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潛入鄧州(1 / 1)
「咳,連槐,你且仔細說說,那大墓裡頭,到底還有多少寶貝?」汪如鬆見張亥的威嚇已經讓連槐沒了底氣,知道該問關鍵信息了——此行能有多少收獲,全看這大墓的「成色」如何。
連槐趴在地上,頭埋得更低,聲音帶著幾分顫抖:「汪老爺,小的真沒進過墓室,就幫著都雀望風打雜。他說……他打的盜洞隻通到偏室,裡麵全是機關,他右腿還中了箭,才匆匆拿了些寶貝就撤出來了。」他咽了口唾沫,想起都雀當時的後怕。
又補充道,「都雀說,偏室都這麼多寶貝,正室裡肯定是藏著更大的富貴,可裡麵的機關指定更厲害,怕是有命進去,沒命出來!」事到如今,他知道瞞不住,乾脆把知道的全說了出來。
這話倒讓汪如鬆和張亥都來了精神——偏室就有金佛珍珠,正室的寶貝可想而知。而這「都雀」,聽著倒像是個懂行的,汪如鬆心裡已經盤算著要把這人攥在手裡。
要說這都雀,祖上本就是洛陽一帶的盜墓世家,靠著挖古墓攢下了潑天家產。後來都家有人犯了大案,怕被牽連,這一支才舉家逃到嵩州,買了幾畝薄田,洗了身份做了富家翁,把盜墓的手藝藏了起來。都雀從小被家裡送去讀書,偏偏跟連槐是同窗,倆人都不是讀書的料,整日逃課鬥雞遛狗,倒是成了莫逆之交。
連家本就家底薄,見連槐實在不是讀書的料,乾脆讓他回客棧幫忙,想著以後接手鋪子,做個本分生意人。都雀家卻還抱著期望,送他去城裡的書院,盼著能出個讀書人光宗耀祖。
可都雀在書院裡沒學出半點名堂,反倒染上了吃喝嫖賭的惡習,最後欠了一屁股高利貸,利滾利下來,連家都快被他拖垮了。都家見狀,乾脆跟他斷了關係,任由他被高利貸逼得東躲西藏。
那些放高利貸的都是狠角色,沒了都家撐腰,都雀被攆得像條喪家之犬,若不是連槐偷偷把他藏在客棧柴房,又塞了幾兩碎銀子給他,他早就在哪個亂葬崗裡餵野狗了。
都雀讀書不行,可在盜墓上卻有天生的悟性——小時候聽家裡長輩聊起盜墓的技巧,他過耳不忘,連找墓、打洞的法子都記了個七七八八。
走投無路時,都雀聽說鄧州是三不管地帶,北元的勢力伸不過去,南乾也管得不緊,那些高利貸的人再狠,也不敢去鄧州尋他。當時邊境空虛,關卡形同虛設,都雀揣著連槐給的碎銀子,一路顛沛流離,總算逃到了鄧州。
可鄧州遍地都是餓肚子的窮鬼,糧食貴得離譜,他那點錢沒幾天就見了底,眼看就要餓死,他才想起自家的老本行——盜墓。
可鄧州不比洛陽,古墓本就少,找大墓更是難如登天。直到有天,他在路邊聽兩個樵夫閒聊,說秦嶺深處有個山坡奇怪得很,隻長野草灌木,連棵像樣的樹都沒有。
換作旁人,這話聽過也就忘了,可都雀是盜墓世家出身,一聽就來了精神——前朝大墓的封土,用的都是炒熟的夯土,夯得比石頭還密實,別說長樹,連野草都難紮根,那地方十有八九是座大墓!
都雀趕緊問清方位,揣著僅剩的幾個銅錢,在秦嶺裡鑽了好幾天,總算找到了那處山坡。他繞著山坡轉了兩圈,又用家傳的法子測了測土性,心裡立刻有了數——這不僅是座大墓,規製還小不了,定是前朝的大官,甚至可能是皇室宗親的墓!
