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選一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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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米蘭達的話,隊裡的其他人齊齊一愣。

前方,泰爾斯站在詹恩身邊,死死盯著狀似絕望,自暴自棄的費德裡科,心中依然不解。

「沒錯,堂兄,說得好……每個人都要為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在看守們粗暴的壓製下,費德裡科喘息著:

「所以,你,你們這些旁觀的人,你們必須明白:如果伱們不站出來,如果你們真讓他,讓詹恩得逞了……」

周圍的封臣和賓客們彼此對視。

犯人艱難地抬起頭,巧合地望向了泰爾斯。

「那他就贏了!詹恩·凱文迪爾,他方方麵麵都大獲全勝,毫無紕漏毫無破綻!而我,我則死無葬身之地,永無翻身之時,就此失去一切,一切!哈哈,哈哈哈哈……」

費德裡科發出難聽的笑聲,封臣和賓客之中響起竊竊私語,不少人開始懷疑起對方的精神狀態。

泰爾斯對上費德裡科的眼神,不由皺起眉頭。

奇怪。

跟王室宴會上的安克·拜拉爾不同,前者絕望而灰暗……

可是費德裡科,除開灰暗之外,他的笑容還給泰爾斯一種隱隱的不安感。

仿佛他那深邃而絕望,仿佛看透一切的笑容背後,隱藏著更加可怕的力量。

小心,泰爾斯。

少年心底裡的聲音隱隱傳出:

這是一個心甘情願,甚至樂於成為棋子的人。

小心。

「那棋局就徹底結束了,無可挽回。」

費德裡科直勾勾地盯著泰爾斯,笑容詭異。

「夠了,別再瘋言瘋語了,帶他下去,讓有關部門負責跟進處理,」詹恩淡然以應,轉過身去,「選將會繼續進行——對了,上一局的下注還算嗎?」

塞舌爾輕哼一聲,揮了揮手,便立刻有軍士們上前。粗暴地拖起費德裡科。

「如此一來,正義會被踐踏,法律也遭玷汙,王國希望落空,我們都將完蛋,」費德裡科一邊掙紮,一邊嘶吼,「全因某些人的——臨機決斷,自由裁量!」

那一刻,泰爾斯微微一顫。

希萊反應過來,同樣色變!

什麼?

他說什麼?

泰爾斯下意識望向費德裡科,但後者早已被軍士們推轉過去,隻餘背影。

等一下……

奇怪……

「等一下!」

泰爾斯下意識喊出聲來。

一直沉默著的第二王子突然發聲,頓時吸引了許多目光。

詹恩表情微動,他笑容不減,低聲詢問:

「泰爾斯?」

希萊同樣擔憂地望著他:

「泰爾斯……」

「殿下……」

懷亞急忙湊上來,趕在羅爾夫之前問出口:「您有何吩咐?」

但泰爾斯對他們不管不顧,他隻是呆怔地看著費德裡科的背影。

轟!

下一秒,獄河之罪燃燒起來,撞擊他的耳鼓。

在泰爾斯的感官裡,時間仿佛被拖慢了。

世界萬籟俱寂。

泰爾斯靜靜地望著費德裡科被拖走的樣子,大腦飛速運轉。

為什麼?

為什麼費德裡科要這麼做?

為什麼他要登台現身,指控詹恩?

為什麼他鋌而走險,又愚蠢自首?

為什麼他胸有成竹,可毫無後手?

為什麼他束手就縛,卻瘋言瘋語?

為什麼凱瑟爾王和秘科,會指望這樣一個人,一個逃犯,一個絕望的流亡貴族,來動搖堅不可摧毫無破綻的翡翠城?

為什麼?

為什麼!

砰!

獄河之罪一聲輕響,燃燒越發旺盛。

泰爾斯靈機一動,開始斷斷續續地回想起對方之前的話。

以及那個詭異的笑容。

【一手遮天的權力體係……有的是……手段……】

【我自投羅網,毫無勝算……一敗塗地……】

【隻要詹恩……是城主……審判……不可能公正……】

【你……旁觀……不站出來……詹恩得逞……就贏了……大獲全勝……】

【如此……王國……落空……我們……完蛋……全因某些人……臨機決斷,自由裁量!】

那個瞬間,泰爾斯一個激靈,渾身一顫!

