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出手相助(1 / 1)
聞言,崇禎默然了。
漕運,就是大明朝的大動脈,歷史發展到今天,北方已經難以自給自足。
需要通過漕運,從富庶的南方,運送糧餉北上,供給京城,以及北方諸省。
這就導致了漕運衙門的官員,上下串通,一起對抗朝廷。
以至於朝廷已經不敢因為貪腐這樣的「一點芝麻綠豆一般的」小事情,而處置漕運官員。
身為大明朝的皇帝,對於漕運官員的貪腐問題,崇禎當然是知曉的。
隻是崇禎實在是沒想到,漕運官員竟然無法無天到了這樣的地步。
徐浪搖頭:
「這一切,都要怪成祖。」
自打成祖遷都北京,舍棄了之前元朝的海運策略,采取漕運。
經過兩百多年的發展,漕運係統性的腐敗,是必然的結果。
由於漕運的無可替代性,朝廷對於漕運係統官員的問題,就不敢下狠手。
這樣一來,導致漕運係統官員更加的有恃無恐的,結成了堅實的集體,沆瀣一氣。
「……」
崇禎沉默半晌。
苦無良策,最終求助徐浪:
「師父,這如何是好!師父可有法子,解決這百年難題?」
徐浪早有預案:
「法子其實很簡單,改漕運為海運。」
在家裡的時候,當徐浪聽崇禎說起漕運的問題的時候,徐浪就已經在思索相應的對策了。
崇禎搖頭:
「這個事情可不簡單。」
「首先,朝堂上的官員不會答應。」
漕運改海運,其實不止一次有人提起過。
而是大明朝自打成祖采取漕運之後,就不斷的有官員提出,要改漕運為海運。
然而,規矩一旦定下來,要想改變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
一句「祖宗之法不可廢」,就足以駁回大多數的提議。
況且既得利益集團,又怎會甘心舍棄吃在嘴裡的肥肉?
所以每一次提議改海運,都被駁了回來。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改海,還是張居正主政的時候,但是這個時候阻塞的運河,卻莫名其妙的立即好轉起來。
漕運係統官員在這裡麵扮演了什麼角色,姑且不說。
麵對如此情形,強勢如張居正,也隻能擱置改海運的操作。
徐浪嘲諷道:
「這是官員的天下,還是老朱家的天下?」
官員反對就不改革了?
看來這個徒兒還是本性難移呀。
缺乏自己的主見,太容易被人忽悠。
「明明海運比漕運便利,比漕運成本低,因為有官員反對,你就聽之任之了?」
不得不說,這個事情,是成祖朱棣開了一個壞頭。
本來元朝南北運輸,主要走的就是海運。
但是朱棣這樣一改漕運,就給後世子孫留下了一個大難題。
因為任何事情,官員都可以拿「祖宗之法不可廢」來說事。
崇禎有點不好意思了。
沉吟著道:
「然而改海運,還是有一個大難題。」
「大明現在的海運能力嚴重不足,根本難以支撐起龐大的南北轉運需求。」
徐浪淡淡一笑:
「這個我自有辦法解決。」
徐浪既然敢說這個事情,當然是要有準備。
大明朝的海上力量,自打三寶太監下西洋之後,就快速的萎縮。
但是朝廷沒力量,民間有力量啊。
「你隻要抓住機會,整頓漕運,再順勢提出改漕運為海運即可。」
崇禎滿懷期待:
「什麼機會?」
如果有機會,崇禎當然是願意改革的,隻不過,一個貪腐問題,根本不足以扳倒整個漕運係統。
徐浪此時沒有點破:
「走著瞧吧。」
崇禎看到師父如此態度,也不敢強求。
反正他知道,師父有良策,肯定會教授給他。
如果現在不說,那就是時機未到。
此時正是晌午。
趕了半天的路,船隊這時也停了下來。
「走,我們下去看看淮安的風情吧。」
徐浪也很想看看,古代的淮安,是個什麼樣子。
在現代,淮安隻是一個存在感很低的地級市。但是在此時的大明朝,由於漕運的特殊作用,淮安可是軍事重鎮,同時也是漕運總督的衙門所在地。
事實也沒有讓徐浪失望。
這裡隻是淮安府的邊沿地帶,但是一眼望去,錦世繁華。
大街上商鋪鱗次櫛比,街上來往行人車水馬龍。
徐浪正欲走進前麵的一個淮揚菜館。
然而此時,一道不和諧的叫聲,傳入了徐浪的耳蝸。
「你還敢跑!得罪了爵爺,你還敢跑?老子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浪轉頭望去。
