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六千年的風和月（第一更）（1 / 1）
「坐山客，你可如願了？」徐陽不用扭頭，直接問道。
「滿意，當然滿意。這蒼牙好歹也是由我引導出來的生靈，我算他半個師父。」坐山客笑嗬嗬的，在徐陽麵前竟顯得十分溫和。
「一碼歸一碼，他現在是我的徒弟，哪來的第二個師父。」徐陽搖了搖頭，打消了坐山客的算盤。
「不過你說這星辰塔是由你煉製，惟有你引導的生靈才能傳承，可是真的？」徐陽漫步星空，繞著星辰塔緩緩而走，「以我的觀察來看，這星辰塔是至強至寶，還不是一般的那種……」
徐陽當然知道星辰塔底細，不過他不能表現出來，畢竟他現在知道的這些都是之前坐山客和他交易時提及的，總不能未卜先知，說出一些坐山客沒有吐露的信息吧。
「不錯。」坐山客臉上隱隱有著自豪神色，因為當初那卷席全宇宙海的金光緣故，他現在對徐陽很感興趣，「這件寶物也是我機緣巧合之下才煉製出來的，其間還出了意外，哪怕現在再給我那些材料，也煉製不出來了。」
「厲害。」徐陽誇贊了一聲，道，「能看到裡麵的情形嗎？」
要說對這渾源兵器不眼熱，那是騙人的鬼話，但實在是沒機會弄到手，那就看看認主過程也行。
坐山客點點頭，「當然可以。」
說完，他剛想行動，頓了一下開口，「若是這蒼牙能成功認主星辰塔，我就給他一份大機緣……這樣，當他半個老師可否？」
若是真能認主星辰塔，那他在此時代最重要的目的就達成了！
後麵那一係列機緣本就是為星辰塔傳承者準備的……隻可惜徐陽下手太快，直接收蒼牙為親傳弟子了，無論是在起源大陸還是宇宙海，親傳弟子比子嗣都親，擅自挖牆腳和叛師都是極其嚴重的！
因此哪怕坐山客這個親自引導出來石星的創造者，也得得到徐陽的允許才能和蒼牙拉上關係。
當然，這樣還有一個好處，若是他成為了蒼牙的半個師傅，那就相當於把徐陽也拉到了自己這方陣營……畢竟若是到時蒼牙修煉了天魂晶裡的九劫秘典，去到起源大陸必定要和食國對上，而徐陽作為蒼牙師父，自然也脫不了乾係。
對於徐陽的潛力，坐山客還是很看好的，能引動至高規則降臨，那在起源大陸上也是鳳毛麟角，哪怕是他，也隻是在以神王之體闖入這一方宇宙海時，引得至高規則解開原始宇宙限製，震殺他。
一個是正麵，一個是負麵。
徐陽打了個太極，笑道：「到時候再說，到時候再說。」
開玩笑，什麼好處都沒有，想把自己的徒弟綁到你的戰船上？真當自己是不知道你跟腳底細的土著啊。
坐山客麵色不變，眼底卻是閃過一絲陰霾，這天狼實在是難對付，自己從他大婚之日親自上門開始示好，一路來，透露了不少秘密，也做了交易，但始終不鬆口……
難道他察覺到了什麼？
但緊接著，坐山客搖了搖頭，除非是原始宇宙本源意誌親口告訴了這天狼，不然他的底細絕對不可能泄漏，他一直都很小心，從未留下過破綻。而原始宇宙本源意誌本身極為懵懂，連智慧都沒有，怎麼可能會特意提醒天狼小心自己？
嘆了口氣，從長計議。
隻見坐山客屈指一彈，兩道璀璨星芒自眉心射出，在虛空中交織成一扇透明光門。光門內投影出星辰塔內部景象——塔身共分九層，每層都懸浮著無數菱形光紋，中央位置，蒼牙正盤膝坐在一層的星芒陣中，周身縈繞著細碎的金色光點。
「因為當初的變故，我自己都不清楚具體的考驗難度。」坐山客指尖劃過光門，畫麵驟然拉近，隻見蒼牙周身浮現出蛛網狀的暗金色紋路，考驗已然開始。
塔內，蒼牙剛盤坐下來就覺眼前光影一暗，星芒陣的金色光點突然如活物般鑽進眉心，意識瞬間被拽入混沌深處。
並非溫和的引導，而更像是億萬根無形的鋼針，帶著冰冷的意誌，狠狠刺穿了他的精神壁壘！
劇痛！
難以想象的劇痛席卷靈魂深處！
蒼牙悶哼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盤坐的姿態幾乎維持不住。
意識的瞬間，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揉圓搓扁，投入一片沸騰的、混沌的深淵。
