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許山如是說（1 / 1）
此時此刻——
一道道偉力的波紋以赤軌為中心向外界勃發，向那比天穹更加遙遠的混沌之海，向一切可能抵達的地方而去，引發了毀滅的連鎖。
大地在顫抖中崩出條條裂紋，猙獰而恐怖的氣息流溢而出，仿佛自地獄而來的極熱熔岩與沸騰的海水一同降臨人世，直欲淹沒一切。
天地萬象都在恐懼地轟鳴著，向那死戰的兩尊神祇垂下頭顱。
「轟——」
天柱傾倒，山嶽崩摧。
自現世各處投來的，或是驚恐或是戰栗的目光齊齊看向那轟鳴的源頭，然後，他們便徹底呆滯在了原地。
那是距離赤軌最近的一處山脈，名為路喀斯歌爾山脈，意為屹立長存的巍峨高山，因南部的海洋板塊與中部的陸地半空撞擊而成，平均高度高達四千六百米。
它高聳入雲，最高峰閃著金色的色澤，是赤軌的山脈之首。
但，就在現在，這座赤軌之地的山脈之首，屹立長存的巍峨高山，卻再也沒有往日的威嚴了——它的頂端正在偉力的餘波下融化，原本的金色山峰眨眼間便被「橡皮擦」憑空擦去，而殘存的山體就像是消融的冰塊般在極熱的高溫中寸寸熔為岩水，宛如雪崩般向大地覆壓而來。
這卻僅僅是神戰的餘波，那神祇指間流出的偉力碎屑。
那天穹的穹頂之上，一道道閃電風暴正在不斷降下神罰，或是紫青神雷，或是金色龍雷，萬般雷霆劃破了所有空氣與塵埃，將世間炸響，然後行過漫漫長路甚至拖出一行超過三萬裡的電離雲奇觀，一路延伸到大地的盡頭，直至落入「持劍主」高高揚起的手臂中。
這是雷霆，亦是烈火，更是劍刃，是許山如今掌握的所有雷法與相關神通，脫胎於天賦技能【通明劍心】與修法【雷炁陽極·九天應元真法】，以仙神偉力自萬千破滅中亂轉而出的【歸終神雷】！
所謂仙神道承【歸終刃】，可絕不是失去了劍刃就無法施展的神通，它亦可以是歸終神雷、歸終一指，甚至是世間萬物。
隻需行毀滅之事，這一偉力便會如期而至！
而此刻自萬千破滅中輪轉而出的【歸終神雷】，就是匯集了雷霆神威與黃昏偉力的至高神通，亦是毀滅之中的毀滅。
每一道神雷的威力，都遠遠超越了諸國留存在世的最大當量核武器，倘若不受仙神控製，而是直直地向這顆星辰劈下的話，足以從地麵洞穿地心，將此時赤軌再毀滅千百次！
但是，那手執雷霆的仙神，「持劍主」，仍不滿意。
隻見祂那屹立在天地之中的巍峨神軀突然亮起了耀眼的火光，無比熾熱無比光明，【永恆火】從胸口的心髒處蔓延至全身最終匯聚到那高高揚起的手臂，為其中的歸終神雷再添上一分熾熱。
旋即，祂將手中的【歸終雷】與【永恆火】猛地一握，雷與火在掌心中迸發出極端毀滅的氣息，卻被仙神的偉力硬生生地凝聚成了一道神光。
那是一道無比璀璨，極端凶險的毀滅神光，亦是兩道仙神道承的終極造物——歸終恆雷！
——此刻，唯有毀滅降下。
另一尊屹立於赤軌之上的神祇，「吞滅」之神，亦與芸芸眾生一同看見了這道神光。
原本的輕鬆寫意，迅速轉變為不安與警惕，祂原先的注意力一直凝聚在許山神軀手中的神異長劍與斬出的道道劍芒上，卻從未料想到「持劍主」真正降下的攻擊手段竟然是從兩尊神祇共同造成的毀滅中孕育而出！
這絕非是平常的手段，亦非正常的神祇可以施展。
作為「毀滅主」與黃昏神國的祭司，「吞滅」之神一眼就可以看出這道光芒中正在無休無止亂轉著仿佛要直至時間盡頭的暴躁神力，明明極端暴躁卻莫名地融洽在了一起化成這道最為純粹的毀滅。
隻是它誕生的一瞬間，赤軌之上甚至是黃昏神國內的黃昏之力皆向持著它的仙神倒流，仿佛祂才是真正的神國祭司。