這麼大的富貴,都雀當然想獨吞,可他孤身一人,別說闖機關,連打盜洞都費勁,還得找個信得過的幫手。思來想去,他隻能冒險回嵩州找連槐——連槐性子老實,又欠他人情,肯定願意跟他來。
回到嵩州後,都雀連家都不敢回,直接找到連槐,把大墓的事一吹,又許了他一半的好處,連槐果然動了心。倆人偷偷摸摸返回鄧州,都雀用家傳手法定好方位,連夜打了個盜洞,本以為能直接通到主室,沒想到隻挖到了偏室。
更倒黴的是,他想從偏室往主室探路時,不小心觸發了機關,兩支暗箭直射他的雙腿。盜洞外的連槐聽見繩索上綁著的銅鈴響(那是都雀約定的求救信號),趕緊拚命拉扯繩索,總算把都雀拖了出來。倆人不敢多待,草草把盜洞掩蓋好,帶著偏室裡的寶貝就逃了出來。
「那都雀現在在哪?」汪如鬆聽完,眼睛亮得嚇人——這都雀是個難得的盜墓好手,有他在,找主室、避機關都能事半功倍。更重要的是,若是讓都雀把大墓的事泄露出去,說不定會引來其他人,到時候他的潑天富貴就沒了。
按照張亥的約定,大墓裡的財寶除去疏通關係的費用,剩下的要分一半給他們這些辦事的,他作為領頭的,至少能拿一成,這可不是小數目。
連槐身子一僵,聲音更低了:「汪老爺,都雀還在鄧州養傷……我們是好友,我實在不忍心把他牽扯進來。」他知道自己已經沒了退路,可都雀不一樣——都雀本就沒打算回嵩州,計劃等傷養好後,就帶著財寶南下建康,找個地方快活過日子,根本不想再沾盜墓的事。
「你放心,我們隻需要他帶路,幫著取出主室的寶貝。」汪如鬆耐著性子勸道,語氣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壓迫感,「事成之後,我們分他一筆錢,讓他想去哪就去哪。你想想,我們能輕鬆在嵩州抓住你,鄧州的官府就真的那麼好糊弄?他帶著那麼多寶貝,隻要露一點痕跡,照樣會被官府盯上,到時候他連命都保不住。我們在鄧州隻是暗中行事,不會傷他性命。」他心裡清楚,沒有都雀這個「行家」,他們這群人去了大墓,說不定會全折在機關裡。
連槐沉默了半天,知道自己沒得選,隻能點了點頭:「我……我答應你們。到了鄧州,我先去找他。」
他沒注意到,張亥在他低頭時,悄悄給汪如鬆遞了個眼色——那眼神冰冷得很,顯然是打算等事成之後,把連槐和都雀都留在墓裡,給墓主人「陪葬」,省得留下後患。
事不宜遲,汪如鬆立刻帶著連槐和十五名護衛出發,朝著鄧州趕去。按照連槐說的,他們找了個偏僻的邊境關卡,塞了些銀子給守關的士兵,謊稱是去鄧州做藥材生意的商隊,輕易就過了關。
此時的都雀,正在鄧州城裡的一家醫館養傷。上次從大墓裡帶出來的寶貝,他分了三分之一給連槐,自己留了三分之二,賣了兩件小首飾後,手裡有了不少錢,便乾脆包下了醫館的後院,每日請大夫熬湯換藥,過得還算舒坦。
當初在偏室觸發機關時,都雀反應快,縱身躍起躲了要害,可右腿還是中了兩支暗箭,雖沒傷到骨頭,卻也得養上一個月才能下地。好在他舍得花錢,名貴藥材流水般用上,才半個月就能拄著拐棍慢慢走動了。
鄧州去年遭了兵災,今年秋天總算豐收了些,街頭巷尾也有了些生氣,叫賣吃食、雜貨的小販多了起來。都雀在醫館憋了半個月,手裡又有錢,早就按捺不住想出去尋樂子了。
「魯大夫,我出去轉一圈,傍晚就回來!」這天上午,都雀拄著拐,走到前堂對正在給人把脈的魯大夫說。
魯大夫抬頭看了看他,皺著眉勸道:「都老弟,你這腿還沒好利索,可不能走遠,更不能勞累!」都雀可是他的大主顧,每日給醫館帶來的收益比他坐診還多,他可不想這尊「財神爺」出什麼岔子。
「放心,我就在附近轉轉,聽聽書,不走遠!」都雀擺擺手,心裡卻早就有了主意——這醫館附近一到晚上,就有咿咿呀呀的曲子聲傳來,顯然是有青樓,他早就想去見識見識了。
魯大夫知道攔不住他,又叮囑道:「那我讓徒弟跟著你,也好有個照應?」
「不用不用!」都雀趕緊拒絕,讓個半大孩子跟著,他還怎麼去青樓?「我自己能行,天黑前肯定回來換藥。」
魯大夫無奈,隻能點點頭:「那你可得小心,別碰著腿。」
都雀嘴上應著,心裡早就樂開了花,拄著拐一顛一顛地出了醫館。他是歡場老手,順著那隱約的曲子聲,沒多會兒就找到了一家叫「曉月樓」的青樓。
