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哦喲,青梅竹馬(1 / 1)
小畫,還一直用著?
江亦川捏墨的手緊了緊。
相識得久一點也沒什麼了不起,他不生氣,不就是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但為什麼這麼多年了還用著?啊?上京的文房店鋪倒灶完了買不著新的了?
寧朝陽不悅地抬眼:「沈大人記性是不是不太好?這小畫是沈浮玉當年畫的,她畫的是天下桃李,大人畫的是水漫金山。」
沈浮玉別的不行,畫技可謂是一流,九歲時畫的桃李就已經是栩栩如生格外好看,她實在喜歡才拿來讓人拓了做信箋上的印花。
沈晏明恍然:「那便是我記錯了。」
自己畫的東西自己都記錯了,倒難為有些人還記得清楚。
上等的徽墨啪地一聲從中間斷成了兩截。
寧朝陽錯愕地低頭,剛想說這都能弄斷?就聽得江亦川悶哼了一聲。
想起這人手上還有些小傷沒好完,她連忙拉過他的手細看:「硌哪兒了嗎?」
「嗯。」他輕吸涼氣,「有點疼。」
寧朝陽掏出手帕就將上頭的墨色擦乾淨,再仔仔細細查看他的手指和掌背。
江亦川漫不經心地抬眼,睨向旁邊這人。
-相識得久又如何呢?她可不會這麼心疼你。
沈晏明眼角抽了抽。
看了一圈也沒看見他手上的傷口,寧朝陽眉梢微動,而後就坐回了椅子裡:「這墨色差不多了,便就這麼寫吧。」
說時遲那時快,麵前這兩人同時出手,一人從筆架上拿了一支毛筆給他。
江亦川拿的是一支嶄新的筆,還未開鋒,沈晏明拿的是她用慣了的舊筆,她原也打算拿的。
「江郎君想來是鮮少進寧大人的書房。」沈晏明輕笑,「連大人常用哪支筆都不知道?」
「沈禦醫眼力好,但也不識貨。」江亦川微微頷首,「舊筆順手,但這筆尖已經難以聚形,寫字未免潦草。還是新筆好,狼毫作尖紫檀作身,寫字好看不說,更重要的是——」
他看著寧朝陽道:「這是我剛買回來的。」
寧朝陽立馬就接過了他手裡的筆。
滿意地收攏衣袖,江亦川用餘光瞥了瞥沈晏明。
臉綠了,很好。
寧朝陽埋頭開始寫信,兩人一起退到了外間繼續等。
江亦川拿起旁邊的小盆栽,將那綠油油的葉子放在沈晏明臉旁比了比,沉思似的點頭,然後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還是這臉更綠些。
沈晏明牙都咬得咯吱作響。他伸手將江亦川再往外頭拉遠些,壓低聲音道:「侯爺這般有意思嗎?」
「怎麼沒有呢?」江亦川斯斯文文地道,「被大人全心全意愛著的滋味可好得很呢。」
深吸一口氣,沈晏明冷笑:「那又如何呢?我與她青梅竹馬,一起經歷過的人和事都是侯爺不知道的。」
「我也不稀罕知道。」江亦川扯了扯嘴角,「她現在是我的,將來也是我的,以後就算是死,也會跟我葬在一起。」
「侯爺說笑。」沈晏明輕嗤,「聖人已經要下旨賜婚,她是要入皇陵的人。」
跟傻子說這麼多是沒有用的。
江亦川睨著他的頭頂道:「沈禦醫還是先想想怎麼保住自己的命吧。」
他剛剛在花廳外麵偷聽?
沈晏明沉了臉色,憤怒地道:「也就是她不曾察覺,若真知道你是這等品性,她豈還會被你所迷惑!」
江亦川垂眼看他:「我是何等品性?」
「你……你虛偽狡詐,非君子也!」
「我很好奇。」他抿唇道,「你得罪一個副將都怕得要命趕著來找她求救,又是怎麼敢當著我的麵犯上尋死的?」
尾音陡然森冷,像冬日裡帶了血的鐵鈎。
沈晏明噎住,後知後覺地有些害怕:「我……這爭風吃醋之事,你豈能用身份壓人?」
「這時候都不用身份壓人,那爬那麼高做什麼用?」江亦川不屑。
高大的身子壓過來,沈晏明感覺他下一瞬就會掐上自己的脖子。
心裡微慌,他連忙喊了一聲:「寧大人!」
話音剛出,旁邊就「啊」地一聲。
寧朝陽拿著寫好的信紙走出來,正好就看見沈晏明把江亦川用力一推,那柔弱的雪白身影無助地一顫,接著就不受控製地往旁邊的矮幾上撞去。
瞳孔微縮,她將信紙一扔,飛身就沖了過去。
矮幾安靜地立在軟榻上,沒有人撞上去。
沈晏明愕然回頭,就見一片信紙搖搖晃晃地從自己麵前落下,一片花白之後,映入眼簾的就是寧朝陽不悅的眼神和被她扶著的泫然欲泣的江郎君。
「你做什麼?」寧朝陽冷聲問。
「不是。」沈晏明試圖解釋,「是他自己……」
「時候不早了,沈大人請吧。」她徑直下了逐客令。
沈晏明有些委屈:「你,午飯都不留我?」
「不好意思,寒舍隻兩副碗筷,沒有多的了。」
「……」編也不編個像樣的!
沈晏明還想再說,寧朝陽就已經叫了許管家進來。
許管家將信紙給他揣好,一邊送他出去一邊和顏悅色地道:「人家兩個天仙配,你一個外人插什麼嘴,這邊請啊,後會無期。」
聲音漸遠漸弱。
朝陽等了一會兒,然後才將人放開。
江亦川雙眸泛紅地捏著她的衣袖:「大人大人,您待我這麼好,沈禦醫不會生氣吧?」
「不會的不會的。」她學著他的語氣道,「沈禦醫早就氣死啦。」
噗哧一聲笑,江亦川抿抿唇又嚴肅起來:「那可是大人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起經歷過許多旁人都不知道的事的人呢。」
「是呀是呀。」她拍掌,「我也很惋惜呢。」
就算是玩笑話,江亦川也還是鼓起腮幫子掐了掐她的胳膊,然後惱哼一聲別開頭去。
寧朝陽看得直樂,將人拉到旁邊的小榻上溫柔地道:「小時候不懂事,趁沈晏明睡著,沈浮玉和我一個捏他鼻子,一個掰他嘴,把他桌上的濃墨全糊裡頭了。」
那滋味不好吃,所以沈晏明才一直記得。
江亦川聽著,眼神更加黯淡:「倒是隻能怪自己來得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