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嗣母盧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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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世為人,冬蕊都一直忠心耿耿跟著自己,隻是前世在她嫁入榮國公府後,冬蕊就被父親叫回去問話,此後再沒回來過。

殷姝回娘家大吵了一架,卻被母親打了兩巴掌,怪她為了個丫鬟破壞府中和睦。

她這才知道冬蕊已經被投了井,至於是誰乾的,母親不肯告訴她,可她還是查到了真相,是殷婉。

她對不起冬蕊。

「很疼吧?」

殷姝撫著冬蕊的臉,冬蕊腦袋搖得如撥浪鼓,胡亂的擦了一把淚,就忙拉過殷姝的手查看她的傷勢。

「是冬蕊無能,不能保護小姐……」

而此時,殷姝才看見,冬蕊指尖咬破的痕跡,頓時明白口中的血腥味從何而來了。

這丫頭,竟然以血飼主。

靜默良久,殷姝才平息情緒。

她扶正冬蕊的肩膀,一字一頓地道:「記住這種感覺,隻要我們能活著出去,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帶著你加倍奉還回去。」

寒風呼嘯,陰暗幽深的祠堂角落裡,一盞油燈豆大的火苗晃了晃,主仆倆在避風的角落相擁在一起。

殷姝知道,這是一場豪賭,也許她會賭輸,但她沒有退路可言。

風聲刮過窗牖,如鬼怪桀桀而笑。

寒意越來越濃,殷姝合上沉沉的眼皮,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或許……她真的賭輸了?

就在最後一絲火苗即將熄滅之時,祠堂大門一聲「吱呀」長嘯,被人推開了。

*

嘉壽堂。

「太太也別動氣,三太太與您一向不睦,您若是此時發作起來,隻怕三太太無理也變有理了,到時候反倒是讓您成了眾矢之的,如今兩位哥兒都要下場考試,得罪了三老爺也不劃算啊。」

盧氏緊抿著唇角,崔媽媽到底是跟了她多年,早已知曉她的脾性,此時生怕她去和三太太蔣氏對峙,一邊勸著一邊緊張地盯著她。

「你方才也看見了,若不是忠仆護主,那孩子熬不到我回來的。這些年在洛縣,她破塊油皮我都舍不得,好不容易回京了,倒由得她們作賤!」

崔媽媽知道,盧氏是真的心疼九房這位過繼到六房的四小姐,雖犯了錯也會教訓,但從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不曾動過真格,更別說這樣跪祠堂了。

「太太啊,您這些年在那蔣氏手下吃了多少暗虧?可為著爺們兒和哥兒幾個的前程,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若是因為四小姐……豈不是白吃了這些年的虧?」

這話直接戳在了盧氏的痛點上。

盧氏捏著帕子沉默良久,最後看了一眼夜色裡愈發猛烈的風雪,轉身進了屋。

崔媽媽嘆息一聲,跟著盧氏回了屋內。

掐絲琺琅的獸頭暖爐裡,銀絲炭正燒得旺。

盧氏在暖爐旁站了一會兒,褪了身上的寒氣,這才去了殷姝的床前。

「母親!」

看見盧氏,殷姝撐著床榻要起身來。

盧氏兩步上前,將床前天青帷帳攏到後麵,扶住了殷姝。

「你這孩子,好好躺著!」

聲音帶著幾分急色,可眼角卻泛起心疼的柔光。

殷姝剛張嘴想說話,風一進嗓子就忍不住咳嗽起來。

盧氏就一邊給她拍著背順氣,一邊叫丫鬟送茶水進來。

等殷姝歡緩了緩,又叫人把藥送過來。

「太太,藥已經放涼了,剛剛好。」

崔媽媽親自將月白瓷碗遞過來,琥珀色的藥汁散發著苦澀,殷姝下意識皺眉,盧氏就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現在知道苦了?我出門前特地留了尋芳給你使喚,你卻故意支開她,頂著冷風在祠堂跪了兩天兩夜,你這孩子!」

