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內訌，人族……降了（1 / 1）
族群間，沒有永恆的仇恨。
過去彼此實力相當，甚至有欺負對方的實力，才會那般主動，鬥得那般激烈，現在妖族空前強大，如日中天，還未歸順的各族自然再無爭雄頑抗心思。
特別是機械族和厄宙真神先後低頭，這更是讓還未做出決定的人族如坐針氈。
人族陣營，初始宇宙。
渾沌城。
這座懸浮於初始宇宙核心的古老城池，此刻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重。
曾經代表著人族智慧與希望的聖地，無數人族天才趨之如騖的理想鄉，如今卻更像是一座巨大的避難所，也像是一座無形的囚籠。
人族幾乎所有的宇宙之主、頂尖宇宙尊者，以及鴻盟內依附人族的眾多異族強者，此刻都匯聚於此。
原因無他——內部，妖族天狼真神的威勢如同實質的烏雲，壓得整個人族陣營喘不過氣。
外部，最新消息——機械族的臣服求和與厄宙真神的直接歸順，如同兩記重錘，徹底擊碎了所有人族殘存的僥幸心理。
顯然——
人族，這個曾經的巔峰族群之一，已然被逼到了懸崖邊緣，退無可退。
核心府邸，人族高層齊聚一堂。
寬闊的大殿，此刻如同一汪死水沉積的泥潭，氣氛凝重得幾乎要將人悶死。
人族的核心決策者圍坐，每個人的臉色都異常難看。
混沌真神，內部依然叫他混沌城主。
這位人族的最高領袖之一，此刻眉頭緊鎖，眼神深處是刻骨的痛苦與不甘。
他沉聲道：「說說吧，怎麼辦。」
他的聲音帶著悲憤，更帶著一種守護族群脊梁的責任感。對他而言，投降不僅僅是權力的喪失，更是精神與文明的徹底屈服。打心底裡，他是不願投降的。
你說他倔也好，傻也罷，但也正是這股執拗讓他一直和巨斧扛著人族度過一次次艱難歲月。
左手方轉過去，是彭工之主，隻見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圓乎乎的臉上不見往日憨爽笑容，而是寫滿了疲憊與憂慮：「混沌，我理解你的心情。誰願意低頭？誰願意放棄自由？但現實是……我們還有多少選擇？天狼已成真神，威勢無雙，連厄宙那等凶頑都隻能搖尾乞憐！機械族也低頭了！我們呢？拿什麼去抗衡？拿整個族群的存續去賭一個渺茫的希望嗎？」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諸位別忘了，初始宇宙雖能庇護一時，但絕非長久之計。妖族若鐵了心要覆滅我們，這偌大宇宙海……我們又能撐多久？原祖大人……唉。」
提到原祖，他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未盡之意是原祖被鎮壓，人族早已無真正的擎天之柱。
大家心中都早有主張，彭工之主開口後，虛金之主也不再沉默。
他的語氣相對冷靜，但也帶著規勸之意：「尊嚴不能當飯吃，榮耀換不來族群的延續。現在的情勢和遠古之時有很大不同，彭工所言，不無道理。我們與妖族的恩怨確實糾葛很深，但……族群間，沒有永恆的仇恨。我們若再頑抗下去，結局恐怕比機械族和厄宙真神更加難堪！至少，他們主動低頭，已經換取到了生機。」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更何況，一直以來，都是我們吃大虧……多位老友都被那妖族殺死，荒鑒現在還沉睡著呢……」
彭工之主、虛金之主這兩位僅次於混沌、巨斧的兩位人族大佬說完，頓時附和聲隱隱約約響起，不明顯，但足夠說明問題了。
混沌城主眼中閃過痛苦，環顧掃去，絕大部分人族宇宙之主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耷眉臊眼的躲閃開。
唯有冰峰之主，這位僅存的師弟，定定的看著他，給予他支持。冰峰之主全程都沒說話，隻是周身籠罩的冰藍水汽更加濃鬱深沉。
但看到冰峰之主，混沌城主又想起了被抓走的黑暗之主，心中一痛，竟不敢看冰峰之主的眼睛，躲開了。
爭論持續著。
沒有主戰派，隻有主和派與搖擺派。
主和派強調生存與族群延續，搖擺派則痛苦地權衡著，既害怕滅亡隕落，又緬懷過去輝煌。
一時間誰也說服不了誰，空氣中彌漫著焦灼的氣息。
最終，混沌城主疲憊地閉上眼睛：「此事……關係重大，牽扯族群存亡根本。再議吧……容我……再想想。」
會議陷入了僵局，不歡而散。
……
在混沌城一處相對偏僻的偏殿內，氣氛同樣壓抑，大量的強者聚集讓空氣都顯得很是渾濁。
聚集在這裡的，是鴻盟中依附於人族的眾多異族宇宙之主。
