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城主，城律（1 / 1）
破碎的空間正在快速愈合，但空氣中殘留的毀滅與空間湮滅的氣息，以及地麵上那被河水沖刷侵蝕留下的、如同被強酸腐蝕過的焦黑痕跡，都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一幕的恐怖。
金羽神鳥傲立梧桐之巔，璀璨的翎羽光澤明顯黯淡了許多，尤其是那幾十根用來構築盾牌和領域的主翼翎羽，邊緣更是殘留著難以祛除的細微黑色概念汙染殘留。
它金色的眸子死死盯著下方的徐陽，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驚詫，甚至……一絲忌憚！那條詭異的黑色河流，那種無視切割、吞噬同化、汙染法則、並且不死不滅的恐怖特性，讓它感到了真正的威脅！
這絕非簡單的能量手段，而是一種觸及了毀滅本源、帶著禁忌特性的力量！
短暫的沉默後，金羽神鳥眼中的敵意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近乎平等的認可。它發出一聲不再高亢、反而帶著深沉意味的低鳴。
隨即，沉思了下，它低下頭，用喙在自己一根流淌著最為精純空間本源氣息、同時也是防禦力最強的背脊主翎羽上，小心翼翼地啄下了一小片。
這片翎羽碎片隻有指尖大小，通體如同最純淨的亮金色水晶打造，邊緣流淌著實質般的空間漣漪，更蘊含著一股精純無匹的空間切割本源氣息和屬於它自身的毀滅道韻。
最關鍵的是，碎片核心處，一點細微卻無比堅韌的漆黑印記若隱若現——那正是徐陽毀滅之河殘留的湮滅汙染印記。此刻卻被金羽神鳥以自身力量強行壓製、封存在碎片之中，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共生狀態！
碎片化作一道亮金流光，飛向徐陽。
徐陽伸手接住。
碎片入手沉重而冰冷，鋒銳之意直透神魂。
其中蘊含了金羽神鳥對空間切割法則深層的感悟片段和它自身毀滅力量的獨特波動與運轉方式。
當然還有一個珍貴的——那點被封印的、源自徐陽毀滅之河的湮滅印記。
這相當於一份「樣本」和「鑰匙」。
徐陽可以通過它，逆向解析金羽神鳥是如何抵抗乃至嘗試融合這種湮滅汙染的，從而對自己的毀滅之河進行優化，甚至探索毀滅與空間切割更深層次的融合之道。
這片碎片的價值，遠超之前預想的簡單感悟。
它代表著金羽神鳥對徐陽毀滅之道的認可。
「神鳥之賜，重逾萬鈞，白玉必不負此意！」徐陽對著梧桐樹巔的金影，伸手一拱，語氣無比鄭重。
金羽神鳥發出一聲舒緩的鳴叫，微微頷首，隨即收斂羽翼，重新落回枝頭，開始梳理自己沾染了黑色湮滅痕跡的翎羽。
它不再高傲睥睨，對於同等實力的強者，它也平等相交。
……
起源大陸玄琥城，州府中樞。
巍峨的玄琥城，如同一頭披覆著玄色鱗甲的太古巨獸，匍伏在浩瀚疆域的核心。其城牆高聳入雲，流轉著億萬道活物般的符文脈絡，時而亮起，時而隱沒，散發出堅不可摧、鎮壓寰宇的磅礴氣勢。
三座稍小卻同樣氣勢恢宏的衛城——磐石、青鋒、流火——如同忠誠的巨獸爪牙，拱衛著中央的主城，共同構成一個龐大而森嚴的防禦體係。
此刻，玄琥城州府中樞的混沌神壇之上，氣氛肅穆到了極點。
神壇由整塊混沌元玉雕琢而成，其表麵天然流淌著混沌氣旋與空間法則交織的紋路。此刻，這些紋路正因神壇核心處懸浮著的那枚州府符印而共鳴，散發出柔和卻涵蓋四野的玄色神光。
徐陽負手立於神壇最高處，身著象征生命母河核心護法的玄青色法袍，袍服上流淌著細微的生命符文。他身形並不特別魁梧，但站在那裡，便仿佛成為了整個玄琥州三億光年疆域的天穹支柱。
無需刻意散發威壓，那源自混沌主宰生命本源的無形氣息，已如潮水般無聲地漫過神壇，彌漫至整個州府核心區域，甚至籠罩著龐大的主城。
神壇之下，黑壓壓跪伏著玄琥州府的原班屬官、駐軍將領、各機構主事。
人數過萬，皆是永恆真神中的佼佼者，更有幾位氣息深沉，隱隱觸及混沌邊緣的巔峰存在。此刻，他們無一例外地垂首，額頭緊貼冰冷的玉質地麵，大氣不敢喘。
空氣中彌漫著敬畏、忐忑、以及一絲對新主未知命運的茫然。