盧氏一臉怒其不爭和後怕,殷姝眼眶一酸,垂下頭去。

「女兒知錯了。」

盧氏等閒不會動怒,自己這般,隻怕是真嚇著盧氏了。

可這件事若是讓盧氏知道了,她定會馬不停蹄趕回來,那她也沒法把這戲做完啊。

「在洛縣的時候,我都怎麼教你的?嗯?」

見她主動認錯,盧氏嘆息一聲,聲音放緩了些,「從前你是九房嫡女,如今你是六房嫡女,不論旁人如何看你,在母親這裡,你都是千金不換的玉石,你怎可拿自己……去和那些瓦礫相碰?」

盧氏說著,自己也忍不住紅了眼角,當初殷姝剛到六房,人瘦得厲害,幾歲的孩子,三不五時就病一場。

她是日也守夜也守,這才看著她長到如今亭亭玉立,誰知自己一個不留意,竟險些失了她去。

「母親……」殷姝哽咽著,再忍不住,撲進盧氏懷裡哭了起來。

盧氏喉頭哽咽,拍著女兒的背,溫聲寬慰道:「母親不是責怪你,而是希望你行事坦盪,不要和那些小人糾纏在一起,從前也就罷了,可如今有母親事事為你安排,你又不是那起子沒人管的野丫頭,這些事何須你動手?」

這些道理殷姝怎麼會不懂?

她這些年跟隨盧氏耳濡目染,自然了解嗣母的性子,可她怎麼能真的就心安理得,坐享其成?

盧氏的不容易,殷姝也都看在眼裡,她知道盧氏想讓她過得安穩,可她也想要盧氏過得自在如意些。

這些年,蔣氏一直高高在上,同為妯娌,卻非得壓盧氏一頭,況且此番也是殷婉有意挑釁生事,她不過是借力打力,想將這一巴掌連本帶利要回來罷了。

可她這次是兵行險招,並沒有必勝的把握,此時也是心有餘悸。

想到盧氏待她種種的好,殷姝並不後悔,她隻是舍不得。

生母待她尚且不能全心全意,不曾生育過自己的嗣母,卻事事為她操勞,唯恐她受了半分委屈。

或許是脆弱被人穩穩接住,那份柔軟才得以繾綣舒展。

殷姝哭得肩膀一抽一抽,奶貓似得應著盧氏的話,盧氏聽得心都要化了。

半晌,殷姝哭聲漸止,屋裡才響起盧氏的一聲沉嘆。

「這次的事情,我絕不會讓你三伯母輕輕揭過了。」

雪越下越大了,另一邊的榮喜堂的天井裡也堆了厚厚的雪。

幾個躲懶的小丫頭蹲在簷下,搓著手說小話。

「咱們三太太這次怕是把六太太得罪慘了,你們是沒看見,六太太從祠堂出來的臉色,咱三太太那般硬氣的人,當時愣是沒敢多說一句啊!」

另一個翠色小襖的丫鬟就搖著頭道:「我可不這麼覺得,三太太管家這麼多年了,六房才回京,即便她不滿三太太,也不敢做的太明顯的,畢竟咱三爺可在吏部,六房有求於咱,不敢翻臉的。」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嘰嘰喳喳說得熱鬧。

三太太站在小軒窗後麵,攔住了要去教訓幾個小丫鬟的洪媽媽。

「她們也沒說錯,六房不敢拿咱們怎麼樣的。」

說完扶了扶鬢角的赤金鳳釵,得意的拍了拍洪媽媽的手。

「我說媽媽就是上年紀了,六房再有權有勢那也是在江南,難不成還能把手伸到京都嗎?再說了,這幾年,盧家已經一年不如一年了,我蔣家可是侯爵門第,還能不如一個金陵盧家?」

洪媽媽是蔣氏的乳娘,自己奶大的孩子,自己最了解,洪媽媽嘆息一聲,終是沒再說什麼。

「雪大了,咱回屋吧!」蔣氏說完,就準備轉身往正房而去。

隻是她沒走出兩步,身後就傳來一陣腳步聲,洪媽媽率先回頭去看,就見慶鶴堂的寶珠撐著油紙傘疾步而來。

「這般大的雪,何事要讓寶珠姑娘親自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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