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首提兩軍抗,馬上遇燈火(1 / 1)
樸素大帳內,確實火熱一片。
沙盤麵前,人人自可隨意提問,居於主位的皇帝盡會耐心解釋。
盧象升身處其中,隻覺得渾身舒坦。
對於他們這些心向沙場的將領來說,如此直來直去的討論現場,就是最好的。
他們不會像那些文官一樣,整一些文縐縐的客套話,大家都是有什麼就說什麼。
更為重要的是,在這裡沒有令他們這些將領作嘔的一種人,那就是太監!
聽聞皇上自組建新軍開始,就從未讓任何一個太監來到軍帳之中。
光憑這一點,盧象升就格外欽佩。
歷史已經多次證明,寵信宦官,往往就意味著朝局混亂。
這是為什麼呢?
盧象升熟讀兵書,更熟讀歷史典籍,卻沒有從中找到答案。
唯有一次在天啟朝,自己尚在少年時,見一隊閹黨眾人領著東廠路過時,他才明白了過來。
這些人胸中無點滴之墨,手上無過人之本領,隻懂得伸手要錢,如同吞金獸一般,瘋狂要求下級官吏行賄。
有這些人參與朝局,或是深入行伍,叫人如何能信服呢?
其實就連盧象升自己為何大膽前來,也是因為沒有太監在此的緣故,不必被雁過拔毛。
也就在此時,盧象升抬眼望去,忽然發覺一直湊在一起的周遇吉,孫應元二人卻是吵了起來。
他湊過去仔細一聽,才發覺他二人正為了一處陣法的轉圜而吵得不可開交。
那孫應元先聲奪人,直言道。
「此蛇陣轉風陣,就不該是你那樣,硬拆前麵的盾牌手轉後方,而應該是徐徐圖之!」
「胡說,如果不快速轉陣,我們不攻自亂啊!」
周遇吉也是來了脾氣,怎麼也不肯退讓。
他二人的爭吵聲吸引了其他人,讓眾人都望了過來,也包括諸葛亮。
諸葛亮見之,失笑上前,故作嚴肅道。
「你二人這是在吵什麼,聲音比那罵街的潑婦,都還要大些了。」
此言一出,當即讓帳內將士哈哈大笑起來。
然而片刻後,他們意識到這句話乃是皇帝所說,萬不可辱,又趕忙將笑憋了回去!
諸葛亮如何不知,當即先大笑道。
「諸位,軍營之內,繁文縟節自不必遵循,我先前的確是戲言,諸位自可大笑之!」
眾將士聞言,這才齊聲道。
「是!」
隨後,他們便忍不住的捧腹大笑起來。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造成這場笑料的爭吵二人組,已經沒有臉麵再多說什麼了,隻能羞愧的低下了頭。
還是孫應元清醒的快,意識到皇帝在向他二人問話以後,當即回答道。
「回皇上,我二人對八陣掌握不熟,所以對蛇轉風陣有意見分歧。」
「原來如此...」
諸葛亮聞言,自然是哭笑不得,他還以為二人似魏延楊儀一般,是性格不合呢。
絕了這個念頭以後,諸葛亮剛想解釋,但話到了嘴邊,卻成了另外一句話。
「紙上習來終覺淺,我講演陣法,整訓兵馬已有數十日,大家也聽了我說教數十日,怕是耳朵都起繭子了!若是有一支實力與我們相當的隊伍,與我們相互練習,那就好了。」
「這...我等一時半會,該去找誰配合呢?」
眾將士苦惱著,都在腦海中瘋狂思索著。
「要不,我們自己人分一半,對著演練?」
「嗨,那不成了菜雞互啄了嘛!」
正在大家一籌莫展之際,有一隻手從人群中伸了出來,引得諸葛亮都望了過去。
緊接著眾人便發覺,那素麵小將盧象升,居然自告奮勇道。
「皇上若不嫌棄,可抽調我大名鄉勇前來,他們也訓練不過數月,正式缺對手的時候。」
眾將士聽了頓時眼前一亮,他們的實力他們清楚,目前沒資格找駐守京城內的精銳訓練。
唯有這批鄉勇,最是適合。
諸葛亮聽聞此言,卻無半點意外之神色,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內一般。
他從案牘上取過金令,那是天子禦令,見令如見天子。
諸葛亮將其交予了盧象升,這才肯定道。
「此法不錯,盧象升,你的鄉勇,幾日能夠到達?」
「回皇上,不出三日必至。」
「那你速領我軍令,調你兵卒前來。」
「是!」
盧象升自己都沒想到,事情進展的如此順利,仿佛眨眼間的功夫那調兵令就落在他的手上了。
由皇帝親令,何人敢不從?
