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黎明前的黑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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盱眙東南三十餘裡,群山起伏,層巒疊嶂,綿延數十裡。這,便是高山。

袁術北上後,麾下十萬大軍所耗糧草極大,但若是從淮南長途運送,漫長的補給線定會遭到劉備的偷襲。

為了以防萬一,他便把糧草等物資集中存放於高山之中,並派心腹大將橋蕤領五千兵馬鎮守。

高山深處,袁軍糧草大營,中軍帳內。

主將橋蕤正拿著一份書信細細觀瞧,而且越看臉色越是難看。

待看完之後,他冷哼一聲,隨手把書信擲於地上,隨即負手背對著大帳門口,胸口微微起伏。

這時,副將李豐正巧掀開帳簾走進。

他一眼便看到地上的信紙,又看了看橋蕤的背影,心下明了。

他上前拾起書信,快速的一掃而過,不禁笑道:「橋將軍,這是喜事啊!將軍的兩位堂妹國色天香,早已名動淮南與江東,就連主公也都是時常稱道。

孫策與周瑜皆是當世人傑,能得如此佳婿,豈不是英雄陪美人,天生一對?這可是莫大的福分!」

說著,他把書信還給了橋蕤。

橋蕤瞥了他一眼,一把接過書信放入了懷中,冷笑道:「福分?那要看嫁的是誰!」

李豐輕笑道:「怎麼?嫁給孫策和周瑜不好?孫策如今坐擁吳、丹陽、會稽三郡,兵鋒正盛,已經可與主公分庭抗禮。

至於周瑜,其出身廬江周氏名門,才名遠播,其叔父周忠更是當朝少府兼尚書令,位極人臣!令妹若嫁入這兩家,廬江橋氏與將軍您,都將更上層樓啊!」

「一派胡言!」橋蕤厲聲斥道,「孫策原先臣服於主公,如今占據了江東三郡,已經漸漸脫離主公的掌控,自成一體。

我那兩個小妹要是嫁了過去,那主公如何看我?如何看我廬江橋氏?這是授人以柄,自絕於主公!」

說到這,他麵上冷笑連連,「至於周瑜,其雖負有才名,但其襄助孫策攻略江東,已經將揚州刺史劉繇逼退至彭澤,危在旦夕。

朝廷若是得知,豈會善罷甘休?若是追究他的罪責,豈不是連累了我那小妹?

再者,主公自從得了傳國玉璽之後,稱帝之心已經日漸顯露。屆時,淮南獨立於漢庭之外,我廬江橋氏危險更甚!」

李豐聞聽,頗為認同的點點頭,拱手道:「橋將軍深謀遠慮,末將佩服。」

「隻是,」他話鋒一轉,「那孫策與周瑜既然知曉橋公和將軍不會輕易同意,可為何還要向橋公提親呢?」

「哼!不過是想借我橋氏在廬江的根基與名望,圖謀廬江郡罷了!」橋蕤臉上掠過一絲傲然,「我橋氏雖然比不上周氏顯赫,但在廬江一郡大族中,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李豐心中仍是不解,又追問道:「可眼下廬江郡由主公麾下大將劉勛坐鎮,孫策與周瑜豈敢冒著與主公撕破臉的風險謀奪廬江?」

