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1 / 1)

加入書籤

康總管的聲音落下,恆薔瞬間歪了歪嘴角,輕笑一聲,如今她的父王真是跟她配合的相當默契。

侍衛見狀,不敢怠慢,忙躬身伸手雙手接住手諭,打開查看後,趕忙打開院門上的鎖子,推開門,恭敬的請恆薔進去。

恆薔向康總管點頭致謝,便跨進門檻,走了進去。

一陣幽香飄來,映入眼簾的一切,讓恆薔不由得駐足,小翹唇不禁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杏眼中熠熠生輝。

隻見腳下一條七彩鵝卵石小路直通向前方屋子,小路兩邊種滿了叢叢玫瑰,四周的院牆下種滿薔薇,枝乾攀援而上,已爬滿院牆。時值初冬,無論是玫瑰還是薔薇都沒開花,但卻反映出種花人的喜好。

恆薔心裡泛出甜蜜,腦海中幻想出氣質如蘭的翩翩白衣公子,在酒紅香甜的玫瑰花田中修剪枝葉,在如煙如霞的薔薇花叢下靜靜思念心上人的畫麵。

回過神來,她踏著鵝卵石小路輕快地向前麵的屋子走去。

堂屋的門是開著的,正中擺放著香案,上麵放著香爐、果品與一麵牌位。

恆薔輕笑一聲,猜都不用猜,那牌位上麵一定寫著她的名字。

當她走到門口剛抬腳邁入門檻時,在右側門邊突然閃出一道黃色的身影。

「呀……」恆薔被驚得身子朝左傾斜,兩手都紮了起來。

那身影倒紋絲不動穩如泰山,還欲伸手扶她一把。

待恆薔定睛一看,熟悉的精致小臉映入眼簾。還是那如煙如霧的眉,眼角斜飛的丹鳳眼兒,直挺的鼻梁,點朱的薄唇,白的透明的肌膚。不過,如瀑的長發已全無,倒是頭頂光亮可鑒。

他便是身著黃色僧衣的了空和尚,已出了家的易蘭卿。

認出是他,恆薔定了定神,抿著小嘴笑了。

他雖未笑,狹長的眼眸裡盡是柔情。

「喲,哪來的這麼俊俏的小師傅,躲門後乾什麼?是在防狼嗎?」恆薔挑眉,嘴角依然掛著淺笑,朝他眨眨眼。

身後的冬梅和侍衛不禁尬笑,大家都知道他們倆以前是什麼關係,都識相的低著頭不插嘴不去看。

易蘭卿的目光將恆薔的小臉掃視了一遍,似在觀察有沒有變化,而後又似不經意的看了幾眼頭紗,便垂下了眸,頷首,合掌道:「稟女施主,貧僧一直孤身一人在此院中,必然萬事小心。適才聽見外麵有女子高聲喧嘩想要進來,恐有不妥,便躲了起來。」

「嗬……」恆薔笑著剜他一眼,「這話說得含蓄,倒不如直接說小師傅你一直守身如玉,適才怕來了女色狼,所以有所防備。」

易蘭卿輕輕抬頭,看了恆薔一眼,眸中波光流轉,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請女施主慎言,莫造口孽,此乃佛門清淨之地。」

恆薔微微一愣,此行的目的是勸他還俗,但看此情形,不會容易。

她暗暗思量,是不是要加砝碼。

「倒是我唐突了,多謝提醒。小師傅不請我進去喝杯茶?」恆薔故意向他走近了一步,伸出右手,指尖好似不經意碰觸到了對方的手背。

易蘭卿很自然地往後退了一步,手有些微微顫動,依然雙手合十。

「小院簡陋,也無甚好茶招待女施主。但能進貧僧這小院的人,都是大梁王和易丞相認可的人,貧僧自不敢怠慢,如若不棄,請女施主後院用杯粗茶。」

恆薔聽他說的委婉,但目的達到了,也不多說,伸手說請,便跟隨他一起去後院。

恆薔邊走邊觀察,這屋子裡布置雖是簡單,但易蘭卿到底是位雅士,出家了依然講究。屋內窗明幾亮十分乾淨,牆上掛的字畫清雅有韻味,細看多出自名家。用的家具擺設看似樸素,其實用料十分考究。看來,易蘭卿並不是自暴自棄心如死灰的人。