那就是說……不,不,不……

轟隆!

獄河之罪劈啪爆響。

他明白了。

那個瞬間,他突然明白過來了。

泰爾斯站穩身體,難以置信地望著費德裡科的背影。

下一秒,獄河之罪無比熾熱,淹沒了泰爾斯的所有感官。

「怎麼了,泰爾斯殿下?」

時間的流速重新恢復正常,周圍人群的嘈雜聲瞬間回到耳中。

詹恩的聲音響起,他一把拉住受終結之力後遺症所苦,搖搖欲墜的泰爾斯:

「您若沒有其他疑問,那我們不妨回席……」

「是我。」泰爾斯恍惚道。

「什麼?」

「就是我,全是我。」

「什麼是你?」詹恩一怔。

「是我!詹恩,」泰爾斯一把扣住詹恩的肩膀,神情復雜,語無倫次,「你是對的,你該擔心的是我,一直都是我,從始至終都是我!隻有我!」

對,是他。

泰爾斯呆呆地想道。

費德裡科,或者說是秘科甚至凱瑟爾王,他們的那張王牌……

是他。

是——泰爾斯·璨星。

一直都是他。

是他的選擇。

或者說,是麵對費德裡科的失敗時,「他必須做出選擇」這一件事。

泰爾斯呆呆地望著詹恩。

詹恩仍舊一頭霧水,但希萊湊上前來,憂心忡忡。

「泰爾斯?別急,我知道你發現了什麼,但是冷靜,我們會找到答案的,隻是不是現在……」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正待解釋,可他看見費德裡科的押送隊伍漸行漸遠,不由高聲喝止:

「不……不,別讓他走!讓費德裡科回來!」

詹恩麵色一變:

「泰爾斯?」

周圍的封臣們開始竊竊私語。

泰爾斯微微一顫。

沒錯,也許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但是,費德裡科·凱文迪爾,已經沒有其他後招了。

從蹊蹺的命案,到驚世駭俗的亮相,這就是費德裡科的全部手段了。

當這位流亡的凱文迪爾登上主持台,向詹恩·凱文迪爾豎起戰旗,向整個翡翠城宣告自己的歸來,順便把行蹤弱點都暴露在詹恩的視野下時,費德裡科便已再無退路。

更無其他後手。

因為他早已選定了後手。

因為每個人,都要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泰爾斯恍惚地呼吸著。

「對不起,詹恩。」

對不起?

詹恩看了看費德裡科,又看看泰爾斯,他仍舊不解,卻已預感不祥。

「泰爾斯,拜托,無論是什麼,別是現在。」

公爵的話裡帶著不確定的警告。

「不,我終於明白了,」泰爾斯搖搖頭,出言苦澀,「就是現在,隻能是現在。」

「拜托,泰爾斯!」希萊顧慮周圍的人群,低聲道:「無論有什麼問題,再等上幾秒鍾,等我們解決這個麻煩……」

不。

不能。

如果再等上幾秒鍾……

泰爾斯苦澀地想。

如果這個麻煩如他們預想一樣,被「解決」了……

「殿下?」懷亞小心翼翼,試探地關心道,但很快被南岸公爵打斷。

「你看不出來嗎?」

詹恩眉頭一皺:

「大局已定,費德大勢已去掀不起大浪了!他錯判了局勢,以為在場觀眾裡會有人願意支持他,聲請重翻舊案,然而無論是外客還是封臣,沒有人蠢到……」

詹恩說到這裡,話語一滯。

下一秒,他難以置信地望向泰爾斯。

「你?」

詹恩表情驚愕:

「是你?」

泰爾斯艱難地點點頭,好不容易調整好自己的呼吸。

「正因如此,詹恩,正因他大勢已去,」泰爾斯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詹恩,對不起。」

沒錯。

正因費德裡科選擇了束手就擒,注定一敗塗地,正因詹恩即將一掃頹勢,大獲全勝……

真正的選擇,就來到了泰爾斯的身上。

一個此時此刻當時當下站在天平中央,唯一可以阻止詹恩大獲全勝,挽救費德裡科免於敗亡,同時左右國王棋局的人。

而他必須做出選擇。

「費德裡科!」

想到這裡,泰爾斯沖出圍護,大叫道:

「讓他回來!」

「讓我聽聽……他的指控!」

押送費德裡科的警戒官們不知所措,他們放緩了腳步,下意識回頭。

萬眾矚目之下,王子的突兀舉動讓周圍人群一片混亂,待他們聽清王子的命令,便更是一片嘩然。

匆匆跟上王子的懷亞和星湖衛隊眾人麵麵相覷,旋即大驚失色!

