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算個什麼東西?(1 / 1)
中都大營,點將台。
如狼似虎的雲騎驅趕著一群衛所兵走來。
「放開!憑什麼抓老子!」
李千戶掙紮著,身邊還有幾十個鼻青眼腫的軍官。
兩名校尉卻麵無表情緊緊地夾著他半拖著往前走。
「放肆!見了諸位殿下,還敢喧嘩!」
頂盔貫甲的將軍們一個個怒目圓睜,挺著劍站在點將台兩側肅然立定。
再看中間,高高坐著九人!
其中幾人,很是眼熟......
李千戶停止了叫罵。
原本吵吵鬧鬧的場麵,變得出奇地安靜。
他手下那些搞事情的兵,也安靜下來,一個個張著惶惑的眼偷偷地打量著台上的大人物們。
「你就是洪塘千戶所的千戶?」
朱允熥從虎皮交椅上站起身來,沉著臉走下。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一道冷冷的聲音從丹田中冒出:「跪下!」
李千戶一凜。
站在兩旁的將軍們儼然大廟裡的天王金剛,怒目圓睜,齊聲吼動:「跪下!」
李千戶腿一軟,跪了下來。
身後的兵也稀稀落落紛紛跪下。
朱允熥的臉上看不出絲毫喜怒,垂著眼淡淡道:「知道軍營鬧事,該當何罪嗎?」
沉默,令人極度不安的沉默。
「吳王殿下問話,回答!」
大嗓門的將領呼喝道。
能靠近點將台站著,無一不是三四品的將領,比正五品的千戶高上一截。
李千戶望著朱允熥,解釋道:「都是誤會,會操的軍令半夜才傳達,我等天沒亮就趕來了,哪知被人攔在轅門外,這才起了沖突!」
「是麼?」
朱允熥看向一名將領:「鳳陽衛,你們什麼時候收到會操軍令的?」
鳳陽衛指揮使出列,鄭重道:「回吳王殿下,鳳陽衛昨日早上收到的會操軍令。」
李千戶急道:「鳳陽衛就在中都駐守,他們第一時間收到很正常!」
朱允熥問一名將領:「懷遠衛,你們離中都最遠,何時收到軍令的?」
懷遠衛指揮使道:「卑職昨日下午收到軍令,當即趕來中都,二更時抵達,在中都大營休息了三個時辰,今早參與會操。」
李千戶愣住了,忽然大叫:「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們洪塘千戶所明明是子時才收到的軍令!」
「還敢狡辯?」
朱允熥眼也沒抬,隻冷冷地說了一句:「會操遲誤,膽敢沖撞大營,該當何罪?」
李千戶忍不住了:「你明顯是在針對我!」
「你聽好了,這裡我說了算!」朱允熥望著他,似笑非笑。
上次在濠州,囂張的李千戶仗著人多,曾與朱允熥說過這句話。
方才周德興的心理歷程,此時在李千戶內心過了一遍。
對了,我老大呢?他剛剛進來了。
放眼看去,果見江夏侯周德興站在點將台上!
李千戶膽子頓時大了起來。
他看向朱允熥:「中都又不是你封地,八衛一所更不受你節製,你無權處置我!」
眾所周知,節製中都八衛一所的是江夏候周德興,是李千戶的老大。
正如他老大所說,一個無權無兵的親王,能有啥威脅?
那邊的周德興聽了,嘴角微抽,頭大如鬥。
小李子,也太看得起老夫了......
朱允熥先是冷冷地望了眼周德興,然後把目光鎖定李千戶,厲聲喝道:「你算個什麼東西?孤發落你個狗娘養的,還需要經過他人同意?」
「會操遲誤,僅是罰俸而已,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李千戶還在堅持,他乾脆抬出軍法。
根據洪武十五年三月十六日頒布的軍法定律。
凡管軍指揮、千戶,務必先知衛所官旗軍馬之數,並每月初一、十一、二十,三次閱視會操。
違一次的,指揮罰俸兩月、千戶一月,百戶半月;
違三次的,上下俱停俸三月;
違六次的,上下俱停俸半年。
洪塘千戶所是守禦千戶所,屬於衛所製中的特種編製,不隸衛,直屬都指揮使司。
最多按照衛指揮使的處罰標準。
因此,李千戶底氣十足。
即便你搞我,我也不怕!大不了停俸。
這點微末的俸祿,對他們千戶所的外快來說,九牛一毛罷了!
「你犯的僅僅是會操遲誤嗎?」
朱允熥揚聲道:「常升!」
常升道:「臣在!」
朱允熥震喝道:「按行轅營規,此人會操遲誤,沖撞轅門,喧嘩大教場,不敬親王,該當何罪?」
常升進前一步,大聲迸出一個字:「斬!」
會操遲誤是小罪,沖撞軍營才是大罪,是要被殺無赦的!
李千戶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踏入了深淵。
原本在轅門,他感覺自己被針對玩弄,一時氣憤。
加上鎮撫使言語刺激,故而大怒動手,在轅門與守兵打起來了。
然後就見大股騎兵沖來,圍了他們並押入大營。
李千戶發誓,他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李千戶的臉都白得像紙了,張著驚惶的眼向四周望去。
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卻連個說情的也沒有!
他這才真正恐懼起來,向朱允熥砰砰地叩頭,顫聲說道:「稟、稟吳王殿下,是小人不懂規矩,冒犯了吳王殿下,如今知錯了……望吳王殿下饒了小人這一次!」
「這會兒才想起來求饒?遲了!」
朱允熥道:「似你這等目無軍紀王法之徒,留之何用?」
「來人,拖下去砍了!」
等候多時的軍中校尉們雷轟般一聲吼應,蒼鷹搏兔似的扭住李千戶就往外倒拖。
嗚嗚的法號聲慘烈地響了起來。
「允熥真要殺那千戶?」
「又不是第一次,他沒親自動手就不錯......」
年輕的親王們被朱允熥的氣勢所震懾。
寧王朱權感慨:「我知他要收拾那不開眼的千戶,未曾想到竟要殺他!」
他是真服氣了!
台上台下諸將對視了一下。
未曾想到吳王年紀輕輕,竟有如此膽色!
魏國公徐允恭和曹國公李景隆,二人互視一眼,似乎看明白了局麵。
隨後二人一言不發,靜觀其變。
唯有開國公常升十分配合,他知道外甥是想在軍中立威。
儲君之位競爭激烈,若不展露一二,如何服眾?
朱允熥掃向眾人,道:「孤等九王奉旨練兵,將士不聽號令還練什麼兵?」
「隻要爾等是我大明的軍隊,就得聽旨聽令,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