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江心月白(二十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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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淮將傅思言做成了人棍,生生折磨到了今日才死。

這一天,喬熙不僅沒有吃到刨冰,而且在得知這一切後,她生生將早間吃的東西全數吐了出來。

冷,透入骨髓的冷。

她好像從未真的認識他,他的溫潤隻是對自己而已,他骨子裡殘忍冷血,仿佛完全不懂共情二字為何意,竟能這樣殘忍地折磨一個人。

喬熙隻覺得無力,前所未有的無力。

原來她的柔順,並不能消磨他的戾氣,甚至叫他變本加厲。

而江漓海站在寢殿外麵,明明一臉慘白,卻愣是不敢移動半分。

他對著一旁的小太監低聲道:「去請陛下過來,立刻去請!就說宸貴妃這裡,出事了。」

小太監是個機靈的,聞言心中已經有了幾分明白,連忙道:「奴才這就過去。」

小太監剛走出去沒幾步,寢殿內卻突然傳來了碗盤傾翻的聲音。

江漓海心中一咯噔,沖了進去,就看見冬兒攙著幾乎跌倒在地的喬熙,四周都是碎瓷片。

喬熙聽見腳步聲,抬起眉眼看向他,那雙素日裡溫和雋然的眼睛,此刻裡麵是血絲,目光猩紅:「去!把容淮給我叫過來!」

聲音難聽到嘶啞的程度。

「宸貴妃,您先別急,奴才已經讓手底下的人去找陛下過來了,宸貴妃息怒。」江漓海說到這裡,看見喬熙掌心的血跡,登時臉色比喬熙還要難看:「您還是要顧及鳳體,有什麼事都好說,不要自己氣自己。」

喬熙心頭交瘁,已經是整顆心跌入穀底,

她開口,聲音沙啞得嚇人:「我竟是不知道,容淮他背著我做了這樣的事?我難道還不夠順著他嗎?他就算對傅思言恨之入骨,難道就有必要取人家性命嗎!」

「那你覺得要怎麼樣,朕才有必要取他性命?」容淮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可是很顯然,喬熙剛才說的話,他每一句都聽見了。

喬熙聞言看向容淮,眼底從一開始的瀲灩,到後來變成滿滿的失望:「你比我想的,心狠多了。」

他的下頜一瞬間緊繃,可喬熙卻自顧自地往下說,仿佛什麼都沒有看見。

「容淮,我以為我能叫你放下那些事,你已經得到我了,我甚至還愛上你了,為什麼你還是不放過自己,不放過不相乾的人!」

容淮聽著她的一聲聲詰問,一言不發地看著她,臉色漸漸鐵青。

而冬兒不安地看著二人,半晌,才戰戰兢兢地說:「陛下,宸貴妃一時被嚇到了,才會說出這些大逆不道的話,還請陛下贖恕罪。」

「朕和宸貴妃說話,哪裡有你說話的份,給朕滾出去!」他一字一句像是從齒關迸出,裹挾著森森怒氣。

「你生我的氣,乾什麼遷怒旁人?」喬熙語氣波瀾不興。

而江漓海見狀不妙,連忙帶著驚覺失言的冬兒離開了風暴中心。

寢殿裡隻剩下喬熙和容淮,一時氣氛逼窒,叫人從心中生出絕望來。

喬熙蹲在一地狼藉中,低著頭不看他,就像他不存在一般,一言不發。

而容淮一步步走向她,很快,她的視線中就出現了一雙繡金龍靴。

他的語調涼薄輕慢,居高臨下,很冷漠:「小喬,別讓朕生氣,站起來,到朕懷裡來。」

喬熙因他的話,微微瑟縮了一下。

後來一切的動作如同慢鏡頭,她抬起眉眼看向他,動作緩慢得就像經歷了一個世紀一般。

「容淮......」她喊他的名字,聲音沙啞。

隻是這樣的喚名而已,容淮的麵容就有細微緩和,他低聲道:「我在這裡,小喬,我一直都在。」

話語中的暗喻,兩人都心知肚明。

喬熙的唇角牽扯,一個很輕微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此刻笑起來必然是不好看的,可是容淮的所作所為,讓她沒有辦法當作無事發生,對他笑意如常。

她想,自己是不是錯了,陪著一個充滿怨念的靈魂碎片,妄圖用自己的行為感化他,妄圖讓他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和自己相愛,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錯了?

後來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過就是無用功而已,

「容淮,我想離開這裡。」她終究還是把這句話說出了口,帶著細微的疲倦,沙啞艱澀。

後者的身形微微搖晃,之後,他不顧這一地狼藉,蹲在喬熙的麵前。

他是九五至尊,這一生也許都沒有機會蹲下。

可是他蹲在她的麵前,動作熟稔得就像是做過無數遍。

他冰涼的手指捏著他的下巴,語氣同樣很沙啞:「小喬,別說傻話,嗯?」

細細聽來,尾音發抖的厲害。

他在害怕嗎?

可是她也害怕。

「我說真的,」她抬手,輕輕摸他的麵容,眸光中卻透露出絲絲迷惑:「容淮,我似乎從來沒有真的認識過你,你總能比我想象中更殘忍。」

「你說我殘忍,喬熙,你就不殘忍嗎?」他捏著她下巴的手突然一寸寸收力,在她白膩的麵容上留下了紅痕:「你一次次給我希望,一次次讓我失望。」

他的笑意透著細微的蒼涼,帶著死寂般的了然:「我就知道,你是騙我的,你心裡還是有傅思言!」

「我心裡沒有他,一點都沒有,」喬熙緩緩搖頭,在看見容淮眼中微弱的希冀後,加上了後半句話:「可是我接受不了這樣的你,容淮,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一個人,隻因為我和他的過去嗎?」

「對,隻是因為你和他的過去,小喬,你的生命中就不該有除了我以外的人存在,你知道嗎?」他無限眷戀地摸著她的麵容,陰冷的眼神如同毒蛇吐信,叫人生出絕望之意:「你應當隻看我一個人,隻愛我一個人,隻對我一個人笑。」

喬熙心底冰冷,下意識閉上眼,躲開他的觸摸。

她是生氣的,可更多的卻是無力。

她無法改變容淮的偏執占有,卻也無法坦然接受這樣的愛,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而容淮似乎從她的表情中讀懂了什麼,他的神情從慌張變成了決然,他在她耳畔低聲:「既然好言相勸你不聽,小喬,那你就別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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