「但願蘭卿隻是甘願為我看破紅塵,不想再有其他姻緣。」恆薔暗暗希望。

來到後院廂房,坐定,隻見一個長相清秀的小沙彌禮貌地端上兩杯茶來。

恆薔眨眨眼,沒想到易蘭卿還收徒弟了,還真是有模有樣的和尚了。

冬梅上前來,要將茶杯端給恆薔,她卻揮揮手,給冬梅使了個眼色,「你們到外麵守著,別遠離,我有話和了空師傅說。」

冬梅會意,看了眼侍衛,「走吧,咱們就在門外守著,殿下有事咱們也好答應。」

侍衛略微有些猶豫,恆薔便抬眼注視著他,嚇得他趕忙低下頭退了出去。

屋裡就剩恆薔和易蘭卿兩人,香薰爐裡的紫灰色的香煙裊裊而升,兩人靜靜地坐著,時而相互凝視對方的雙眼,時而瞟一眼對方的頭頂,卻是欲言又止。

恆薔終是帶著目的而來,還是先開了口。

「鴛鴦雙棲蝶雙飛,滿園春色惹人憐,悄悄問聖僧……蘭卿,你還記得這歌兒嗎?」

「殿下,這裡沒有蘭卿,隻有了空。這歌兒貧僧記得,也許一切早已在冥冥中注定,此歌不就是女兒國的女王送給出家人的暗示?如今你我的結局就是這樣。」

恆薔蹙眉,心中竟隱隱作痛,「蘭卿,你不要左一句貧僧右一句了空。我死裡逃生回來了,你曾答應要做一棵永遠愛我的蔥,如今我們完全可以再續前緣。」

易蘭卿垂眸,麵色有些憂鬱,雙手合十,道:「殿下不好奇我的母親為何不願意你我的婚事?」

恆薔有些咋舌,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問題。於是,她也不避諱,「我想過,你是丞相的兒子,又身懷奇才,她覺得我配不上你。」

易蘭卿嘆氣,搖頭,「你大膽想。」

「我發現她和我父王關係甚密……」恆薔抿住了嘴。

不想易蘭卿突然轉頭盯著她,瞳仁微動,等她的下文,她卻話到嘴邊留半句,便沉住氣,「說下去。」

「他們也許早就密謀逆天而行,而我是畔腳石,廢了我是早晚的事,所以易丞相不願你我在一起,怕耽誤你的終身。」

易蘭卿苦笑,「還有沒有更大膽的?」

「啊?」恆薔歪著腦袋,蹙眉苦思,「世上男女不能在一起還有什麼原因?不相配,是仇人,是近親……哦天哪!」她驚得捂住了嘴,圓睜著杏眼看向了易蘭卿。

易蘭卿悲催的笑了,嘆口氣站了起來,「若這樣想,可不止近親呢。」

恆薔雙手抱頭,身子似垮了下去,後背無力地靠在椅子上,這樣的事可怎麼接受。

她將指尖插進頭發,向後劃,仰麵望著天花板,腦子裡快速地思考回想整件事,「難怪易敏之對父王死心塌地,原來竟是地下情人,還生了孩子……」她有些氣憤地甩頭,胸口都氣得浮動。

「可……」恆薔轉念一想,覺得不對。

「可他還命我來此尋你,讓我此生一定要娶了你,是為了什麼?」

易蘭卿慢慢走近恆薔,半跪了下來,靠在恆薔的膝蓋旁,露出神秘而淒美的笑容,悄聲道,「因為當年他派替身來與我母親相會,我的父親不是他,而是他的替身。」

「啊?」恆薔被隻覺得頭頂被榔頭砸了一下,張著嘴,有種懵圈的感覺,「這翻轉也太大了!」

「可不是,我在你失蹤前已猜到可能是你同父異母的兄長,但我們的靈魂早在你穿越那個世界已有了夫妻之實,致使我不願回頭,鐵了心要守護你一生。

所以,母親才狠心拆散我們,協助大梁王讓你消失。

我知你墜崖,心如刀割,想用追魂術再次尋你,奈何巫師告訴我此術啟用第三次便會耗乾精血而亡。我不敢再死了,我怕你若回來,卻與我陰陽相隔。我便選擇了出家報復我的母親和那個人……」

