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將不可以慍而致戰（1 / 1）
渤海之上，天津衛附近的漁民張三正在打漁，剛落下一網後不經意間往南邊一看，隨後便目瞪口呆地驚叫起來：
「那是。。。。。。船隊？」
張三見遠處一大串桅杆刺破天邊，黑鴉鴉一片好似烏雲蓋頂，當即有些魂不守舍。
倒不是因為遠處艦隊突兀的出現，在海上討生活的漁民們未必知道地球曲率之類的道理，但遠處的船隻會被海平麵擋住這樣的現象他們還是懂的。
真正讓張三感到驚訝的，是那正被海風刮得獵獵作響，上書「備倭」二字的大旗。
「俺的親娘，備倭都司的船這是全來了？
不對啊，咱們這海上的倭寇早就被打完了，他們過來圖個啥？」
明代不似識字率還不到百分之一的滿清，接受過一段時間基礎教育的張三腦子也算好使，故而在自問後的兩三個呼吸間，心中已然有了答案的他麵色唰一下就白了過來。
「禍事，俺得趕緊跑！」
遠處，備倭都司艦隊的前部，登州衛的戚寧見張三的漁船忙不迭地往西邊跑，不禁皺起眉頭嘆道：
「要靠岸就免不得被漁民看見，若是其中有人去通知天津衛。。。。。。」
「老二，你擔心這作甚？」
一旁的登州衛指揮僉事戚泉聞言說道：
「馬繁想要一舉肅清運河航線就必須全力擊敗定遠侯，他在天津衛頂了天也就留三四衛人馬，咱們隻要遣兩衛人馬盯著他們就翻不了什麼浪。」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戚寧臉上擔憂不減，神情凝重地轉頭看向南方道：
「更何況我軍本就人少，且相比陸戰更善水戰，若馬繁率大軍北撤，屆時腹背受敵，就怕一個不慎誤了大事。」
「哈哈。」
戚泉聞言頓時一笑，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髭道：
「若馬繁那時能全須全尾的來，我還會怕上三分，可現在嘛，哼哼。」
「大哥，可是定遠侯那邊有什麼妙計？」
戚寧見自己哥哥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頓時知道對方恐怕得知了什麼內幕。
而戚泉也不藏著撚著，當下便對弟弟招了招手，等其彎著腰將耳朵湊過來後，他便低聲道：
「都指揮使剛剛告訴我，鄭公公那邊不久前來了信，說王景弘早就領著船隊從杭州出發了。」
「這！」
戚泉話音剛落，戚寧的眼睛便立刻瞪大，嘴巴一張一合，一副想說些什麼又說不出來的樣子，整理了好一陣思緒後才蹦出這麼幾個字：
「這馬繁還打個屁！」
「我這幾天在琢磨。」
戚泉聞言點了點頭，隨後仰起頭看向北京的方位道：
「興許在定遠侯趕到河北的那一刻，趙王就已經輸了。」
滄州以北三十裡的運河沿線。
正午，朱勇與馬繁等人正在陰涼處避暑，南邊卻有一支斥候小隊打馬趕回：
「報——啟稟元帥，滄州叛軍出城了！」
「哦？」
馬繁聞言頓時眉頭一揚，瞄了一眼王驥後扯起嘴角笑道：
「周光美或是孫勝果然是在強撐鎮定，此番定是要先撤回山東與山東叛軍匯合了。」
「副元帥，不是。。。。。。」
「嗯？什麼不是？」
馬繁話音剛落，王驥這邊還沒什麼反應，抱著拳頭的斥候麵色卻有些尷尬地說道：
「啟稟副帥，叛軍自北門出城後朝咱們來了！」
「你說什麼！」
馬繁聽說勤王軍竟敢做出主動出擊的姿態，心中頓時一愣，一邊的朱勇則是暗道：
『定遠侯果然率軍出擊了，不過兩軍對比之下，馬繁手裡的兵力還是占據優勢，他究竟安排了什麼樣的後手？』
朱勇這邊還在猜測，反應過來的馬繁卻已經開始了動作。