青藤侯站在徐陽身側稍後一步的位置，臉上帶著溫和卻不容置疑的笑意，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盪在每一個跪伏者的靈魂深處：「奉國主法旨，自今日起，玄琥混沌州之首府玄琥城，連同其核心三億光年精華疆域及三座衛城，盡歸古幽主宰執掌！州府治權、軍務、內政、一切產出收益歸屬，皆由古幽主宰一言而決！」
雖然在起源大陸高層人士眼中，綠瀾國是生命母河麾下勢力的消息不是什麼秘密，但在中下層眼裡，生命母河和炎風古國是死對頭，所以在表麵上，大家還是以綠瀾國為官稱。
「爾等需盡心竭力，輔佐新主，若有二心，或懈怠瀆職者……國度律法無情，古幽主宰亦非心慈手軟之輩。」
「重組之令，稍後下達。現在，拜見爾等新主——古幽主宰！」
「拜見古幽大人！」山呼海嘯般的應和聲瞬間爆發，帶著絕對的臣服，聲浪滾滾，甚至引動了城牆上的符文微微亮起。
徐陽的目光平靜地掃過下方匍匐的身影，如同天神俯瞰凡塵。他心念微動，懸浮於神壇核心的州府符印驟然光芒大放。
嗡——！
一道無形的漣漪以神壇為中心，瞬間擴散至整個玄琥城乃至三座衛城。
所有城牆上流轉的符文在這一刻同步亮起，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玄光，將整片蒼穹都映照得如同玄玉。城內的靈植森林無風自動，枝葉沙沙作響，仿佛在歡呼雀躍，礦脈核心發出低沉的嗡鳴，地火更加熾烈，修行洞府群中，無數閉關的修行者被這股沛然莫禦、卻又帶著磅礴生機的法則之力驚醒，駭然望向城池中心方向。
玄琥城，最負盛名的幽篁酒樓頂層。
一名穿著樸素灰袍的中年男子，正憑欄遠眺州府方向那沖天而起的玄光。
他名祈岩，是這「幽篁」酒樓的東主，也是一位在玄琥城掙紮求存了數百萬紀元的永恆真神巔峰。他並非官身，也無顯赫背景，靠著釀酒的手藝和幾分圓滑，在這龍蛇混雜的州府主城立足。
「新州主……古幽主宰……」祈岩低聲自語，眼中既有對那浩瀚力量的敬畏，也有一絲深藏的憂慮。
他想起了自己家鄉那座永恆真神就能稱雄的小城。
那時，他是城內最頂尖的幾人之一，呼風喚雨，何等逍遙。但為了突破那渺茫的混沌境，為了更強大的傳承和資源，他毅然來到了玄琥城這種有混沌主宰坐鎮的龐然大物之中。
「值得嗎？」這個念頭曾無數次在他心中翻騰。
在玄琥城，他見識了真正的繁華與恐怖。他傾盡家財，甚至抵押了祖傳的釀酒秘方核心，才換得了一份契合自身的殘缺混沌境傳承和一些珍貴資源。憑借著這份傳承和城內的資源，他實力突飛猛進，已然站在永恆真神的巔峰，甚至觸摸到了混沌的門檻，看到了那一線希望。
然而，機遇伴隨著風險。
玄琥城勢力盤根錯節，青藤侯一脈的舊部、本土崛起的豪強、各方勢力安插的棋子……他身無背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得罪任何一方顯貴。
可即便如此，麻煩還是找上了門。
他因為一位好友，被牽扯進了一個綠瀾國境外的黑暗勢力，被威脅做棋子，做眼線，不然就要將他斬殺，同時，那黑暗勢力也拿出了一部分傳承誘惑他……
蘿卜加大棒，很老套的手段，但也正因為很有效，所以經久不衰。
若是在尋常大城，祈岩也就不這麼擔心了，以他永恆真神極限的實力，即使敗露也能從容逃走。
但這裡是混沌主宰坐鎮的大城！
一旦被混沌主宰得知竟敢有蟲豸在眼皮底下搗亂，那不得被輕易捏死？
「機緣得到了，可這漩渦……也太深了。」祈岩看著州府那象征著權力更迭的浩瀚玄光，心中五味雜陳。
兩邊都得罪不起，前路一片黯淡。
新州主降臨，是福是禍？
舊有格局被打破，他這種小人物，是能趁亂獲得一絲喘息，還是會被新的風暴徹底吞噬？
……
玄琥城，「磐石」衛城城防營。
身披玄黑色重甲、氣息剽悍如荒古凶獸的衛城守將「洞嶽」，單膝跪在營房內，通過一麵巨大的水鏡術，清晰地看到州府神壇上那道主宰天地的身影。
他心中沒有祈岩那等『小人物』的忐忑，隻有軍人的鐵血與對力量的絕對敬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新州主降臨那一刻，籠罩整個玄琥城防禦體係的「鎮州神陣」所傳來的那股沛然、精純、充滿生命本源氣息卻又隱含毀滅威能的恐怖力量，這股力量比之前更加內斂，卻更加深邃可怕，仿佛沉睡的太古神龍睜開了眼睛。