隻見一群衣著光鮮的奴仆,正在痛毆翻滾在地上的一名男子。
一邊毆打,一邊叫囂著,當街行凶,肆無忌憚。
「你以為你能逃出爵爺的手掌心?哈哈哈……你的主人是個不知死活的蠢材,沒想到你也是!」
「不乖乖受死,竟然想要逃跑!你倒是逃呀!嘿嘿……」
崇禎的臉色頓時也黑了下來。
這一路走來,他們確實受到了沿途關卡的盤剝,但是當街行凶的場景,崇禎還是第一次見到。
京城也好,順天府也好,經過大力整頓,這兩年來,欺男霸女仗勢欺人的場景,明麵上早已經斷絕了。
崇禎還以為,大明的南北,隨著他的勵精圖治,都已經麵貌一新呢。
沒想到,剛剛到淮安府,就看到如此無法無天的行徑。
沒有說話,崇禎和徐浪非常有默契的,朝事發地點走去。
嘭嘭嘭!
那群奴仆在狠狠的扁揍地上的人。
走近了,徐浪和崇禎此時才發現,原來地上的那人,年紀在三十歲左右。
一身衣服滿是汙垢,顯然,已經落魄了有一段時日了。
「說!你們是不是藏了什麼東西!」
這時,一個帶頭的管事,猛踢了一腳那人之後,惡狠狠的問道。
「……」
然而挨揍那個人,隻是蜷縮著身體,沉默不言。
管事的見狀,臉上變得狠厲:
「不說是嗎?也罷!打死了你,你們藏有什麼東西也不重要了!」
「老子就不信,這個世界上有誰敢去告爵爺的狀!」
「給我狠狠地打!往死裡打!」
說罷,管事的率先掄起了拳頭,往地上那人的下巴砸去。
「住手!」
正在此時,一道大喝突然響起。
「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作惡,你們的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了!」
一個身著錦服的,三十多歲的男子,帶著兩個家仆,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管事的顯然被這樣的情況驚訝到了。
愕然的轉過頭。
「你知道你這是在跟誰說話嗎?」
管事的也不問對方是什麼人,而是鄙夷的盯著錦服男子,滿臉不屑地說道。
錦服男子不為所動,哈哈一笑:
「我不管你是誰!難道你就沒聽說過,王子犯法與民同罪!」
「你這樣子當街行凶,是犯法的!立即把這個人放了!否則,我不客氣了!」
徐浪和崇禎看著眼前的情景,都是微微頷首。
向錦服男子這樣,敢仗義執言的人,可不多見。
大街上,遠遠躲在一邊看熱鬧的路人,就是最好的證明。
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路人要麼直接裝作看不見,要麼遠遠地躲在一旁看戲,哪裡有人敢站出來,幫助挨打的男子?
崇禎甚至動了招攬錦服男子的心思。
此人剛正不阿,勇氣可嘉,招來當個侍衛長,肯定好用。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然而,錦服男子的言行,仿佛捅了馬蜂窩。那一群奴仆仿佛聽見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笑話一遍,一個個笑得前俯後仰。
管事的更加是笑抽了肚子。
良久方才緩過氣來。
「王法?在這淮安府,你和老子講王法?」
「你難道不知道,我們爵爺,就是淮安的王法!」
聽到這裡,徐浪和崇禎都已明白了七七八八。
在淮安府有爵位的人,也僅有平江伯陳治安一人而已。
那群奴仆,顯然都是平江伯的奴仆。
平江伯一脈,從成祖時期封爵,傳到陳治安這一代,已經是第十代。
而且,平江伯一脈,在漕運係統深耕十代,樹大根深。毫不誇張的說,在漕運這一塊,平江伯說出的話,比漕運總督說的話還好使。
錦服男子聞言,神情一滯。
但是隨即恢復了堅毅:
「你們是平江伯的家仆?但是平江伯也不能無法無天!」
「立即把人放了!要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管事的頓時就被錦服男子的態度激怒了。
「小的們!先給老子收拾了這不長眼的!」
「不要顧及什麼!給老子往死裡打!」
明明已經知道是平江伯的事兒,還敢跳出來破壞?