橋蕤冷笑一聲,「你可知『善謀者贏天下,能略者定乾坤』?孫策與周瑜此舉,不過想要未雨綢繆罷了!」

李封笑道:「末將不知,末將隻知道若是主公得知,定會心生不滿!末將竊以為,將軍應早做打算!」

「唉!你說的是啊!」橋蕤嘆了口氣,心中既無奈又憤懣,「隻是我那叔父一時糊塗,竟然一口答應了!」

說著,他恨恨的跺了跺腳。

李豐眼珠一轉,上前一步低聲道:「將軍莫急!橋公既傳信於您,說明尚在猶豫,在征詢您的意見。

將軍隻需修書一封,向橋公剖析其中利害,暫且拖延。待此間戰事一了,將軍親自回返壽春勸阻橋公,還有轉圜的餘地!」

橋蕤聞聽,思索了片刻,微微頷首,「眼下,也隻能如此了!」

解決了心中煩惱之事,他的心情舒暢了些,轉而問道:「你去巡營,可發現營內外有什麼異狀?」

提到正事,李豐抱拳道:「一切如常,並未有什麼異狀!」

「那也不能大意!」橋蕤神色一肅,「今日晚間,由你繼續值守,務必加倍警惕!糧草若是有失,你我無法向主公交代!」

「是!末將遵令!」李豐領命,轉身退出了大帳。

夜漸深沉,卯時中。

李豐帶著親衛在營內巡視了一圈,眼皮沉重得幾乎抬不起來。

他抬頭望了望浩瀚的星空,又舉目四顧營外,除了深山中偶爾傳來幾聲野獸的嗥叫,再無其它的動靜。

他隨意的對一名親衛吩咐道:「下半夜了,正是最困乏的時候。傳令下去,讓守夜的都打起精神!」

說罷,他連打著哈欠,徑直朝自己的營帳走去,準備小憩片刻。

而在轅門外側不遠的一處陡峭山坡上,幾雙銳利的眼睛正借著月色,死死盯著袁營的動靜。

張遼、曹性,以及劉備麾下大將陳到,靜靜趴伏在冰冷的岩石上。

而在他們身後的山穀陰影裡,三千餘騎兵勒緊馬韁,人馬銜枚,肅殺無聲。

在劉備探知高山中確實隱藏著袁軍的大量糧草之後,與張遼商討一番,決定兩軍合力先行偷襲燒毀袁軍的糧草。

為此,雙方湊出了三千餘騎兵出擊。

此時,袁營轅門處,瞭望塔上的哨兵抱著長矛,腦袋一點一點的,昏昏欲睡。

營內,那些巡邏的腳步聲也是變得稀疏拖遝。

曹性盯了良久,心中早已躍躍欲試,低聲道:「如何?再不行動,恐怕天就要亮了!」

張遼沒有搭話,而是看向了陳到。

陳到緊抿著嘴唇,緊緊盯著袁營。

片刻後,他終於點頭道:「既如此,那就行動吧!不過,請張校尉和曹都尉先行領騎兵沖擊轅門。

待吸引那些袁軍的注意後,我即率部出擊沖入大營放火燒糧草。屆時,等袁營火起營亂,你我合力再殺出大營!」

說罷,他轉頭緊盯著張遼和曹性。

曹性眉頭一皺,剛要說話,卻被張遼及時製止,隨即又拱手贊道:「就依陳將軍之言!」

決議定後,張遼當即起身奔下山坡。

曹性緊隨其後,心中不滿的抱怨道:「文遠,我們是來襄助於劉備,為何是我們先要冒險強攻袁營?」

張遼腳步不停,低聲喝道:「好了,此時應以大局為重。再者,最後如何,還尚未可知!」

曹性一怔,隨即明白了過來,忍不住大笑了幾聲,但又戛然而止。

「上馬!上馬!」曹性一聲暴喝,猛地躍上馬背,長弓瞬間已在手。

他雙腿一夾馬腹,戰馬如離弦之箭,從山坡上狂飆而下,直撲袁營轅門!

身後,張遼與千餘鐵騎化作一道黑色洪流,鐵蹄叩擊著大地,沉悶的轟響瞬間打破了黎明前的死寂!

「敵襲——!」轅門處,被驚醒的袁軍守卒發出淒厲的尖叫。

瞭望塔上的哨兵驚恐地抓起號角,隻是還未等吹響,一支勁矢破空而至,精準地洞穿了他的咽喉!

哨兵悶哼一聲,栽下高塔。

「哈哈哈!痛快!」曹性狂笑著收起長弓,反手取下掛在鞍旁的大刀,策馬沖向轅門,刀光閃過,幾名倉促迎上的袁軍守卒瞬間斃命。

「放箭!」

張遼一聲令下,千餘騎兵幾乎同時開弓,密集的箭雨傾瀉而下,那些殘存的守卒慘叫著倒下。

短短的時間內,張遼和曹性和已經領著鐵騎沖破轅門闖入了大營。

山坡上,陳到見轅門被輕易的攻破,麵上露出狂喜的神色,隨即一躍而起,沖下山坡翻身上了一匹戰馬,手提著長槍指向前方,厲聲叫道:「全軍聽令!隨我殺入袁營!」

………

袁營中軍帳內,主將橋蕤被一陣吵鬧聲驚醒,他睜眼看著帳外像是起火的樣子,驚的差點從床榻上滾落。

他急匆匆的奔下床榻,幾步竄出了大帳,舉目一看,頓時是目瞪口呆。

整個大營,幾乎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尤其是囤積糧草的穀倉區域,烈焰沖天,將半個山頭映得通紅!

而且,無數袁軍士卒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有人試圖去撲救大火,更多的人則是恐懼的奔逃。

更可怕的是,一支支凶悍的騎兵在火光中縱橫馳騁,肆意砍殺著混亂的士卒,同時將一支支火把投向尚未點燃的營帳與糧垛!

「噗——!」一股腥甜湧上喉頭,橋蕤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將軍!將軍!」副將李豐盔甲歪斜、滿身血汙,驚恐的帶著數十名殘兵狼狽地奔來。

橋蕤目眥欲裂,疾步上前一把揪住李豐的衣領,幾乎要將他提起來,瞪著雙眼憤怒的吼道:「李豐!你不是在巡營嗎?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豐麵如死灰,顫抖著聲音回道:「將……將軍!不知從何處冒出兩股騎兵,足有數千之數!