恆薔靜靜地聽著,感動於蘭卿對她的執著。

「七日前,他……來看我,竟告訴了我這個機密,當時我開心極了,但我馬上就明白了他的目的。此事是不能讓我母親知道的,否則他登基的路上便斷了得力的臂膀,母親一日不卸任丞相之位,我和你一日便不能成親,除非我替代了她。」

「這……」恆薔的心情猶如坐過山車,「所以父王擔心你不願答應,才讓我來說服你。」她枯燥的搖頭,「難怪剛才有外人在的時候你拒我於千裡之外,原來是擔心你母親發現端倪。在你們這些人精麵前,我隻能被利用和驅使。」

易蘭卿繼續半跪著,微微顫抖著伸出雙手,捧住恆薔的小臉,眼裡盡是繾綣的柔情,「薔兒,我何曾利用驅使過你?我愛你勝過愛自己。」

恆薔凝視著易蘭卿近在咫尺的秀美小臉,這曾是讓她最有安全感的男人,她流落在外遇難時,最希望他能從天而降拯救她。雖然他沒來,她也從未怪過他。如今,才知他承受過這樣大的思想包袱,都未曾放棄過對她的感情,她知足了。

恆薔微笑著貼近了易蘭卿的臉,鼻尖與他的鼻尖親昵的碰觸著,「沒有你在身邊,我吃了很多苦你知道嗎?」

易蘭卿微微點頭,左眼裡溢出了一滴眼淚,將唇輕輕貼上她的唇,「你有你的宿命,有些事必須你自己完成。而我今後,會拚盡全力減輕你將受的苦難。我永遠都是那棵愛你的蔥,天長地久,永不負你。」說完,他深深地吻了下去。

一陣甜吻過後,恆薔拉易蘭卿起來,麵帶羞澀,低頭笑道:「之前是誰說這裡是佛門清淨之地,怎麼他卻先破戒?」

「佛祖慈悲為懷,會原諒一直苦情的他。既破了戒,他也不配繼續留在這了。」易蘭卿握著恆薔的小手,滿眼寵溺的望著她。

恆薔眨眨眼,略微握緊易蘭卿的手,「你打算去幫我父王了?你不要為了我去架空你的母親。我願意等你,一直等到她去……」恆薔自覺失言,忙抱歉的抿住了嘴。

易蘭卿嘴角微揚,伸手輕撫她的頭紗,「薔兒,你並不是普通女子,你的眼界與格局並不差,支持你父王登基是對的,他將是我大梁建國來最偉大的君王。之後的你,隻需承上啟下,繼續守正創新,也將永載史冊。而我要做的就是,加快進程。母親年事已高,魄力已減,會阻礙這個進程。」

恆薔點頭,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沒錯。

「你的長發不會白落,安心去為先皇守孝,等你長發及腰時,我便來接你回朝,受封皇太女。」易蘭卿聲音雖小,卻字字鄭重。

二人相互凝視著彼此,雙手握的更緊了……

此後恆薔奉旨前去帝王山守孝,梅傲寒與鳳九天護其左右,且是安安穩穩度日,時常還有來自各聯姻國的問候與禮物不提。

三年後,大梁王李梟與他的利益集團終於力挽狂瀾,使雷霆手段戰勝重重阻礙坎坷,登上了大梁權利的頂端。時年李梟宣布改大梁為大唐,自立為帝,改年號為長安,開啟了男主統治這片國土的先河。