隻見泰爾斯沖向押送隊伍,聲音艱難而苦澀:

「放開他,現在!以星湖公爵——不,以凱瑟爾陛下的名義!」

王子的聲音不小,國王的名頭更大,押送隊伍裡的警戒官們同樣驚詫莫名,在猶豫和忌憚之下,他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自覺地鬆開手,停下腳步。

費德裡科脫離束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但他仰首向天,露出了笑容。

「什——殿下,您說什麼?」懷亞一把扶住踉蹌不穩的泰爾斯。

泰爾斯搖了搖頭,他緩慢卻果斷地推開懷亞,在獄河之罪疼痛中站起身來,看向跪在地上的費德裡科。

星湖衛隊一片茫然,然而以塞舌爾為首的翡翠軍士們手按武器,敵意滿滿地瞪著他們。

「看來,」唯有米蘭達嘆出一口氣,亮出佩劍,「王牌找到自己了。」

「泰爾斯,你到底要做什麼?」希萊從後方跟上泰爾斯,震驚不已。

泰爾斯來不及回答,詹恩就從另一邊趕上,公爵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氣急敗壞地警告泰爾斯:

「你別忘了,我們談過的,我們有協議的!」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

泰爾斯怔怔地道。

「但他,費德裡科他瞄準的不是你,詹恩,不隻是你……還包括我。」

他。

詹恩緊皺的眉毛漸漸鬆弛。

一秒後,他明白了什麼,表情從憤怒不滿轉為震驚訝異:「不……」

泰爾斯點點頭,艱難地道:

「沒錯,我剛剛才想明白,費德裡科之所以這麼果斷投降,放棄一切……是因為他暗藏的王牌不是其他人,不是暴動不是刺殺,不是舊案的證據也不是封臣的支持,而是,而僅僅是——我。」

「王牌?你?」希萊瞪大眼睛。

「對,希萊,他……」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就像你拿自己的手來脅迫詹恩就範一樣,費德裡科,他逼我必須在壞和更壞之間,作出選擇。」

希萊望著自己的手套,

「壞,和更壞?」詹恩看著跪在押送隊伍中央的費德裡科,緩緩重復道。

「對,他以自身做賭注,把自己和勝負綁在一塊兒,製造了最極端的條件逼我出手,迫我——選擇。」

希萊瞪大眼睛。

「而此時此刻,如果我選擇不站出來,不幫費德裡科,那他就一定會失敗,一蹶不起,而你一定會勝利,不可逆轉!」

「可是你……」詹恩下意識道。

對,可是。

泰爾斯下意識地扣住衣兜裡的那枚猙獰骨戒。

可是若他這麼做了……

若第二王子遵守跟詹恩的協議,在此時此刻選擇了暗中相助,選擇了默不作聲,任由費德裡科被帶走,被收監,被下獄,被遺忘,被送進詹恩的權力體係,扔下翡翠城的無底深淵……

那此事便將波瀾不驚,煙消雲散。

那這一局從復興宮而始,於空明宮結束的這一局棋,詹恩就徹底贏了。

贏家通吃。

大獲全勝。

他的統治穩固如昔,他的權位屹立不搖。

翡翠城依舊超然獨立,固若金湯。

但那也意味著——國王徹底輸了。

而泰爾斯來此的目的、過程、努力,便都毫無意義。

慶典結束,他隻能灰溜溜地離開翡翠城,回到星湖堡,去麵對國王的雷霆之怒。

泰爾斯的翡翠城之旅,他力圖在國王和南岸之間找尋平衡的努力,徹底失敗。

甚至連一分一毫找補挽救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

泰爾斯摩挲著手裡的廓爾塔克薩,感覺它越發沉重紮手。

可是若他第一次出使,第一次任務,就這樣失敗了,就這樣兩手空空回去復命……

那麼國王,凱瑟爾五世,會怎麼看他?