但就是這道「吞滅」之神無法理解但倍感熟悉的神光，在此刻向祂發出了詰問，向祂的「存在」與否道出了質疑。
——不夠強，便在此毀滅！
它仿佛在這樣說著，「吞滅」之神卻再也沒有餘力去思考。
雖然祂從未大意，早已將許山當成了生死仇敵甚至是阻道大敵，但此時心中仍不免升起一絲不可置信的波紋，祂早已明白「持劍主」的強大，那越過界線時自高天隕落而來的鋒芒已經證明了祂的偉力，輕易間便可開天辟地，讓天地為之變色。
這符合此位神祇的偉力，連作為許山敵人的「吞滅」之神亦如此堅信著，毫無疑問。
但祂真正感到難以置信的是，祂，「持劍主」，這外界的神祇，為何會如此之強？
因此，當那道【歸終恆雷】亮起的千分之一個剎那後，祂便向此方天地，向投下目光的所有真靈，向那屹立在身前的神祇發出了疑惑的咆哮。
然後，握緊了手中的刀刃，向那降下的毀滅證明，證明自己的存在！
「「持劍主」，吾看不見你的過去，亦看不見你的未來，隻有現在之身在吾眼中閃耀，甚至灼痛吾眸中的神火，你是何等的強大，亦是何等的可悲！」
「這力量因何而來，這偉力因何而在，這鋒芒因何而存，你強大的根源宛如一團模糊之火，在那黑暗的時間長河源頭忽閃忽滅，連同「存在」的本身也虛無縹緲！」
「你是比吾等更為強大的神祇，亦是更為虛無的存在！」
「吞滅」之神屹立於天地之中，屹立於仙神的身前，屹立於眾生心底的恐懼之火中，握緊手中的血色之骨向前斬去宛如神祇的宣告。
「如此虛無的存在，如此可悲的神祇，竟然站在吾的麵前，向名為「吞滅」的偉大神明質問——質問吾的存在本身！」
「吾就在此向爾等，宣告——」
「吾乃「吞滅」之神，黃昏神國的偉大祭司，「毀滅主」降下的無端毀滅，亦是爾等永生永世的牧羊之主！」
祂的話音與那血黑之骨一同落下，於是，時間仿佛在此刻停駐，隻有龐然的轟鳴聲在眾人與神祇耳邊鳴響，宛如一曲毀滅的哀歌在冥冥薄霧中奏響。
在那哀歌中，死靈們以骨與血刻下這尊古老神祇的偉大尊名。
——剔骨血刃·牧羊祭司——
——毀懼哀歌·吞滅之主——
將眾生的骨與血化為神軀的一部分，亦有血腥的鋒芒從神軀中鏗然而出，凝為刀刃將死靈們永恆束縛，為生靈們降下名為「吞滅」的毀滅。
若許山是一道永恆燃燒的不滅之火，那「吞滅」之神便是一曲灰暗衰亡的血腥之歌，讓每一位聽見此歌的眾生跌入毀滅的深淵，再難超脫。
這道哀亡之歌回盪在天地之間，讓整個赤軌都蒙上了一層灰暗之色，宛如恐懼般微微顫抖起來，卻在不斷降下的冥冥薄暮中不斷被消泯，仿若被吞入了神明的腹中。
「吞滅」的權柄正在無聲無息地蔓延，如恐懼之火般在眾生心中種下，將那自權柄中誕生的偉力送到神祇手中。
或許在凡人眼中，做到這一切要花費很多甚至數十年的時間，但在真正的神祇眼中，這一切也不過是短短一瞬。
而這一瞬間，已經流逝了。
於是，「吞滅」之神的神軀再無破損，一尊真正的骷髏神祇屹立在赤軌之上，手中由骨與血造就的鋒芒之刃已經微微震鳴，仿佛渴望著眾生的鮮血。
然後，那刀刃直直向「持劍主」降下的毀滅神光迎去。
——【吞滅神力·牧羊刀】
一切死於吞滅權柄下的未曾解脫的真靈好似在刀鋒下現出了真形，以死靈之身在神明的驅使下推動著刀刃，宛如一頭頭牧羊主鞭下的羔羊。
那刀鋒愈發血腥，血黑如墨，徹底占據了所有看向此地的目光，隨後將他們心中的恐懼之火盡數點燃，化作羔羊的預備役。
死亡的羔羊，恐懼的羔羊，絕望的羔羊......他們皆需在牧羊主的皮鞭下聽從號令，為【牧羊刀】增添一分分鋒芒。
這便是吞滅之道，這便是牧羊之刀！