「全軍備甲，準備迎敵，東西兩側再多派斥候戒備！」
「得令！」
隨著馬繁一聲令下，大軍立刻在原趙王護衛武官們的監督下紛紛從馬車上取下盔甲兵器。
火銃手們也各自檢查其火藥、火繩以及火銃的情況，為隨時可能到來的戰鬥做準備。
然而就在趙王軍厲兵秣馬，將武器擦得鋥亮之際，西邊卻又有斥候打馬來報。
「報——啟稟元帥，西路有大批敵軍正向我軍進軍。」
「西路？」
馬繁聞言先是一愣，旋即大怒，轉身看向涿州的方向罵道：
「娘的，牛盛乾什麼吃的，怎麼把山西軍放過來的！」
「這。。。。。。啟稟副帥，敵軍打的旗號不是山西都司。」
「不是山西軍？」
馬繁聞言不禁皺眉，剛想再問，西邊又有斥候進帳來報。
「報——啟稟元帥，涿州有信使來報，稱平國公王斌率宣府軍數萬從紫荊關入關，欲與叛軍合圍我軍！」
「王斌入關了？」
且不管馬繁聞言後站在原地神情變換不定，坐在主位的朱勇立刻起身道：
「馬都督，滄州叛軍已經出城，西邊又有宣府叛軍正朝咱們進軍，如今我軍是戰還是該撤，必須拿個決策出來了！」
「就算加上宣府軍，敵軍的人數也遠遠比不上我軍。」
朱勇剛問完話，馬繁還沒來得及說話，另一邊的王驥卻先一步冷笑道：
「不過周光美本就已經難對付了，西邊的王斌也是個棘手的，我勸馬副帥還是保守起見，先撤回天津再做打算。」
「你！」
馬繁聞言頓時再次大怒，自打出兵起，王驥這一路上的爭鋒相對就已經讓他心中十分不爽，如今被對方再次嫌棄，恨不得立刻就率軍把周光美滅了證明自己的他終於爆發：
「王驥，你三番五次攪亂軍心，究竟意欲何為？
來人，給我把這廝押下去等候發落！」
「遵命！」
作為這支大軍真正的統帥，馬繁說話還是十分管用的，當下便有兵士進帳要去拿王驥。
「慢著！」
王驥見狀卻是一點也不驚慌，輕嗬一聲後一振衣袖，旋即轉身朝帳外走去，臨了還留下一句：
「我自己會走。」
「哼！」
看著王驥掀開帳門出去，馬繁冷笑一聲，隨後轉身對朱勇抱拳道：
「成國公，以本將之見，數萬宣府軍還不足以讓周賊敢直接出城與我軍交戰，其中必定有鬼，我軍當先北撤為妙。」
「。。。。。。」
朱勇見馬繁氣成這樣都沒失去理智，心中頓時有些失望。
孫子有雲：主不可因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
馬繁能做到這一點，證明他是一個合格的將領，而朱勇心中雖然感到可惜，但對方畢竟才是大軍真正的統帥，隻能點頭道：
「馬都督言之有理，撤軍！」
趙王軍的動作極快，畢竟都是精銳的京衛組成，等撤軍的命令下達後，全軍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迅速卸下不久前才穿上的甲，隨後掉頭向北開始進發。
馬繁領著大軍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後，後邊有斥候追來。
「報——啟稟元帥，滄州叛軍打著的旗號裡有三大營！」
「原來如此。」
馬繁聽說三大營已經從交趾歸來並與周光美匯合，立刻釋然地點頭道：
「這就是周賊的依仗麼。」
「恭賀馬都督又立一功。」
周圍的將領聞言紛紛前來拍馬屁，馬繁聞言，臉上的得意之色一閃而過，旋即正色道：
「不怕叛軍人多，就怕他們躲著，如今全部現了身，正好上書大王再遣大軍支援，本帥要以堂堂正正之師正麵擊垮周、王二賊！
走，回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