛亂,換來的卻是一代又一代的鎮壓嗎?

是歷史教訓不夠深刻,還是他壓根就不看歷史?

這些念頭在眾人心中浮現,帶著一絲嘲弄,也帶著幾分不可思議。

有人甚至忍不住懷疑,這是否是一場誤會——也許是龜茲的守軍擅自行動,或是別有用心之人假借龜茲之名搞事。

但轉念一想,所有疑慮都被輕易打消。

原因無他,他們看歷史,這些事情隻因為是「龜茲」乾出來的事。

袁紹眉頭緊鎖。

龜茲那邊出現了異動?

這是他完全沒有料到,歷史上也沒有出現的狀況。

西域那邊聯係著他未來的布局?!怎麼能輕易放棄?!

想到這裡,袁紹目光如刀一般掃過庭中的眾人,抬手將酒盞放回案幾上,沉聲說道:「龜茲王竟然膽敢包圍輪台,這已非尋常之事。許攸既然傳回消息,定是事態危急……再過幾日才有後續信報,恐怕遠水救不了近火。」

此言一出,袁紹的態度就非常鮮明了。

管。

必須得管。

台下亦是群情激奮。

當年出西域的那些用武力打出漢家威名的,可封侯了啊!

以他們現在的情況,不打仗哪來的侯爵?

況且,當年李廣利就是攻破輪台後屠城,回到朝中就被封了侯。

現在,又是輪台。

再者加上他們各個士族本身就有很多利益牽連著西域,再加上他們的刺史是袁氏(這裡是指功勛會撈很多,能跟著喝湯),對手是軟弱的西域諸國。

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都必須得管。

天上掉下來的功勛,哪有不撿的道理?

隻是——

刺史並沒有發動戰爭的權力。

它隻對各個州郡有著監管權,並沒有產生直接控製權,更沒有發動戰爭的權利。

這種規模的大事,必須上報朝廷。

所以,台下有人抱拳站起,沉聲說道:「使君,輪台事關重大,西域的安危不僅涉及涼州,也關係到朝廷在西域的威望。此次龜茲王包圍輪台之事,恐怕非尋常騷亂,牽涉西域各國和鮮卑勢力,若處置不當,將引發更大的動盪。依律,這等規模的軍事行動,刺史雖有準備之責,卻無權擅自調動大軍。是否需要上報朝廷,請陛下定奪?」

這句話漂亮的在於前部分——把這件事情下定義,將西域的安危和涼州、乃至整個大漢聯係在一起。

先占住義。

上報朝廷自無不可,這是必須要走的流程。

朝廷的批文、劉宏的旨意沒有下來,哪怕是袁紹也不敢私自派兵,州郡更不敢接受他派兵的命令。

這是底線,也是紅線。

也是大漢帝國末期最後的規則。

碰了,無異於觸碰到了劉宏為數不多的逆鱗,也是開了先河,動了馬蜂窩。

哪怕是以袁紹的身份,也不能。

反而,他這樣的身份做出來這樣的行為,對於劉宏來說更為驚懼,下場也會更慘。

都已經天下仲姓了,還可以隨意調兵——那和天子有什麼區別?

這就像在董卓沒有直接派兵入駐雒陽挾天子以令諸侯前,沒人敢打破這樣的規則想通,那時即使是袁氏想要對那個位子有興趣也得規規矩矩的按照棋盤的規則形式。

這就像洛水之誓還有司馬氏當街弒君一樣——

沒人敢開這個先河。

而且,也沒有必要開。

前不久,袁紹金城鹽池挖出來的第一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送往雒陽,打通關內的銷售渠道。

他和劉宏、張讓等人多少也算在半個蜜月期裡,又何必做出這種先斬後奏的事情?

所以,袁紹微微頷首,對這個提議表示贊成。

隻見他沉聲說道.....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