此刀，在生靈的死亡中，在眾生的恐懼與絕望中不斷壯大，在「吞滅」之神的威嚴宣告下徑直斬向【歸終恆雷】。
而後，便有昏黃的神輝，法則的碎片，毀滅的餘波，自那刀刃與神雷的撞擊中心迸發而出，自赤軌之中向整片天地述說它的哀亡，亦激射出一道通天徹地，貫穿了整片天穹直達天外混沌之海的神光。
「哢嚓——」
大地在崩潰，穹天上亦出現了一張細密無比，層層疊疊，遍布了整個現世，高懸在眾生與神祇頭頂之上的巨網，這張巨網正在不斷擴大，宛如一塊碎裂的鏡麵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此方天地的所有真靈齊齊一愣，一股莫名的哀傷與恐懼在真靈深沉湧現，宛如黑色的冰冷浪潮般洶湧而出，淹沒了他們的鼻腔和口舌讓他們喘不過氣了。
不知來源，不知何故。
隻有仙神與諸國明白這一切的真相，那是天地正在崩亡的具象化，這張巨網早已存在亦早已破碎，此時隻不過是加快了崩滅的腳步，讓那毀滅之鍾向盡頭撥動了一刻。
絕不能這樣下去，這方天地再難承受兩尊神祇的神戰！
「是呀，這力量因何而來？」卻有一道神音宛如亙古洪鍾般在天地炸響，將那【歸終神雷】與【牧羊刀】互相毀滅產生的餘波盡數鎮壓在神軀之下，「在我踏上超凡之路的那一刻起，這饋贈便在我身上降下，化為我手中的劍刃，掌下的雷霆。」
「而在我登臨真仙之境時，這偉力便如洶湧的江流匯入我的溪澗中，讓我快速壯大甚至快要將我送上不朽的神座，登臨天仙之境，無論是何等術法、神通，見過的沒見過的，聽過的未曾聽過的，還是晦澀的法則、大道，都宛如舔狗般向我沖來，要湧入我的真靈之中......」
「持劍主」的神軀微微震動，突然向前跨出了一步來到「吞滅之神」的眼前，隨後握住祂不斷潰亡但仍有抵抗之力的刀刃，任由【牧羊刀】斬入自己的神軀。
然後，那刀刃被【永恆火】擋住了，不得寸進。
「這是何等強大的力量啊！」祂的神目中好似流露出一抹回憶之色，忽而搖頭一笑，「我也曾擔心過這力量的源頭，它或許蟄伏已久就等著摘取早已種下的果實，或許就潛藏在我的真靈中期待著奪舍復生的機會，或許是某位仙尊、神佛的陰謀也說不定呢......」
祂看著身前疑惑的「吞滅」之神，亦掃過虛空之後那一雙雙或是迷茫或是火熱的眼眸，將眾生思緒盡收眼底。
早在許山踏入超凡時，那名為【副本簽到係統】的事物便一次次給予饋贈，無論是屬性點還是技能，甚至是超越遊戲版本的天賦技能......
而當許山成為真仙之後，那饋贈就再無掩飾，術法、神通、大道，這世間天地的至理一一展現在祂的麵前成為仙神不斷強大的根基，無比清晰。
他也曾疑惑，也曾懼怕，也曾懷疑，但當祂看見這方不斷走入毀滅的天地之後，祂便將這一切情緒掩埋在心底，隻剩下欣然的接受。
「我接受這力量的饋贈，亦接受其背後蘊含的陰謀，無論它是肩負起拯救這方世界的沉重責任，還是成為某位偉大神祇的一枚棋子，我都接受，我都為這力量的降下感到欣喜。」名為許山的仙神握住那由骨與血鑄就的刀刃，在【歸終神雷】的光芒中欣然而笑，「我會向它的饋贈道謝，但，我亦會向它帶來的陰暗拔出劍刃，是責任我便擔起，是陰謀我便撕裂，是棋子我便斬向背後的神佛——」
「這便是我，這便是名為「持劍主」的仙神。」
「持劍主」將牧羊刀握入手中，旋即在「吞滅」之神驚疑的目光中刺入祂的神軀之中，化為一道神光向天外混沌之海遁去。
「但在此之前，我會以你的神軀與權柄開啟「毀滅主」的神主大祭！」
天外轟鳴而震，混沌海迎來了兩尊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