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幫你(1 / 1)
屋外雪色簌落,屋內的炭盆暖光盈盈。
寧朝陽感覺身上逐漸暖和了些,心裡也就跟著舒暢了兩分。
她看著麵前這人,語氣軟了下來:「你都不知道我在為難什麼。」
「我知道。」
「你為什麼會知道?」
他沒有答,隻將熱茶重新放回她嘴邊,「喝。」
她聽話地張嘴,喝完一整杯之後,凍僵的手指也終於有了知覺。
江亦川這才道:「與你有關的事,我總是不會錯過的。」
想起聖人身邊的劉公公,她眼裡了然,可接著又皺眉:「不對,劉德勝貪財,收了錢是會給你傳消息,但東宮那邊的事你怎麼知道的?」
淮樂殿下戒心極重,能近她身的要麼是簽了死契的奴仆,要麼是多年信任的家臣,絕不會出什麼牆頭草耳報神。
江亦川轉眼岔開了話頭:「灶上有雞湯和參湯,大人想喝哪一種?」
「雞湯吧。」
他頷首,端來雞湯放在她跟前。
朝陽往湯盅裡看了一眼,有些意外:「難得你沒有主動放當歸。」
提起這茬,江亦川和善地笑了笑:「畢竟有人靠著不放當歸就能得大人的歡心,我多少也是要學一學的。」
頭皮一緊,她老實地低頭喝湯。
熱流湧遍全身的時候,寧朝陽才發現自己剛才在門口是冷著了。
抿抿唇,她道:「我努力控製控製,往後絕不再對你發脾氣。」
江亦川正打算更衣,聞言就回頭瞥了她一眼:「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他想聽她求他。
嘴角抽了抽,寧朝陽乾咳了兩聲:「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處理好。」
「能處理好還煩成這樣?」
「煩肯定是要煩的嘛。」
不管做什麼樣的選擇,她都得失去很多東西,麵對這種事,誰能不煩?
寧朝陽又嘆了口氣。
江亦川不悅,伸手將人抱起來放在床上:「右手伸出來。」
她納悶地伸出右手。
「左手也伸出來。」
她照做。
「很好,兩隻手合在一起,朝我這個方向動一動。」
「然後跟我念——」
朝陽呆呆地看著他的唇形,一字一句地學:「你幫幫我吧。」
話說出來,她的耳根騰地一下就紅了,細眉皺起來,飛快地就打亂手上的動作:「我不需要人幫!」
江亦川托腮看著她這著急掩飾的反應,好笑地問:「大人這是在害羞?」
「我怎麼可能會害羞!我隻是覺得說這話很可恥,我自己有手有腳有腦子,做什麼要求你幫我,我……」
話說到一半,這人就伸手按住了她的肩。
眼睫微顫,寧朝陽抬頭迎上他的視線。
「要我幫忙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是你可以做的一個選擇。」他目光平靜而正經,「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靠你自己,現在是兩個人在一起,你就可以選擇靠自己,亦或是讓我幫忙。」
「前者很厲害,後者就未必不厲害。」
「能被人不計得失地愛著也是大人自己的本事。」
「大人有手、有腳、有腦子。」他把手放在了她的手心上,「但別忘了,也還有我。」
手上一沉,心裡也跟著一熱。
寧朝陽狼狽地垂眼,竟然覺得有點鼻酸。
屋子裡安靜下來,江亦川也沒有催她,隻站在床邊安靜地等著。
許久許久之後,床上這人才清了清嗓子,故作平靜地道:「那就有勞侯爺了。」
江亦川倏然失笑。
他伸手將她攏在懷裡,愉悅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榮幸之至。」
「這有什麼好榮幸的。」她沒好氣地道,「牽扯進這事,你保不齊都要受殃及。」
「大人似乎很看不起我。」
這是她看不起嗎?這是事實!中宮和榮王都已經偃旗息鼓,眼下他就是一根獨木,聖人還對他起了戒心,保不齊哪天就要削他手裡的兵權了。
身邊這人似乎半點也不擔心,扯過被褥將她裹緊就吹滅了燈燭。
一片黑暗裡,江亦川的呼吸綿長安穩,寧朝陽的眼睛卻瞪得像銅鈴。
·
第二日一早,聖人高坐朝堂之上,張口就問:「寧愛卿可有本奏?」
該來的始終要來。
寧朝陽暗嘆一聲,出列先稟了一些不重要的事,例如庫書修典的進度,還有城內道路的修葺。
越往後說,她就感覺氣氛越凝重。
淮樂殿下站在她對麵的首位上期待地看著她,聖人的目光也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雙眼一閉,寧朝陽拱手:「冬日回廊的情況就是這些,下麵臣還有一本,想奏東……」
「陛下。」刑部侍郎黃厚成突然出列,嚴肅地道,「冬日回廊原本是為百姓謀福之地,沒想到近來竟成了刑案多發之處,光刑部接到的重案就有三起,臣以為還是得早日處理妥當,避免橫生民怨。」
「臣附議。」沈裕安也出列。
聖人應了一聲,對寧朝陽道:「此事也交由寧愛卿去辦,戶部配合撥款,不得有誤。」
戶部那幾個侍郎因著唐廣君的牽連,已經都獲了罪,眼下剛頂上來的是鳳翎閣的沈浮玉。
沈浮玉出列就道:「陛下,國庫眼下雖還充盈,但冬日回廊裡的難民是一日賽一日的多,若不先切斷源頭,恐怕——」
「沈大人話說得簡單,那源頭在東邊,是你想切斷就切得斷的?」常光皺眉嘟囔。
胡山應聲就出列:「常將軍說得對,臣以為,眼下當務之急是先解決東邊的戰事,東邊需要得力的將軍過去鎮住局麵,臣等願意請纓。」
「胡將軍剛剛才隨定北侯歸朝,再請纓怕是太勞累了些。」台鑒官出來道,「此事還是另尋他人為妙。」
「朝野如今得力的武將屈指可數,能鎮得住東邊戰火的,除了胡山將軍還能有誰?」
「大人這話未免就看不起在朝的諸位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原本寂靜的朝堂突然就吵嚷了起來。
聖人惱怒地道:「有眾位愛卿的唇舌在,還怕東邊的戰事打不贏麼!」
此話一出,朝堂上安靜了一瞬,但也隻一瞬,就有武將接著道:「陛下有所不知,東邊的戰事如今已經是火燒眉毛,那涼國——」
寧朝陽沉默地看著自己手裡的笏板,想了想,往懷裡一揣,安安靜靜地看起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