這裡沒有上下左右之分，隻有扭曲的光影和嘈雜刺耳的尖銳呼嘯。
無數破碎的、紛亂的、充滿惡意與瘋狂的意念碎片，如同宇宙塵埃風暴般席卷而來，瘋狂沖刷著他的意識核心。
幻境考驗，開始了！
這不是簡單的幻象迷惑，而是更深層次的、針對靈魂本身的酷刑。
蒼牙感覺自己被剝光了，赤條條地暴露在一個充滿窺探和惡意的大磨盤下。
他感覺構成「自我」的基石——那些記憶片段，無論是珍視的溫情，還是刻骨的仇恨，都在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撕扯、剝離。
仿佛要將他存在的證明一點點抹去，還原成一團純粹的、無意義的意識能量。
前一瞬，白絨溫暖的愛意陡然變得冰冷刺骨，下一秒，對仇敵刻骨的恨意瞬間化作空虛的茫然，堅定的信念在耳邊億萬嘈雜的低語中被質疑、被嘲笑。
喜怒哀樂不再受控，如同被投入沸水中的顏料，瘋狂地翻滾、交融、異化。
伴隨著這些的，更可怕的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溶解感』。
宇宙霸主級的意誌在這種境地下依舊賦予了他不俗的感知力，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意識的邊界在模糊、在融化，仿佛一滴清水滴入洶湧的墨汁，即將徹底消散，歸於那片無邊無際的混沌。
一種大恐怖攫住了他——不僅僅是死亡，而是從存在過的痕跡到存在本身，都被徹底抹除的虛無！
混沌中，無數充滿負麵情緒和混亂法則的碎片瘋狂灌入。
絕望的低泣、癲狂的嘶吼、怨毒的詛咒……這些不屬於他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試圖汙染他純淨的精神核心，扭曲他的認知，將他同化為這混沌的一部分。
「啊……」
蒼牙的牙關緊扣，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喉嚨裡湧上腥甜。
他在現實中的身體痛苦地蜷縮著，額頭青筋暴起，皮膚下的血管紋路如同活蛇般蠕動，散發出抵抗的光芒，卻又被更深沉的痛苦壓製。
幻境中，蒼牙拚命收束著即將潰散的意念。
師父徐陽那威嚴而溫和的目光，一路走來的辛酸苦辣，家中苦苦等待的妻兒老小……這些成為他意識中最後的錨點。
他死死抓住這些「碎片」，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的浮木。
「我是……蒼牙！星辰塔……我的！」
「我不是弱者……我要……掌控自己的命運……」
一個微弱卻異常堅定的意念火花，在瘋狂沖刷的精神風暴中頑強地亮起，如同狂風暴雨中一盞隨時可能熄滅的燈火。
沒有思考，沒有猶豫，隻有源自生命本能的、不願就此寂滅的頑強！
「我要活下去——！！！」
一聲無聲的咆哮在靈魂深處炸響！
一道凝聚了他所有力量和求生意誌的血金色火苗，不滅反漲，帶著拚盡一切的慘烈氣勢，決絕無比地接受著風雨的鞭笞！
嗤——！
幻境影像瘋狂扭曲、震盪！
光門外，坐山客臉上的麵色也緊繃了，這說到底是他引導的『靈魂型』族群第一次嘗試，他看到滿地打滾、淒厲嚎叫的蒼牙，也是一臉凝重。
而徐陽同樣一言不發，目不轉睛的看著，平靜的眼眸深處，各種思考的光芒一閃而逝。
考驗核心處，是蒼牙的識海。
那血焰與黑暗交織湮滅的混亂光芒中，隱約浮現出一雙冰冷、銳利、飽含無盡痛苦與不屈戰意的……血金色眼眸！
……
光門內的景象，在最初的慘烈碰撞後，陷入了漫長而單調的折磨輪回。
蒼牙的身體不再劇烈翻滾，而是如同被釘死在星芒陣中的標本，隻有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抽搐，證明著靈魂深處仍在進行的殘酷鏖戰。
他的皮膚表麵，那些蛛網狀的紋路時而黯淡近乎消失，時而又如同過載的熔岩管道般熾亮灼熱，每一次光芒的明滅，都代表著意識深處又一次瀕臨崩潰與絕地反擊。
時間，在這片寂靜的星空中失去了刻度。