怎麼對他?

【我怎麼相信你?】

國王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我怎麼知道你所言為真?】

【我怎麼知道,你是真要為我所用,而非暗中壯大自身,累計名望,聚集支持?】

【我怎麼知道,此舉不是養虎為患,讓你成為前所未有的威脅?】

「很抱歉,詹恩,」泰爾斯怔怔地看著費德裡科,「但是我,我不能讓你贏,不能就這麼贏,至少不能贏得這麼徹底……」

而更糟糕的是……

泰爾斯咽了咽喉嚨。

如果他無功而返,任由詹恩巋然不動,翡翠城穩如嘆息山,南岸領固若金湯……

那下一次,再下一次,下下一次……

國王會怎麼做?

下次來臨翡翠城的,會是王國之怒?

還是傳說之翼?

【你父親那樣的人,是會接受現實,就此放棄,還是在對我、對西荒的實力態度刮目相看後……】

法肯豪茲在他歸國時的話猶在耳邊:

【全力以赴,百倍奉還?】

「你害怕的不是讓我贏,更不是怕費德裡科輸。」

詹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把泰爾斯拉回現實:

「你真正擔心的是……你父親?」

泰爾斯恍惚睜眼,周圍人群的混亂呼喊仿佛遠在千裡。

他緩緩點頭。

「擔心他父親?」希萊不解地看著詹恩,「不,哥哥,我不明白……」

「另一個,安克·拜拉爾?」詹恩望著形容狼狽的費德裡科,輕聲問道。

「不止,」泰爾斯苦澀地道,「這一次,他沒有給我——給我們選擇的餘地。」

詹恩渾身一顫。

「你要做什麼?」希萊的目光在泰爾斯和費德裡科之間來回,「別告訴我你要——」

「相信我,詹恩,希萊,」泰爾斯連做幾個深呼吸平復心情,同時給自已說話的動力,「我必須,我不得不,我得要這麼做!但相信我,我會把事態扭轉回來的!這隻是權宜之計,隻是為了獲取主動權,否則我父親,我父親他不會原諒也不會忍耐……」

圍著費德裡科的押送隊看著明顯在彼此交涉的兩位公爵,進退兩難,星湖衛隊和翡翠軍團各站一邊,彼此警惕,而周圍人群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所有人都在等待交涉的結果。

詹恩回過神來,他深吸一口氣:

「不,等等,至於你父親他,我們會有辦法的,我和你,翡翠城和星湖堡,我們一起對抗他……」

「在將來,在別處,也許,」泰爾斯無力地搖搖頭,「但在這個時候,很難……」

「我們可以!我們可以先給他一點甜頭,」詹恩死死抓著泰爾斯的袖子,他壓低聲音,語速急促,「他要什麼?財政?稅務?海貿?甚至可以是防務,總之告訴他,告訴他你在這兒的工作起效了……」

不,不可能。

費德裡科的選擇過於決絕。

而國王的心思也過於冷酷。

「我們可以錯誤引導,」希萊也明白過來,她努力建議,「你和詹恩,你們依舊表麵為敵,我們可以騙陛下說,你成功威脅了凱文迪爾家族。而陛下他遠在王都,不知細節,一切隻能聽手下的匯報……」

「如果他知道呢?」

泰爾斯輕聲回答,讓兩人齊齊一怔。

王子抬起頭,目光呆滯。

獄河之罪燃燒,時間仿佛再度變慢下來。

唯有如此,他方能感到一絲放鬆。

沒錯。

一個聲音從泰爾斯的心底悄然響起,讓他思維一凝:

如果國王本就知道呢?

