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不是你的過錯(1 / 1)
「是。」寧朝陽磕頭再拜,神色從容而鎮定。
聖人終於擺了擺手。
旁邊的劉公公連忙去將她扶起來,又讓小太監們搬來椅子給她坐。
「謝陛下。」
「是孤該謝你。」聖人笑道,「你年歲雖然輕,想事情卻是比孤還明白些。」
「臣惶恐……」
「好了好了,你我是君臣也是摯友,不必再行這些虛禮了。」聖人道,「孤這是誇你,但也不算誇你,一個姑娘家想事情那麼透徹,難免讓夫家畏懼。」
說著他輕聲哎呀拍了拍膝蓋:「景乾你不喜歡,那這朝中還有誰配得上愛卿你呢——孤的皇子裡,你還有沒有看得上的?」
禦書房金碧輝煌又死氣沉沉,寧朝陽坐在昏暗的燈光裡,不知為何就想起了江亦川。
-他給你選的,一定是位皇子。
-也不用太樂觀,那皇子必定沒什麼權勢。
當時屋子裡也是沒有鏡子,不然寧朝陽一定會讓他看看自己的臉當時有多扭曲,好端端的美人麵,都快叫他拉成喇叭花了,語氣也酸得可以擰出一瓶醋來。
但她當時看著,隻覺得他有些可愛。
自己做事一向隻看利弊,但那一瞬她才知道,原來利弊之外還有感情。
瞧她笑得溫柔,聖人怔了怔:「怎麼,是想到誰了?」
四周泛起的回憶漣漪瞬間消失,寧朝陽回神,順著就答:「倒是想起了一位。」
「誰?」
「五皇子殿下。」
聖人對這個答案很意外:「孤以為你會更喜歡雍王。」
他的兒子很多,雖然除榮王之外都不太得寵,但比起連封號都沒有的五皇子,雍王好歹還有自己的府邸。
寧朝陽笑道:「雍王殿下已有三妾,臣不敢高攀。」
一定要賜婚的話,五皇子是最好的人選,寧朝陽一直懷疑他有問題,但因為接觸少,一直也沒抓住他什麼把柄。
他若真有什麼問題,那她就可以找到證據一舉將其掀翻,若沒有問題,那這人無權無勢,也比雍王好對付得多。
聖人不過就是想讓她與皇室有些牽扯,才好放心將首輔之位給她,這個牽扯是誰壓根不重要。
果然,聖人想了一會兒就道:「五皇子也的確到了適婚之齡,容孤好生想一想。」
朝陽拱手行禮:「那難民之事?」
聖人看她一眼:「你去葉漸青那兒拿代掌首輔的印鑒,自己辦了就是。」
此話一出,旁邊的劉公公當即就親自送她出去,一邊走一邊笑道:「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一個時辰前還被冷落在外頭,一個時辰之後竟就拿到了代掌首輔的權勢,真是切不可小看了這位大人。
「多謝公公。」寧朝陽出了禦書房就塞了一把金葉子給他,「公公與我也是多年的情誼了,這婚事可是我的終身大事,勞煩公公替我上上心?」
「大人客氣。」劉公公將金葉子斂進袖袋,笑眯眯地道,「奴才省得。」
寧朝陽滿臉喜悅地出宮,甚至給路上遇見的宮人都發了賞錢。
但一出宮門上了自己的馬車,她整個人就沉鬱了下來。
皇家婚事一向繁復,光定下婚約都需得幾個月的光景,她還有機會。
隻是,該怎麼跟那個人解釋呢。
一想到他會跟自己吵鬧,寧朝陽就一個頭兩個大,馬車回到府門外她都沒馬上下去,而是靜靜地坐在車廂裡發呆。
黃昏時分,女人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屬於自己的車廂,和一盞靜氣凝神的熱茶。
她吹開茶麵上的浮沫,惆悵地望著地上那未消散的雪,想著時光若是能停在這裡就好了。
然而——
「大人。」許管家來敲了敲她的車廂,「江小大夫已經回來了,他說在東院裡等您。」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深吸一口氣,寧朝陽掀簾下車,一路上都在打腹稿,真吵起來她也不能落下風。
但是。
一推開房門,她先看見的竟是滿屋的燭光。燭光之下,晚飯已經備好,旁邊的湢室裡也蒸騰著熱氣。
江亦川就站在她跟前不遠的地方,低下頭來眼眸晶亮地望著她問:「先進食,先沐浴,還是先親我一下?」
堂堂定北侯,怎麼搞這種把戲!
寧朝陽猶豫地親了他一下。
這人笑開,拉著她就道:「我命人燒熱了石板放在了桌上,飯菜不會涼,大人先沐浴了再吃吧。」
朝陽戒備地看著他:「你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有。」他替她解開腰帶,褪下官服官帽,「冬日回廊那邊的事謝謝大人。」
「還有呢?」
「還有?」他想了想,「大人辛苦了。」
就這?寧朝陽有些呆愣,還想再說,這人卻已經將她抱起來放進了浴池裡。
暖和的水帶著花香淹過鎖骨,她舒坦地嘆了口氣,又小聲嘟囔:「我這麼長的頭發,擦乾都要一個時辰,今日就不洗了吧。」
江亦川將她緊束著的發髻打散,輕聲道:「我替你擦。」
寧朝陽眨了眨眼。
麵前這人好得不太真實,她下意識地伸手想捏捏看他的臉是不是真的。
猶豫了一下,她問:「你不知道我今日進了宮?」
「知道。」他垂眼,「我還知道你答應了陛下什麼。」
寧朝陽聞言就皺眉:「你這人脈是不是也忒厲害了些,我出宮才多久,那劉德勝莫不是給你飛鴿傳書……」
「重要的是這個?」他抬眼看她。
心虛地將手縮回水裡,她抿唇:「不是。」
江亦川沒說話了,替她仔細清洗著長發,動作依舊溫柔。
這樣的氣氛挺好的,就算隻是表麵的和諧,那至少也和諧嘛。
但寧朝陽忍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好奇:「你不生氣嗎?」
替她將頭發撈出來的動作一頓,江亦川沒好氣地道:「若是陛下給我賜婚,我一口就答應了,你生不生氣?」
……好像是會有點。
寧朝陽乾笑了一聲:「那你怎麼不跟我吵架?」
「不是你的過錯。」他悶悶地道,「你本來就身不由己,我再與你吵,那你晚上連覺都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