「好強的威壓！好精純的生命法則……卻又帶著一股……毀滅的鋒芒？」洞嶽心中凜然。他是青藤侯的老部下，忠誠毋庸置疑。
但此刻，麵對這位新主，他感受到的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氣質。青藤侯如參天古木，生機浩瀚；而這位古幽主宰，則如紮根混沌的生命之刃，生機與毀滅並存，更具鋒芒。
「州府符印已徹底易主……大陣完全響應。」洞嶽默默感應著與衛城防禦核心的聯係，確認了那無上的權限已歸於神壇頂端的身影。
「傳令下去！」他豁然起身，聲音如金石交擊，響徹整個城防營，「自即刻起，磐石衛城，上下一心，加強巡視，巡邏密度加倍！若是在主宰麵前有絲毫差池，軍法無情！」
……
玄琥城，州府中樞。
徐陽緩緩抬起手，輕輕握住了那枚散發著無盡玄光、與他生命本源緊密相連的州府符印。
就在他握住符印的剎那，一種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他仿佛化身為了這片三億光年疆域本身，他能「看」到主城每一條街道上湧動的生靈氣息，能「聽」到礦脈深處地火奔騰的轟鳴，能「嗅」到靈植森林中億萬草木散發的蓬勃生機，更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三座衛城如同心髒般有力的搏動，以及那蟄伏在城池根基之下、足以令混沌主宰色變的恐怖神陣力量。
他的意誌，便是這片疆域的天意！
「都起來吧。」徐陽的聲音平淡響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清晰地傳入每一個跪伏者的耳中、靈魂深處。
下方眾人如蒙大赦，又帶著無比的敬畏，紛紛起身，但依舊垂手肅立，不敢直視神壇。
徐陽的目光掠過他們，最終投向遠方，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城牆，看到了城中無數像「祈岩」那樣在掙紮、在期盼的修行者，看到了像「洞嶽」那樣忠誠戍守的將領。
「玄琥城，很好。」徐陽開口，聲音不大，卻如同法則之音，在州府核心區域回盪，甚至通過大陣的共鳴，隱隱傳遞到主城和衛城的每一個角落。
「從今日起，此城，此地，此域，便是我古幽之根基。」
「規矩，會立。賞罰，必明。」
「有功者，賞！資源、傳承、地位，皆可得。」
「有能者，用！無論出身，唯才是舉。」
「作奸犯科者、陽奉陰違者、懈怠瀆職者……此城神陣，便是爾等葬身之地！」
他的話語沒有絲毫殺氣，卻帶著一種上位的冰冷和絕對的意誌，讓所有聆聽者，無論是近在神壇下的屬官，還是遠在幽篁酒樓的祈岩，都感到靈魂一陣顫栗。
那不是威脅，而是宣告一種即將到來的、鐵一般的秩序。
「州府屬官、駐軍、各機構主事，三日內，提交各自所轄事務詳錄及人員名冊至樞機殿。逾期者，革職查辦。」
「七日內，本座會頒布新的《玄琥城律》及《治政綱要》。」
「現在，各歸其位，各司其職。維持州府運轉，穩定民生，不得有誤！」
命令簡潔而清晰，帶著新主初臨的雷厲風行。
「謹遵大人法旨！」下方眾人齊聲應諾，聲音比之前更多了幾分鄭重與一絲新生的期待。權力交接的儀式，至此才算真正完成。
青藤侯看著徐陽沉穩而威嚴地發布命令，眼中贊許之色更濃。這位古幽護法，不僅天賦卓絕，在統禦之道上也頗有章法，絕非隻知苦修的莽夫。將玄琥城交予他，或許真是一步妙棋。
徐陽則再次將目光投向腳下這座宏偉無匹的巨城，感受著符印傳來的浩瀚力量與無盡信息。
接收一座城，不僅僅是接收權力和資源，更是接收了億萬生靈的命運與期盼。
「玄琥城……」他心中默念，一絲掌控全局、開創新局的豪情油然而生。
身在起源大陸的修行之路，將從這座巨城開始，真正紮根於生命母河，向著更高的層次，邁步。
而這座城，以及城中形形色色的眾生，都將成為他道途上不可或缺的風景與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