泰爾斯心思一顫。

他心底裡的聲音如有魔力,逼著他把自己最惡毒的猜測說出口,告訴眼前的凱文迪爾兄妹:

「如果凱瑟爾陛下,如果他早就知道費德裡科會以這種手段逼我出手,激我入局呢?」

詹恩和希萊都愣住了。

「如果我父親由始至終預料到這一切,預料到費德裡科會怎麼做,預料到我會麵臨什麼樣的選擇呢?甚至,就是他刻意放任費德裡科這樣做,逼迫我做出選擇呢?」

泰爾斯語氣中的苦澀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但隨即他又為自己的驚訝感到不可思議。

泰爾斯,你不該驚訝的,對麼?

心底裡的聲音緩緩道:

你早該料到的。

「為什麼?」

希萊麵露驚恐,小心翼翼地問出聲。

「逼迫你選擇?為什麼他要這麼對你,對自己的……兒子?」

為什麼?

哦,你知道為什麼的,泰爾斯。

兒子。

王子。

他心底裡的聲音回答道。

「因為他懷疑我,」泰爾斯呆呆地道,「他不相信我。」

希萊睜大了眼睛。

「為什麼?」

這一次問出口的人是詹恩,公爵格外冷靜,也格外陰沉: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讓費德裡科去找你?不一開始就用出你這張牌?為什麼如此大費周章?他就不怕費德裡科計劃失敗?」

為什麼?

「因為凱瑟爾王猜到了,」泰爾斯的聲音有氣無力,「他猜到我會想方設法跟你暗中勾連,乃至達成協議——即便他知道我和你有舊怨。」

詹恩眼神微變。

沒錯。

泰爾斯心底裡的聲音默默道:

他知道,他知道你會試圖耍小聰明,會在中間運作,試圖找到回旋餘地。

對他的命令大打折扣。

泰爾斯隻覺手裡的骨戒越發沉重冰冷。

陛下太了解你了。

所以他設下了局,讓費德裡科來逼你選擇:

要麼,拋棄幻想,與南岸公爵徹底為敵。

要麼,首鼠兩端,葬送凱瑟爾王的大計。

二選其一,他把條件推到極致,讓你進退兩難,不給你留下一絲一毫的回旋餘地和中間選項,逼你必須在「果斷出手」和「輸盡一切」之間,做出選擇。

想到這裡,泰爾斯抬起頭,呆呆地看著眼前近乎慢動作的場景,看著每一個人的表情動作:

詹恩怒目相對,希萊難以置信,d.d驚惶失措,懷亞焦急不已,米蘭達警惕戒備,費德裡科笑容滿溢……

恍惚中,泰爾斯似乎還看見凱瑟爾王坐在復興宮的巴拉德室裡,燈火投射在他身上,黑白不定,明暗相間。

「因為他要試探我。」泰爾斯疲憊開口,而凱文迪爾兄妹表情復雜。

沒錯。

心底裡的聲音告訴他:

國王他要試探你,要試試這把寶劍,是否真的吹毛斷發,削鐵如泥,甘願為王前驅。

還是反心暗藏,反骨早鑄,最終反刃傷主?

現在……

要麼,你孤注一擲,投名入夥,他從此放心用你

要麼,你輸盡一切,就此出局,他便果斷拋棄你。

原來如此。

泰爾斯恍惚想道。

【臨機決斷,自由裁量。】

所以,這才是那句話的意思。

當時機來臨。

國王將給自己自由。

決斷的自由。

要麼孤注一擲。

要麼徹底失敗。

沒有中間道路。

沒有妥協緩和。

零,或一。

左,或右。

後,或前。

退,或進。

死,或生。

暗,或明。

傳說,還是王座?

念及此處,泰爾斯突然想起了多年以前,他在卡斯蘭的酒館裡,聽到的那個故事。

【帝國的奴仆們便想出了一個法子:找到北地最有名望的人——正值軍團輪休,回家休養的北地軍團指揮官魁索,讓他來說服自己的家鄉人……但魁索沒有點頭……】

【魁索是這麼說的:「我忠於帝國,但我是個北地人。」】

【這件事最後被皇帝知道了,皇帝發來了敕令,上麵隻有兩個詞……】

「選……」

在近乎停滯的時間,以及外界的一片混亂中,泰爾斯呆呆地復述出皇帝的敕令,揭示這個故事的最終結局:

「……選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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