他便這般恍恍惚惚,拿著軍令出了大帳去。
旁人這才回過味來,恐怕皇上早就有將盧象升與其所率鄉勇,收歸麾下的想法了吧!
....
「皇上還沒來送我嗎?」
京郊,望北亭下,袁崇煥正注視著巍峨的城牆,像是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道。
那一夜受封賞以後,他也不是能立馬前往遼東的,官印官服等一係列雜事,都得走個流程。
等流程走完,正式準備離開時,袁崇煥又覺得有幾分寂落了。
他好歹也是誇口五年平遼的大將,又是遼東總督,為何就無人問津呢?
我還比不上那些新兵蛋子嗎?
這時一旁的護衛上前,低聲道。
「督師,皇上日理萬機,又要操持軍務,甚為辛勞。但他仍然記掛著您,專程托我將這樣東西,贈予督師。直言,若您有萬急之事,可裁開錦囊,則憂慮自解。」
那護衛說完,別了長劍,就將懷中一物取了出來,雙手捧著它,恭恭敬敬的遞到了袁崇煥麵前。
袁崇煥聽了,當即樂了,吐槽道。
「皇上這是在玩什麼過家家的把戲嗎?先效仿蜀中武侯拿羽毛扇,穿素袍,這下又給我一玄色錦囊,真是奇怪,奇怪啊!」
這話也隻有袁崇煥敢這麼說了,旁人誰敢對皇上評頭論足。
而對於袁崇煥來說,他既然敢當眾說這話,心裡多半是對皇上沒有多少敬意的。
如今更因為這錦囊一事,嗤笑不已。
「臣袁崇煥叩謝皇上賜計!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盡管他心裡百般不願,卻還是得向這錦囊施禮,以全禮數。
不過施禮過後,他便把那錦囊胡亂一丟,還是靠著護衛心細,將其塞到一行囊內,這才保住了錦囊不失。
隨後這支北進的隊伍,便終於啟程,直望遼東而去了。
他們接連趕路,除了食宿以外,都並未停歇。
終於出了山海關,到了戰亂四起的遼東之地。
一出大關,袁崇煥隻覺得天地豁然開闊。
旁人避之不及的沙場血腥,他卻最是喜歡。
是夜,他還在趕路,終於趕到寧遠城下時,卻發現城牆上有三三兩兩的星光,正在不斷升起。
袁崇煥見之,勃然大怒,指著那星光問道。
「你們可知那是何人,在放何物?戰場前線,放如此燈光,豈不是通敵?」
有從遼東抽調回來的護衛知道內情,連忙上前,單膝跪地求情道。
「督師,您有所不知,那星光為孔明燈,乃是寄托哀思所放。傳聞逝者的靈魂會追隨著它,達到極樂世界。我想定是城中有兵勇正在祭奠至親忌日,故此點燃孔明燈,還請督師法外開恩,成全他們。」
袁崇煥也非鐵石,知道倫理人常,遂閉口不語,抬頭賞燈。
他定神望去,發覺那燃燒而起的孔明燈不斷升高,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向上望去。
即便是自己隊伍之中的護衛,也有不少人盯著那閃動的燈光看。
從他們的眼中,袁崇煥除了看到悲傷以外,還看到了一種期盼。
期盼著亂世終結,盛世降臨。
可這樣的期盼,終歸遙遙無期。
正在此時,城頭上再次出現一大批孔明燈,順著北風向南吹去。
那些燈光璀璨若星光,照亮了整個天空,它們倒成了最亮的星星。
如果每一個孔明燈意味著一個人的至親逝去,那這麼多的孔明燈呢?
大家期盼太平日子,已經期盼太久了...
袁崇煥望著那些燈光,暗暗捏緊拳頭,發誓道。
「等著吧,我袁崇煥定會終結一切的!」
誓言過後,他卻轉過身來,同護衛下令道。
「寄托哀思可以理解,但孔明燈以後不許再放了,哪怕往南吹也不行!違令者,斬!」
「是!」
護衛們應答了一聲,也是長舒了一口氣。
隨後他們一行人才入了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