在管事的看來,錦服男子顯然是活膩了!
「是!」
「喲嗬!」
「哈哈哈哈……」
那群奴仆聞言,一個個都是眉開眼笑,麵帶戲謔,擼起袖子,就向錦服男子圍了過去。
「師父,我們是不是應該出手管一管?」
這個時候,崇禎已經按捺不住了,想要製止這場鬧劇。
但是在徐浪的麵前,他還不敢擺皇帝的威風,仍然是謙遜恭敬的,以弟子禮,請教徐浪。
徐浪一擺手:
「不急。」
「此人勇氣可嘉,我倒想看看,他有多少斤兩。」
對於錦服男子的見義勇為,徐浪是很欣賞的。
如果錦服男子有勇氣而且有能力,徐浪肯定不吝舉薦任用。
聞言,崇禎也壓住了自己的沖動。
確實,這正是一個考察錦服男子的好機會。
麵對即將到來的圍毆。
那名錦服男子毫不畏懼。
直接就硬剛了上去。
砰砰砰……
一時間,雙方拳腳相交。
那名錦服男子顯然是練過武藝的,在十幾名奴仆的圍毆之下,雖然立即就吃了虧,但是可不是一味地挨打。
在挨打的同時,他也給那群平江伯的奴仆還以顏色。
有多名平江伯的奴仆,被錦服男子踢倒。
此時,錦服男子帶來的兩名家仆,也不含糊。在單打獨鬥的情況下,竟然還占據了上風。打的平江伯的兩名奴仆節節敗退。
然而,錦服男子終究雙拳難敵四腿。
片刻之後,身上已經多處受傷。
到了這個時候,徐浪也沒有必要繼續旁觀了。
「差不多可以了。」
當下徐浪對崇禎做出了示意。
崇禎看著錦服男子不斷挨打,早就心疼了。
立即大手一揮:
「方正化!把那群惡仆趕走!」
方正化自打陪同袁可立一同返京,之後就一直呆在崇禎的身邊,做親衛首領,居錦衣衛千戶之職。
此番皇帝微服私訪南巡,當然也跟在了身邊,護衛皇帝的安全。
「是!」
聞言,方正化應了一聲。
立即沖了上去。
劈裡啪啦……
僅僅數息的時間,那十幾名惡仆,就把方正化通通放倒在地。
錦服男子看著方正化的身手,就被震驚了。
「謝謝好漢,出手相助!」
「敢問好漢尊姓大名!」
方正化拱手道:
「在下姓方。你應該感謝的,是我家主人。」
「是我家主人命令我出手的。」
說著,方正化向崇禎的方向指了指。
錦服男子此時才注意到了崇禎和徐浪等人。原本他還以為,崇禎和徐浪等人,也隻是看熱鬧的,沒想到,都一樣的俠義心腸。
正想過去拜謝。
但是此時,那群平江伯家的管事的,已經爬了起來,惡狠狠的指著方正化和錦服男子。
「你們竟敢冒犯平江伯!有種的,就在這兒給老子等著!」
咆哮著,那個管事的,捂著被打掉了兩個大牙的嘴巴,一瘸一拐的,快速的離開了。
「你們等著!」
「你們死定了!」
「……」
那群惡仆也一個個放著狠話,倉惶逃離。
但是錦服男子絲毫不以為意。
看也不看那群惡仆一眼,徑直走向了崇禎。
「多謝閣下出手相助!在下沒齒難忘!」
崇禎心情大好,哈哈一笑:
「壯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令人佩服得緊啊!」
「請問壯士高姓大名?」
崇禎一輩子都居住在深宮,實在是沒想到,行俠仗義竟然可以如此的爽。
錦服男子向崇禎拱手為禮:
「在下崇明島沈家,沈廷揚。」
沈廷揚看到崇禎等人,一行人竟然多達百人,而且,隨隨便便派一個隨從出來,就可以以一敵十,顯然是大有來頭。因此絲毫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