鄧州去年遭劫時,曉月樓的姑娘跑的跑、死的死,如今剛重新開張,姑娘們都是些活不下去的窮苦人家女兒,沒學過琴棋書畫,隻能靠些粗淺的手段取悅客人。可都雀憋了半個月,哪裡還挑挑揀揀,掏出銀子點了個樣貌周正的姑娘,就樂嗬嗬地進了房間。
半個多時辰後,都雀心滿意足地從曉月樓出來,哼著小曲,拄著拐往醫館走。剛拐進一條小巷,就聽見有人喊他:「都大哥,這裡!」
都雀抬頭一看,隻見連槐站在巷口,正朝他招手。他心裡納悶,卻也沒多想,笑著走過去:「連槐老弟,不是讓你回家好好過日子嗎?怎麼還在鄧州?」
可他剛走進巷子,就感覺後腰被一個冰涼的東西頂住了——是刀!「別亂動,往裡麵走,否則現在就殺了你!」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著殺意。
都雀瞬間僵住,還沒反應過來,就有兩個精壯漢子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往巷子深處拖去。他嚇得魂飛魄散,渾身力氣都像被抽乾了,隻能任由對方拖拽。
巷子深處有一間廢棄的小院,漢子們把都雀推了進去。連槐站在院子裡,頭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他知道自己這是背棄了友情,可他沒得選。
汪如鬆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手裡把玩著一把匕首,抬眼看向都雀,語氣平淡卻帶著壓迫感:「都雀,你以為逃到鄧州,就能把嵩州的事一筆勾銷?」他早就打聽清楚了,都雀欠的高利貸跟官府沒關係,不過是個普通的賭債糾紛,可眼下,他必須把都雀攥在手裡。
都雀以為對方是高利貸派來的人,嚇得趕緊求饒:「老爺饒命!小的知道錯了,欠的錢小的一定還!求您別殺我!」
「你欠的不是錢,是命。」汪如鬆冷笑一聲,「帶我們去大墓,把主室的寶貝取出來,我就放你走。否則,你今天就別想離開這院子。」
都雀這才明白過來,對方是沖著大墓來的。他知道自己反抗不了,隻能點頭:「小的……小的聽老爺的安排。」
汪如鬆滿意地點點頭,讓人跟著都雀回醫館取東西——包括他剩下的寶貝。魯大夫見都雀要走,心疼得直皺眉,卻也不敢多問,隻能囑咐他記得回來換藥。都雀有心跟連槐說句話,卻被漢子們隔開,單獨塞進了一輛馬車。一行人浩浩盪盪,朝著秦嶺深處的大墓趕去。
而遠在臨安的武安君,還不知道鄧州發生的這一切。今日是他入朝述職的日子,剛進大殿,就被禦史台的官員們圍了個正著——顯然有人授意,要針對他在三州擅自安排官員的事發難。
「武安君大人,三州乃朝廷疆土,官員任免當由吏部統籌,您擅自提拔親信,恐有結黨營私之嫌!」
「是啊!聽聞您提拔的官員中,有不少是市井之徒,如此行事,恐誤國誤民!」
禦史們你一言我一語,言辭犀利,顯然是早有準備。武安君根基淺薄,一時竟有些招架不住。好在關鍵時刻,李恆茂站了出來——他是武安君的嶽父,自然不能看著女婿吃虧。
「諸位大人此言差矣!」李恆茂上前一步,朗聲道,「三州剛經歷兵災,百廢待興,武安君提拔的官員,皆是熟悉當地情況、能為百姓辦事之人。若事事都等吏部統籌,怕是要誤了民生大事!」
緊接著,謝家的幾名門生故舊也站了出來——謝家在三州安插了不少人手,自然不想武安君倒台。「李大人所言極是,武安君穩定三州有功,些許瑕疵,當以功抵過!」
魏師遜坐在一旁,臉色難看至極——他本以為有自己授意,今日定能讓武安君下不來台,卻沒想到李恆茂和謝家會出麵保他,連崔思退的幾名門生都站出來敲邊鼓。崔思退本不想表態,可眼看李恆茂和謝家扛了大旗,也想趁機敲打一下魏師遜,便默許門生們發聲。
李恆茂看重武安君,是因為李家在朝堂隻有他一人,若武安君能再進一步,李家就能形成勢力;謝必安則是看不慣魏師遜恃寵而驕,想挫挫他的銳氣;崔思退則是盼著武安君能掌控權勢,日後好幫他把葉柔的母親從北元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