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章 怡園小記(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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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琮慘死家中,陛下命我務必盡快查出凶手,好給何太師一個交代,依逸民兄來看,此案該如何了結才好?」

因何琮刺殺雨輕在先,那麼眼下雨輕的嫌疑最大,按例雨輕應該被帶去司隸校尉部衙門問話,但今日許奇卻主動來找裴頠商量,顯然是有意放水。

「那麼陛下想要什麼結果?」

「何琮一人死事小,隻怕有人想要利用何琮之死牽扯出當年那樁宮中失火案,到時候局勢可不好收場了。」

昔年賈充將女兒賈荃嫁與齊王,司馬炎大為不滿,想要把賈充調離洛陽,荀勖遂向賈充獻計唯有與太子聯姻,才能免於出鎮長安。

後來司馬炎突然病重,朝臣內外皆屬意於齊王,河南尹夏侯和勸賈充應當支持有德行的齊王,司馬炎得知後便奪了賈充的兵權,開始重用楊皇後的家人。

實際上賈南風嫁給司馬衷是各方勢力博弈、妥協的結果,也是司馬炎逼迫賈充出麵表態,瓦解各方勢力,收攏權力的結果。

而後來司馬炎欲要廢太子妃賈南風,正值朝堂派係爭鬥最激烈之際,此時的司馬炎已經壓不住世家,自己親手建立的王朝幾近崩塌,司馬衷為了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便選擇和賈南風聯手,宮中失火以及太廟一事幕後推手正是司馬衷。

許奇言下之意,裴頠既是站在世家的陣營,自然會維護世家的利益,失火案牽涉的人太多,若不想再次看到誅殺太傅楊駿那樣的朝局動亂,就必須壓住朝中那股廢後的聲音。

裴頠笑問:「我猜子泰兄已有對策,不如直言?」

許奇端起茶杯道:「琅琊王。」

當年何琮並未返回祖宅,而是去了琅琊,與琅琊王有些來往,重回洛陽,想必是替琅琊王辦事。

「為何是琅琊王?」

「我知逸民兄喜歡燒冷灶,可是太子已去,這冷灶自然也就沒必要再燒下去了。」

裴頠自顧自的飲茶,沒有接話。

「如果逸民兄繼續燒這冷灶,隻怕朝中有人會懷疑你的用心。」

「許司隸故意把琅琊王牽扯進來,絕非平息事端那麼簡單,恐怕是另有目的。」

「隻要琅琊王忠心於陛下,自然會無事,而且將會被重用,逸民兄又有什麼好擔憂的?」

裴頠望著許奇離去,慢慢放下茶杯,扶額沉思之時,裴浚大步走進來,看了看桌上的茶,搖頭道:「我看兄長的這杯茶水太淺了,還是換一杯為好。」

「你該知道這水的深淺,我早已經不在意了。」

「如果不想在意就可以不在意的話,兄長頭上的白發也不會越來越多了。」

在楊駿被誅殺後,裴浚便不再用心仕途,表麵上成為洛陽第一富貴閒人,實則掌控著強大的河東地區豪族勢力和情報網,這既是作為長兄的裴頠對他的保護,也是在隱藏裴秀這一支的真正實力。

裴浚喚仆婢再端一杯茶來,然後道:「雲雀街上發生之事,應該是有人利用雨輕追查東宮十二士之事,而設的陷阱,看起來那人對陸玩很是了解,出手狠絕,陸玩的人傷亡慘重。

那人要對付的可不止有陸家,或許他早就知道何琮要刺殺雨輕,而殺何琮之人正是此人。」

裴頠嘆息一聲,如今陸家被北方大族針對,又遭受同為東吳舊族的人背刺,不知接下來陸家將會如何反擊?

裴浚卻繼續道:「東宮十二士至今下落不明,也許這就是許奇登門的原因,試探兄長是否知情。」

裴頠眉頭微微一皺:「他們真的死了嗎?」

裴浚不禁問道:「兄長是希望他們活著,還是希望他們真的死了?」

裴頠道:「現在重要的是陛下怎麼想。」

裴浚雲淡風輕的說道:「經汝南之事,我更加確定太子還遠沒有達到兄長及擁戴他的朝臣的期待,想必在陛下心目中,太子也不是最理想的繼位者,既然太子已被廢身亡,兄長就不該再與那些東宮舊臣有任何瓜葛,至於雨輕,更不能被卷入其中。」

裴浚認為裴頠一直以來扶持太子,卻並沒有真正了解太子,或許太子在金墉城被毒害,背後還隱藏著更大的陰謀。

因許奇到訪的緣故,裴浚便讓雨輕去怡園逛逛,還派了百餘名護衛跟隨。

此時盧琛正和劉演、溫嶠等好友在廳上宴飲,有人望見趙通和種闓一同走進來,不由得調侃笑道:「今日子諒兄何不與他切磋一下琴技,試看究竟誰能憑一曲妙音贏得佳人回眸?」

說話者正是郭晟,盧琛還未答話,又有人趁機嘲諷道:「看種兄這般落寞,恐怕是那位佳人已經另尋新歡了,盧兄現下哪裡還有心思撫琴,隻怕喝的酒也變成醋了?」

話音剛落,那人已被索俷一腳踢飛,吐血昏倒在地。

眾人無不愕然,坐於盧慈身旁的毌丘鸞卻笑道:「我看鬥琴不如鬥武,在座的各位若想與我的弟弟比試一下拳腳,他自會奉陪到底。」

郭晟怒道:「盧琛,你竟然縱容他這等村野匹夫公然出手傷人,簡直目無王法!」

「今日老子就告訴你什麼是王法!」

索俷淩空旋身飛踢,將郭晟連人帶桌一起踹翻。

韓蔚高聲道:「真是放肆!」

毌丘鸞微笑道:「郭兄蓄意挑釁,無非是想逼盧兄出手,可他是謙謙君子,自然不好還擊,我的弟弟性情豪爽,最喜歡打抱不平,替盧兄教訓幾個孟浪之徒又有何不可?」

何玄輕蔑笑道:「一個被索家丟棄的醜兒,混入草莽苟且偷生,如今作了毌丘家的走狗,倒也算是揚眉吐氣。」

「亂咬人的瘋狗,看你索爺爺不拔了你的狗牙!」

索俷欲要揮出一記重拳,卻被雷岩及時擋下。

「這裡還真是熱鬧,不過你說的瘋狗在哪裡,萬一被咬傷可就麻煩了。」

隻見玄袍少年疾步走進來,楚頌之緊隨其後,看郭晟及其友人受傷被人抬了出去,便道:「我這個洛陽令來的不巧了,早知有人在此鬧事,我就不來了。」

何玄冷冷道:「洛陽令來得正是時候,此事本就該你管,躲是躲不掉的。」

少年笑道:「何兄此言差矣,該躲避之人應是犯事者,堂堂洛陽令根本無須躲避。」

何玄望著索俷道:「如此甚好,那就勞煩洛陽令把這廝帶回衙門審問。」

少年又笑道:「事情都有輕重緩急,像是這等逞凶鬥狠之事,自然不必急於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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