坐山客臉上的凝重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幾乎凝固的專注。
當初，星辰塔剛剛煉製成功時，他就暗中在全宇宙裡抓捕過上萬強者，從界主、不朽、宇宙尊者不等，去實驗……這些被挑選的上萬強者，盡數隕落。
星辰塔認主，很難很難，難到他這個煉製者都不敢去碰。
他指尖無意識地在虛空點擊，盪起細微的空間漣漪。
時間流逝——
一千年，兩千年，三千年……
轉眼便是六千年過去了！
對於坐山客而言，有驚詫，但並不震驚，因為他也不清楚星辰塔認主到底需要多長時間……盡管之前抓捕的那些界主、不朽往往認主沒兩年就死了。
但蒼牙不同，蒼牙不僅是這一時代石星最強者，也是天狼真神的親傳弟子，無形中，坐山客對他的期望就很高。
嘩啦啦~~~~
「第六千零九十二個宇宙年……」突然，徐陽的聲音極低，還帶著一絲淡到難以察覺的喜悅。
「嗯？」坐山客疑惑扭頭，剛才徐陽聲音太小，他沒聽清。
忽然——
嗡！！！
光門內，那沉寂了六千餘載的蒼牙身影，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
那金光不再是之前痛苦掙紮時明滅不定的抵抗光芒，而是如同沉睡的恆星徹底蘇醒，瞬間化作實質般的液態黃金洪流，洶湧澎湃地席卷了整個星辰塔每一層！
光芒所及之處，塔壁上懸浮的無數菱形光紋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瘋狂地旋轉、嗡鳴，發出低沉而宏大的宇宙律動，整個塔身都在劇烈震顫！
「這…？！」坐山客瞳孔驟縮，臉上的專注瞬間被狂喜與難以置信取代！
成功了？！！
就在那金色洪流的最核心，蒼牙眉心上方的虛空，毫無征兆地裂開了一道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縫隙。
一滴水滴狀的液體，悄無聲息地從中滑落。
它通體呈現清澈的透明色澤，表麵卻流淌著比星辰更璀璨的星芒，內部仿佛蘊含著無數世界的生滅、時空的折疊、無窮的法則鎖鏈在生生不息地運轉、重組！
僅僅是它的出現，就讓光門外投影的景象劇烈扭曲，仿佛空間本身都無法承受其存在的重量！
「塔珠！」坐山客出聲，那是他親手煉製的至寶核心，此刻，它被引導而出，那證明蒼牙確實成功接受了星辰塔的傳承！
「星辰塔的核心本源，終於……終於要認主了！」
與此同時，星辰塔內，異空間各處。
「怎麼回事？！」
「我的寶物！」
「該死，空間排斥力！」
無數正在不同塔層、不同密境中艱難闖盪、廝殺、尋寶的封王不朽們，瞬間感覺一股無可抗拒的、浩瀚無邊的力量籠罩全身！
這股力量並非攻擊，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洶湧斥力。
他們就像被無形巨手抓住的螻蟻，無論身處何等凶險絕地，無論是否正在激戰，都被強行剝離了所在的空間坐標！
轟轟轟轟——！！！
如同星辰塔自身在猛烈地『呼吸』吐納，無數道身影被狂暴地排斥、甩飛出來！
這些平日裡在各自宇宙國叱吒風雲，足以毀滅星係的封王強者們，此刻狼狽不堪，如同被宇宙風暴卷起的塵埃，翻滾著、驚呼著，被那股沛然莫禦的空間力量狠狠甩向星辰塔外圍的虛空！
「噗！」
「啊——！」
「我的神體！」
驚叫、怒吼、痛哼聲混雜一片。
一些反應不及的，神體在劇烈的空間排斥和翻滾碰撞中瞬間受損，甚至碎裂了小半邊身體，不朽神力瘋狂逸散。
他們勉強穩住身形，驚魂未定地看向那巍峨聳立、此刻卻散發著前所未有恐怖波動的星辰塔。
隻見以星辰塔為中心，浩瀚磅礴的星雲漩渦正在瘋狂激盪、擴張！
那並非宇宙自然的星雲，而是由純粹到極致的空間法則之力、星辰本源之力以及某種至高無上的意誌力混合而成！
金色的、銀色的、暗紫色的能量流如同億萬條咆哮的星河巨龍，在虛空中奔騰、交織、碰撞，形成一片覆蓋了億萬裡星空的、動輒天地的能量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