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鮫人17（1 / 1）
說書先生體內的靈力交鋒如同兩道無形的激流在狹窄的河道裡沖撞。
林舟的靈力精純而靈動，如春風化雨，悄然滲透；而符文另一端傳來的靈力則霸道陰冷，帶著一股腐朽卻又強橫的意誌，如同蟄伏的毒蛇。
「呃啊……」說書先生痛苦地呻吟著，身體時而僵硬如鐵，時而劇烈顫抖，汗水瞬間浸透了他的粗布衣衫。
他胸口那道符文的光芒明滅不定，暗藍色的紋路像活過來的毒蟲般扭曲、蠕動。
林舟麵色不變，按在說書先生肩頭的手指微微用力，一股更磅礴的靈力沛然湧入，並非強行驅逐那道陰冷靈力，而是巧妙地將其包裹、隔絕，暫時切斷了它與遠端的緊密聯係。
說書先生猛地喘過一口氣，如同離水的魚，癱軟在地，眼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恐懼和更深沉的絕望。
他知道，自己體內的秘密，恐怕藏不住了。
就在這時，那由林舟幻術營造的鮫人，仿佛受到了某種冒犯，發出一聲清越而帶著怒意的冷哼：
「大膽！竟敢在我族駐地之外，行此鬼蜮伎倆！
這道符印……好熟悉又令人作嘔的氣息！」
幻術鮫人的目光如冷電，死死鎖定在說書先生胸口那漸漸平復卻依舊顯眼的符文上。
「人類，你果然心懷鬼胎！這道符印的主人是誰？如此陰邪術法，為何會有我鮫人一族的氣息，說！你與他究竟是何關係？」
說書先生麵如死灰，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不敢說，因為那道符印不僅是控製，更是監視和索命的詛咒。
突然，異變再生！
那原本被林舟暫時壓製的符印，猛地爆發出刺目的幽藍光芒，一股遠比之前強大、充滿威嚴和歲月滄桑感的意誌，強行沖破林舟的靈力封鎖，直接占據了說書先生的軀體！
「哢嚓哢嚓……」說書先生的關節發出不自然的響聲，他原本佝僂的身軀竟以一種扭曲的方式挺直起來。
臉上的恐懼和卑微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睥睨天下、漠視眾生的冷酷。
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而銳利，仿佛換了一個靈魂。
「嗬……」一個低沉、沙啞，帶著無盡威嚴的聲音從「說書先生」口中發出，與他原本的嗓音截然不同。
「區區幻術，也敢在本皇麵前賣弄？」
「他」的目光直接越過那栩栩如生的鮫人幻影，精準地投向了站在一旁，神色依舊平靜的林舟。
「小丫頭，你的靈力很奇特，竟能暫時乾擾『傀儡咒印』。不過，在本皇麵前，不過是螳臂當車。」
林舟心中微凜，對方果然不簡單，一眼便看穿了鮫人是幻術，並直接找到了施術者。
她並未驚慌，隻是淡淡開口：
「原來如此。
借傀儡之口述說故事，引鮫人現身的，並非這說書人，而是閣下你。」
「哼。」
「皇帝」操控著說書先生的軀體，發出一聲冰冷的嗤笑。
那蒼老的麵容上，此刻卻浮現出一種與皮囊極不相符的、刻入骨髓的傲慢與威嚴。
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睥睨，仿佛在審視一隻微不足道的蟲豸。
「倒是個伶俐的丫頭。
不錯，這愚昧老兒不過朕掌心一具玩偶，能為本皇的長生大業獻身，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
他毫不避諱地承認了，甚至帶著一種炫耀般的殘忍。
說話間，他的手指輕輕拂過自己胸口那仍在隱隱發光的咒印，動作輕慢，如同撫摸一件得意的藝術品。
「至於朕是誰？」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林舟，又瞥了一眼那因失去主導而暫時靜立不動的鮫人幻影，語氣中充滿了近乎癲狂的緬懷與不屑，
「告訴你這將死之人也無妨。
數百載光陰，想必這世間早已忘卻了『玄武帝』的赫赫威名！正是朕，親率大軍，踏平了東海鮫宮，將那所謂的不朽一族，從這世間抹去！」
「玄武帝……」林舟輕聲重復著這個名號，腦海中迅速閃過某些古老典籍中的零星記載。
那位為了追逐自己的長生之路，給鮫人一族帶來滅頂之災的帝皇——玄武帝。
居然還活著！
「他」見林舟似有耳聞，語氣更顯狂放：
「長生？哼，凡夫俗子視若登天，對朕而言，不過是需費些手腳的階梯！
鮫人血髓，確是天地靈粹，讓朕得以超脫凡胎，窺得永生之門徑！
可惜，當年所得終究差了些火候，讓朕不得不以這……非人之態存續至今。」
原來真相竟是如此！
言語間，一股混雜著腐朽與強大的靈壓從「說書先生」體內彌漫開來，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冰冷。
碧海湖的湖水仿佛也感受到了這股不祥的氣息，開始不安地盪漾，泛起渾濁的泡沫。
「但天不亡朕！」
他話鋒一轉，灼熱的目光再次投向湖泊深處，帶著令人心悸的貪婪，
「這碧海湖中，竟還藏有餘孽！尤其是你這幻術模擬出的……王族氣息！
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隻要得到純正的鮫人王族之血，朕便能補全缺陷，重鑄完美仙軀，真正與天地同壽！」
他猛地轉頭，死死盯住林舟，殺意凜然：
「小丫頭，看你修為不易，若肯臣服於朕，助朕找出湖中鮫人，朕可饒你不死，許你一世榮華。
若再冥頑不靈……」
「說書先生」乾枯的手掌緩緩抬起，五指微張，其上幽藍咒文閃爍，一股陰寒刺骨的力量開始凝聚，鎖定了林舟。
「……便讓你先行一步，體會魂飛魄散之苦，也好叫你知道，螳臂當車，是何等可笑！」
月光下，被千古帝王附身的傀儡，與冷靜得異常的少女對峙著。
「皇帝？」一旁的江萍聽到了這一切，震驚得掩住了嘴，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氣質大變的「說書先生」。
她悄悄的後退幾步，想要離開這裡。
「哼。」
「皇帝」操控的傀儡冷笑一聲，並不在意江萍試圖逃跑的舉動。
他看向麵前兩人的目光，如同貓戲老鼠一般。
林舟心念電轉，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他無法確定鮫人族的具體蹤跡，甚至不確定碧海湖是否真有鮫人，所以用說書人這個棋子拋出一個「尋找同族」的感人故事。
若湖中真有鮫人，聽到有落難同族的消息，很可能便會現身探查。
而自己施展的幻術，因為蘊含著一絲對高等生靈的理解，模擬出的氣息竟陰差陽錯地讓這老皇帝確信了鮫人族有王族在此。
磅礴的殺意如同實質般彌漫開來，湖邊的空氣驟然變得冰冷刺骨。
「你這具充滿生機的身體，和那獨特的靈魂，或許也能成為朕延續存在的上好資糧！」
月光下，碧海湖波瀾再起，風聲嗚咽。
林舟麵對的不再是一個可憐的傀儡，而是一個為求長生不惜屠戮一族、苟延殘喘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可怕陰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