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舊日降臨(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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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鬆月翻看著電子屏上的測試錄像。

研究組準備的題目從文學作品到社會新聞案例都有。覆蓋麵很廣。

但極夜的回答和它作為輔助係統時相同。它不懂什麼是「同情」,它隻看重結果。

除了簡單的「是」與「否」外,基本是研究員問一句它答一句。

烏鬆月看完,搖了搖頭。

「沒有變化。」

蘭登也知道急不來,苦笑著跟她說:「我們先去吃午飯,辛苦你幫忙值班。有問題可以直接問它。設備會直接記錄的。」

其他人離開後,實驗室內隻剩下她一個人。還有對麵的人偶。

和前兩天稍有不同,人偶以一種悠閒的方式坐在桌案上,腦袋抬起正視前方。正好和她對上。

烏鬆月不自在地走過去,拉過椅子看著它。又沒底氣地看了眼攝像頭。

清了清喉嚨,小聲問道:「極夜,我想問你,我離開後任務世界後,蘇哲後來的生活你能查到麼?」

她手肘撐在膝蓋,撐著下巴期待地看著它。

可是半分鍾過去了,人偶沒有回答她,那雙無機質的眼瞳也沒動一下。

烏鬆月有點泄氣。

「研究組的計劃到底行不行,」她輕嘆著嘀咕,「現在看著怎麼還不如以前智能,不會壞了吧。」

說完她準備站起身,忽然聽到人偶發出悶悶的聲音。

「你想知道什麼?」

烏鬆月激動著坐回來,抿著嘴唇問道:「我想知道蘇哲有沒有好好生活,壽終正寢。」

人偶僵硬地偏了偏頭,沉默半晌後生澀道:「有,也沒有。」

她古怪地挑了挑眉,還沒問就聽到人偶說。

「他並沒有壽終正寢,蘇哲死於殉情,在晚年墜海自殺。」

灰色的眼瞳一直注視著她,看見她聽到想要的消息後沒有高興,反而像在意識空間裡那樣,淚水糊了一臉。

她邊哭邊笑,復雜得讓它看不懂。

他看了一會兒,問道:「你在意他嗎?為什麼要哭?」

人偶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俯身過去托起她的臉頰,冷硬的拇指擦掉她臉上的淚水。

「別哭。」他說。

這個聲音瞬間和她聽過的重疊。

烏鬆月臉色白了下,慌忙站起來,撞翻了身後的椅子。

不對。

這不對。

她一直惦記蘇哲的事,居然忽視了眼前的情況。

麵前的人偶雖然依舊有著非人的僵硬違和,卻已經比蘭登給她看的實驗日誌相差多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人偶似乎對這個問題相當執著,還沒忘記。

她久違的喉嚨哽了下,僵硬著點點頭:「是。他對我很重要。」

然後她聽到「嗬」的一聲氣音。說不清是在笑還是什麼。

她冷靜下來,反問道:「你……還是極夜麼?」

這個「極夜」對她的感情太強烈了,即使隔著如此簡單的外殼,她也能體會到它克製著的情感。

「是,也不是。」

又是這個答案。

她耳畔心跳的聲音更加劇烈。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她開口問道:「極夜,被汙染了?」

盡管她從未聽說過係統被汙染的先例。手背上的印記也一直讓她以為是自己被任務世界汙染。

「汙染,這裡是這樣稱呼的麼?」人偶單純地歪了歪頭,「也可以這麼講。」

她反而冷靜下來,問它:「什麼時候開始的?」

人偶捏著下巴尖想了想,認真回答:「從岑默開始。」

烏鬆月狠狠震驚了片刻。

那麼早?

沉在腦海底部的記憶浮上來。

岑默精神海暴走,她第一次見到的精神海是黑暗中的一片灰霧。灰霧詭異又發出眾多的聲音說:「找到你了。」

她肩膀沒忍住輕顫。

烏鬆月朝著監控裝置看了眼,希望有人發現這裡的異常。如果得到允許,她第一時間會把被汙染的極夜處理掉。

反正極夜的核心是它的代碼。

在她分神的瞬間,她垂落的掌心傳來細密的癢意。她愣了下本能地抽回手,卻被對方強硬地拽住。

冷硬的觸感落在她指尖,跟著震顫的是她的靈魂。

從熟悉的動作中,她仿佛窺見了真相的一角。洛璃、岑默、蘇哲、威爾,都喜歡這樣吻她。

她聽說過某些神明在各個世界有不同的化身,他們既是統一又是個體。

人偶終於放開她,隻因為身後的線路限製了他的行動。

烏鬆月繃緊了嘴角。不知道自己到底招惹上了什麼樣的麻煩。她和人偶糾纏的時間不長,但也足夠研究組回來了。

按照平時,現在至少已經有人回來了。

人偶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也朝門口看了眼,淡淡道:「暫時不會有人回來的。我不喜歡有人來打擾。」