長安元年十一月,二十六歲的皇女恆薔已在帝王山為其母親——前大梁妙宗,守孝滿三年。

這天,一艘人馬風塵仆仆來到帝王山下,為首的豪華馬車駕四馬,頂華蓋。當車停下後,從車中走下一白衣君子,氣質如蘭,風度翩翩,原來是當朝左相易蘭卿。

此時,他的長發已長出,全部束在頭頂,簪一根通透的白玉簪。

隻見他仔細整理了一番衣衫,便向山上走去。

這帝王山上安葬著前大梁歷代的女王,山頂修建了一座廟宇名為帝女寺,供奉著大梁的守護神帝女星,恆薔便在這裡為其母守孝。

當一身白衣的易蘭卿來到在帝女寺門口時,恆薔已經迎了出來。

二人三年未見一麵,更無書信往來,如今相見時,卻不曾生疏,

四目相視之時,眸中盡是掩飾不住的欣喜,嘴角都在上揚。

「殿下,您如今果然長發及腰,臣奉陛下之命前來接您回宮。」易蘭卿抱拳說道,盯著恆薔的小臉,似乎怎麼看都看不夠。

恆薔欠身,行禮道:「有勞易丞相,丞相果然是一諾千金之人。」

「嗬……」一向穩重的易蘭卿竟忍不住笑了,幾步走近恆薔,旁若無人的牽起了她的小手,攥在手心,不再鬆開。

恆薔低頭嬌羞一笑,轉動掌心,與他十指相扣,「這一次,你一定要牽著我的手,一直到白頭。」

易蘭卿將手緊了緊,笑著點頭,「謹遵娘子大人之命。」

這時,一道暗紅的身影忽然靠了過來,拉住恆薔的另一隻手,「娘子大人可不能厚此薄彼,也要與我共白頭。」

恆薔肩頭一顫,吐了吐舌頭,轉頭與梅敖寒的星眸對視一眼,笑得有點僥幸,「呃……好的。幸好我大唐能包容前朝的婚俗,不然我隻能選一個放棄其他人了。」

聞言,易蘭卿撇了眼梅傲寒拽恆薔的手,似笑非笑的說,「娘子大人你多慮了。我們八個隻分親疏遠近,你一個都不用放棄,倒是我們為了你甘願放棄許多。

錢竹墨不回玉華受封親王,甘願為你留下做了戶部侍郎。

軒轅祚與白望春隻願封你一人為皇後,未來你生的孩子才是嫡出,優先繼承王位。

仙羅國,風國與大梁永世修好……

未來大唐友好的邦交全靠娘子大人維係呢!」

易蘭卿的鳳眸顧盼生輝,嘴角帶著一個邪魅的弧度,說話的語氣像個檸檬精。

「可,哪來的八個?」恆薔斜望著天,心中算了算,「蘭卿,梅梅,錢多多,白望春,軒轅袏,鮮於影兒,寒鬆淵,鐵舒已死……還有誰?」遂搖頭道,「我隻收鮮於影兒,梓祺可不要。」

易蘭卿看似無奈的嘆口氣,「娘子大人魅力大,這些年我大梁與東桑戰事不斷,如今東桑願意停戰割地,條件就是與你聯姻,陛下已經答應了。」

「啊?是誰要與我聯姻?」恆薔驚得張開了嘴。

「娘子大人的姻緣是天注定,還記得那瑤曲嗎?他竟是東桑長公主與妙手島一位財主育下的孩子。隻因當年宮鬥失敗,長公主被幽禁,他父親帶他逃回島。之後的事,想必娘子大人都知道。如今,東桑長公主已逆襲,成為了東桑的女皇,那瑤曲榮升為皇子了。他對你一片深情,非你不娶。」

「啊?」恆薔簡直驚掉了下巴。

易蘭卿輕彈她一個爆栗子,「神奇吧?隻因你是傳奇。我這個正夫,需要有多大的格局,才能撐起這個龐大的家?」

恆薔噗嗤一聲笑了,「那世上格局最大最機智的正夫,能幫鮮於弟弟們查出他們的母後為何被賜死嗎?」

易蘭卿瞳仁微動,抿了抿薄唇,「當我得知鮮於兄弟是雙生子時,我就對當年仙羅國逆轉式的臣服有了大膽的推測。若我猜的沒錯,現在仙羅國的皇帝並不是他們的父王,而是他們父王的雙生子兄弟,當年綠江戰役後議和,先皇使手段將他二人調了包。」

恆薔和梅傲寒都驚得合不攏嘴,細想之下不無道理,雙生子的出現通常是有家族遺傳的。二人忍不住為易蘭卿鼓掌。

「好啦,咱們走吧!回去後,娘子大人不日就將受封皇太女,未來,一位仁愛天下的女皇將永載史冊。」易蘭卿親昵的拽著恆薔的小手向山下走去……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