他們並非人族核心，但他們的族群命運同樣與人族捆綁在一起。
「諸位，人族高層還在爭論不休！」一位形似巨大古樹、枝葉間流淌著星辰光輝的『星木之主』焦急地用意念傳遞著信息，「他們還在糾結什麼尊嚴、榮耀！可我們呢？我們的族群怎麼辦？難道要跟著人族一起陪葬嗎？」
「機械族都低頭了！厄宙真神都降了！妖族大勢已成，無可阻擋！」另一位渾身覆蓋著紫色晶甲、氣息鋒銳好似一柄寬厚戰刀的『晶鋒之主』接口道，聲音帶著憤怒，「人族就是太好麵子，都到這個時候了還看不清形勢……我們……我們是被牽連的啊！」
「說的沒錯！」一個聲音尖利、好似大號黑色海膽的『千刃之主』低吼道，「我們當初加入鴻盟，是為了尋求庇護和利益！不是來陪人族殉葬的！現在庇護變成了催命符！人族若再不低頭，我們……我們難道要坐以待斃？」
「一步慢步步慢，若是再慢下去，真就沒回頭餘地了。」
「可是……背叛鴻盟，直接去向妖族投降？」角落裡一位岩石生命宇宙之主遲疑道，「人族會放我們出宇宙嗎？」
他們現在是能自由進出初始宇宙的，但並非全部一起，而是分批次進出。
其中關竅，未必沒有人族高層害怕他們集體叛變的可能。
「這怎麼能叫背叛？」星木之主激動地反駁，「這是為了族群的生存！人族自己都自身難保，我們尋求自保，天經地義！難道要等這一宇宙時代落幕，將我們連同人族一起碾碎嗎？」
「到時候，看著曾經那些不如我們的個個都住進天狼真神的聖地裡長生久視，享受永恆無盡壽命，而我們隻能隕落成灰？」
一說到這個，殿內瞬間喧囂起來，剛才還搖擺不定的，也個個眼神發狠，不再遲疑。
永恆壽命，誰不想要？！！！
「對！我們得聯合起來！」晶鋒之主眼中閃過狠辣決絕，「人族高層猶豫不決，我們就該給他們施加壓力！讓他們明白，鴻盟不是他們人族一家的！我們這麼多族群的意見，他們不能無視！」
「聯手逼宮？」
千刃之主眼中凶光一閃，「讓他們認清現實！要麼，代表人族和我們整個鴻盟，去向妖族求和！爭取一個寬大的條件！要麼……就別怪我們為了自保，自行其是了！」
在人家的小型宇宙裡，他們人雖多，但肯定不可能打得過人族。
可是初始宇宙不僅聚集了他們這些附庸種族，還聚集了人族本身大量原始宇宙時代誕生的超級天才，這些都是人族碩果僅存的寶貝……若是人族不依，就拿這些寶貝疙瘩要挾。
反正不投降妖族，早死晚死都得死，還不如硬氣一把。
偏殿內的氣氛變得緊張而充滿火藥味。
但也有一種乾大事前的興奮，加入鴻盟以來，他們一直都是處在人族下風，不敢忤逆，但現在卻要翻身，讓在場的所有宇宙之主有一張下克上的快感。
……
混沌城主獨自站在城主府最高的台樓上，俯瞰著這座承載了人族太多希望與掙紮的城池。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自人族內部的巨大分歧，以及來自鴻盟盟友那越來越明顯的離心力。
「投降……臣服……」他低聲呢喃，這兩個字眼如同燒紅的烙鐵，燙灼著他的靈魂。原祖的身影仿佛在眼前浮現，那雙平靜而充滿智慧的眼眸似乎在詢問著他的抉擇。
這事沒法問原祖，原祖也給不出答案，他才是現在人族的舵手。
初始宇宙的星光依舊璀璨，但落在混沌城主眼中，卻顯得無比冰冷。
人族，這個曾經傲立原始宇宙的族群，此刻正站在命運的十字路口，麵臨著前所未有的艱難抉擇。
而無論選擇哪條路，前方都仿佛是無盡的深淵。
然而，沒等他理清思緒，異變陡生！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轟鳴並非來自外界，而是源自混沌城內部！
一道道強大、凶戾、帶著決絕與瘋狂意味的宇宙之主氣息，如同壓抑了億萬年的火山，在混沌城各處猛然爆發！
混沌城的天空，瞬間被各種龐大的法相充斥！
巍峨如山的星辰古樹，枝葉伸展，遮蔽了小半個天空，流淌的星光如液體般粘稠……
通體紫晶、宛如擎天巨刃，鋒銳的氣息切割著空氣，發出刺耳的嗡鳴……
猙獰巨大黑色海膽、體表無數尖刺閃爍著寒芒，釋放著混亂與暴虐的波動……
還有岩石巨人、火焰巨獸、能量聚合體……
數十位形態各異、但氣息都達到宇宙之主級別的鴻盟異族強者，此刻毫無保留地顯化出他們的最強法相！
他們的身影如同末日降臨的魔神，矗立在混沌城的上空，將這座人族聖城映襯得渺小而脆弱！
恐怖的氣息交織、碰撞，形成實質性的威壓，如同沉重的鉛雲，轟然壓在每一個混沌城居民的心頭！
無數人族天才、不朽神靈甚至尊者級強者，都在這突如其來的恐怖威壓下瑟瑟發抖，麵色慘白，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