她問道:「你想做什麼?」

她不知道是因為對方曾經是她的戀愛對象,還是因為知道對方暫時需要呆在一個殼子裡,總之她問出問題時居然沒有恐懼。

「想見你。」

她麵無表情:「嗯,現在你已經見到了。你可不可以回去?」

「不能。」

她就知道……

「我改主意了,我要帶你離開。」

烏鬆月想也沒想就拒絕。

這和網戀對象還沒見麵就私奔有什麼區別?雖然她確實不喜歡現在枯燥的世界和生活。

殺戮和酒精是唯一能刺激她目前多巴胺分泌的東西。

她更不會在這個世界和都是消耗品的其他員工展開戀情。

「為什麼?」他生澀地問道,「你喜歡『我們』。」

他明明感受到了,她最喜歡岑默,最擔心蘇哲,最討厭蕭衍。

「不,」她搖搖頭,「是『他們』,我還沒見過你。」

她特指他。

人偶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後點頭道:「你說的對。」

她還沒明白,就聽到閘門啟動的聲音。研究組說笑著進來,她扭過頭人偶又恢復了了無生機的模樣。

她皺著眉戳了戳人偶的臉。被身後的研究組調侃。

看見監控裡一直坐著的自己,她皺著眉沒說什麼。

畢竟她知道,「他們」有多厲害。

這天下班前,她隨手向上麵報告了極夜被汙染的信息。管理局上層會不會重視就不管她的事了。

她更好奇,祂回來找她麼?

烏鬆月以為這一晚會夢見什麼,或者直接和祂在夢中相見。結果並沒有。

*

第二天起來她既沒有收到管理局上層的回復,也沒有收到研究組的催促短訊。

這一天還算挺美好的?

直到公寓的敲門聲響起,打破了她的幻想。

門開後,門外的灰霧像水一樣流動站著湧進來。她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那些冰冷的灰霧漫過她的腳踝。

烏鬆月隨手打開光腦,裡麵傳來新聞播報的聲音。

【昨天夜裡開始,管理局所在位麵被灰霧包裹,疑似異種入侵】

她扯了扯嘴角,這種瘋的方式她有點熟。

出門前她揣上了武器。

她本人倒是不擔心祂會發瘋,隻擔心祂瘋起來影響其他人。

前方的灰霧越來越濃,灰霧中還有到處飛舞的彩色透明肥皂泡。她詭異的聽見那些肥皂泡在唱歌。

祂是黑暗,祂是虛無;

是古老的神明,

是未知的一切。

嗒嗒嗒……

烏鬆月站在灰霧中,意外的發現自己居然能聽懂,這像是威爾經常唱的搖籃曲。

高大的身影從灰霧中走來。

祂穿著老式貴族長穿的黑色西裝,黑紫色的鬥篷裹在肩上。走到她麵前時一根柔軟的觸手從袍子背後伸出來摘掉兜帽。黑色的長發自然垂落,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灰色的眼眸仿佛氤氳著一團霧。尖細的獸瞳在看向她時逐漸變圓。

新聞播報的聲音還在嗡嗡的響,裡麵傳出壓製組正在緊急尋找汙染源頭以及崩潰人數的消息。

他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沒錯過她小聲吸氣的聲音。

「喜歡嗎?」他問道。

她直白的點頭,喉嚨乾澀的問他:「你長這樣?」

祂搖了搖頭:「不。」

祂抬起手,灰霧穿過他的指尖:「準確來說,這些才是我。」

烏鬆月:那還真是蠻大的……

「我想你應該會喜歡,」他說的緩慢而篤定,「那個係統的分析功能很好用,我花了些時間進入這個世界,按照你的喜好,捏出了這個外表。」

「啊,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祂的皮囊美麗而神秘。每個動作都像是在引誘她。

她尷尬的回答險些要到自己的舌頭。

「如果你不喜歡,我也可以換成其他形象。」

下一秒他被烏鬆月踮起腳捂住了嘴。

她說:「這就不必了。」

保持這個姿勢的同時,她又注意到,「他們」的身高差不多都是這個高度,除了當時蕭衍一直坐輪椅。

她真的是……怎麼沒早點發現。

冰涼滑膩的觸感掃過她的手心。她抽開手的同時再次被他拉住,冰冷的麵頰貼在她手心蹭了蹭。

她被冷的打哆嗦。

那雙灰色的眼睛卻緩緩睜開,認真的注視著問她:「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們可以去任何地方。」

那些記憶裡,她明明那麼喜歡充滿生機的世界。但祂仍是擔心她會拒絕。

她太有想法,而祂永遠無法確定能否留住她。

祂自願畫地為牢,呆在她身邊。

祂沒有心髒,卻能感受到體內的灰霧在躁動。

兩三秒後,祂得到的回答是一個溫熱的吻。祂眼睛圓睜,看見她走過來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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