他們……他們沖營太猛烈,守軍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沖散了!等末將趕到穀倉時,火……火勢已經沖天,根本救不了啊!末將拚死才殺出來……」

「廢物!」橋蕤一把將李豐推倒在地,絕望地看著越燒越旺的大火,怒吼道:「吹號!集合所有能戰之兵!給我救火!不惜一切代價救火!否則……你我提頭去見主公吧!」

………

袁營深處,火光照亮了曹性興奮到扭曲的糙臉。「哈哈哈!過癮!真他娘的過癮!」

他揮舞著滴血的大刀,砍翻一名袁軍士卒,沖著不遠處的張遼大喊:「文遠!要不要再殺個回馬槍,把這破營徹底端了?」

張遼一刀劈翻一名擋路的袁軍士卒,抬頭看向遠處奔來的袁軍大股兵馬,再轉向囤積糧草的穀倉。

他相信,無論袁軍士卒如何搶救,都將無法阻止這沖天的大火。

他當機立斷,毅然下令:「袁軍的糧草已經被燒,再拖延下去,隻會被困在此地!撤!」

話音未落,他已率先撥轉馬頭,一夾馬腹,向轅門方向沖去。

「撤!快撤!」曹性雖然心有不甘,但也也知道形勢,大吼著招呼部下緊隨張遼。

那些騎兵迅速脫離混亂的戰場,沖出轅門,消失在幽暗的山穀之外。

大營內,陳到還在率領麾下騎兵在糧草囤積的核心區域反復沖殺,以確保糧草徹底被焚毀。

待得知張遼、曹性已經先行撤離,他氣得破口大罵:「張遼匹夫!背信棄義!」隨即緊急準備撤離。

但此時袁軍在李豐的指揮下,已經堵住了轅門出口,更是有部分兵馬死死咬住他的後隊。

陳到的騎兵雖然勇猛,但一番激戰下已經顯露了疲態。在前後夾擊下左沖右突,付出了數百傷亡的慘重代價,才終於殺透重圍,沖出了轅門。

回頭望著身後不足千騎、幾乎人人帶傷的殘兵,陳到的心都在滴血。

更讓他未想到的是,就在他們沖出山穀,以為終於脫險的時候,前方道路兩側的山坡上,突然響起了喊殺聲!

隻見張遼與曹性各率一支騎兵,從東西兩麵猛撲了下來。

陳到心中大驚,手中長槍直指張遼,憤怒的吼道:「張遼!曹性!你們……你們竟敢背叛我家主公?」

張遼並未搭話,曹性則是大聲冷笑:「背叛?真是笑話!你我各為其主,何來背叛之說?殺!」

陳到此時終於明白了過來,原來是這都是呂布的詭計。他心中恨極,舉起手中長槍向前一直,大聲叫道:「兒郎們!隨我殺出去!」

話音剛落,他催動戰馬朝著空隙向北沖去。

曹性立功心切,拍馬舞刀迎頭攔截。

但是剛一交手,他便心頭大駭,心知自己輕敵了。幾個回合後,他已經是險象環生。

張遼見狀,唯恐曹性有失,急奔過來支援,這才壓過了陳到沖鋒的勢頭。

陳到力戰之餘,餘光瞥見身後早已精疲力盡的騎兵在兩側的沖擊下紛紛倒地,可又無力營救。

他心痛之餘,也知此時已經是大勢已去,若再不逃走,恐怕是要留在此地了。

更何況,呂布反水背盟這麼重大的消息,他要及時趕回去告知劉備。

心中想及此處,他不再猶豫,猛地一槍盪開張遼的刀鋒,借著曹性格擋的反震之力,狠狠的一夾馬腹!

他硬是從兩人合圍的縫隙中沖了出去,隨即頭也不回地向北亡命狂奔!

「追!別讓他跑了!」曹性急得大叫,就要拍馬追趕。

「不必了!再追也是追不上!」張遼大聲喝止。

「那怎麼行?要是陳到逃了回去告知劉備,那大事休矣!」

張遼望著陳到絕塵而去的背影,頗為欣賞的微微搖頭,「陳到此人武藝高強,要是單打獨鬥,你我也未必能贏過他。再說,他逃了又能如何?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稍後,他看向曹性,沉聲道:「為以防萬一,你帶領一部分騎兵追擊,絕不可讓他逃回劉備處。另外,派出快騎飛報高將軍,就說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讓他按計劃行事!」

「好!我這就去!」曹性領命之後,呼嘯一聲,大約三百騎兵沖出跟著向北疾馳而去。

張遼調轉馬頭,冷冷望向正在被圍剿的那些劉備騎兵,突然揚起大刀高聲喝道:「跪地投降者,不殺!頑抗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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