他們如何也想象不到，竟然有異族強者敢在混沌城發難！他們難道就不怕被鎮壓嗎？
「混沌城主！」
星木之主那如同無數枝葉摩擦的宏大聲音，率先響徹天地，帶著毫不掩飾的急迫與逼問：「妖族天狼真神威壓宇宙海，機械俯首，厄宙歸降！大勢已定，乾坤已明！我鴻盟萬千族群億萬生靈的命運，係於此刻！你人族，到底要拖到何時？！」
「看看你人族這些未來的種子！看看我們各族寄托在此的希望！你混沌城主一念之差，便是他們灰飛煙滅之時！我等不願玉石俱焚，但若你人族執意拖著我們共赴黃泉，那就休怪我等……先為自己謀一條生路！」
「降了吧！混沌城主！」
「為了族群延續！」
「莫要再固執了！」
「我們不想死！我們要永恆！」
「我們不想死！我們要永恆！」
「我們不想死！我們要永恆！」
「……」
數十位宇宙之主級強者的意念混雜著，最後齊齊化作一句『我們不想死！我們要永恆！』，響徹在混沌城上空。
如同狂暴的海嘯，瞬間將整個混沌城淹沒！
這不再是商議，而是赤裸裸的、裹挾著無數生命壓力的集體逼宮！
鴻盟的附庸族群，為了自身的存續和那永恆生命的誘惑，徹底撕破了臉皮，公然將人族高層逼到了牆角！
混沌城主站在高台之上，在這滔天的威壓與聲浪中，身形顯得無比孤寂。
他仰頭望著那遮蔽了星空的猙獰法相，看著那些昔日盟友眼中此刻隻剩下對生存的渴望和對人族『阻礙』的憤怒，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涼與落寞，讓他的脊背都蒼老了下來，不再挺直。
億萬年來，他扛著人族的重擔，在宇宙海中艱難跋涉。與巨斧並肩，經歷了無數風浪。他以為隻要堅持，隻要守護，人族終有復興之日。
他倔強，他執拗，他寧折不彎……因為他相信，人族的脊梁不能斷！
可此刻，他看著那些被逼到絕境、麵目猙獰的「盟友」，看著那對「永恆」那無法掩飾的渴望，看著自己族群內部那幾乎無法彌合的分歧……一股難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疲憊感，如同宇宙潮汐般席卷而來，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堅持。
累了。
真的……太累了。
守護的信念還在，但支撐信念的力量，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抽空了。他感覺不到憤怒，感覺不到悲壯，隻剩下一種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疲憊與……麻木。
「夠了……」
僅僅兩個字，卻仿佛耗盡了混沌城主所有的精氣神。
他用一種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如同宣讀判決書般的語氣，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如你們所願……」
「人族……」
「……降了。」
最後兩個字，輕飄飄地落下。
卻如同宇宙初開時的驚雷，炸響在每一個生靈的靈魂深處！
轟——
天空之上，那數十尊猙獰的異族法相猛地一滯，隨即爆發出難以言喻的狂喜氣息！
他們成功了！
他們逼得人族低頭了！
「好！好！好！」
「明智之舉！混沌城主！
上方，無數鴻盟的異族強者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劫後餘生的狂喜和對永恆生命的憧憬，讓他們忘記了剛才的劍拔弩張。
而人族一方，則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彭工之主、虛金之主等人，臉上露出了復雜的神色，有解脫，有羞愧，更有深沉的悲哀。他們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但當它被逼迫著說出來時，那份屈辱感卻如同毒蛇般噬咬著內心。
在這一刻，他們發覺對這些逼迫自己投降的異族宇宙之主的憤恨比對妖族的仇恨還要深！
混沌城主依舊站在那裡，身形在歡呼與死寂交織的詭異氛圍中，顯得格外渺小與孤獨。
他仿佛沒有聽到周圍的任何聲音，隻是空洞地望著遠方，仿佛靈魂已經離開了軀殼。
人族，終究還是彎下了那曾經寧折不彎的脊梁。
在盟友的刀鋒與死亡的恐懼麵前，選擇了屈辱的永恆。
屬於人族的時代，在這一聲「降了」中，徹底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