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退步（1 / 1）
那我會自己來。
我依然會準備你愛吃的蛋糕，悄悄躲在離你很近卻不打擾你的地方，替你慶祝生日，替你看一場平安夜孤獨的雪。
甚至不需要你知道。
世界上本來就有太多感情不曾被描述，甚至不必被言說。
但它們有存在的意義。
珍貴而熠熠。
秦䴉覺得喉頭發緊，是不是在室外站得太久了，她分不清，分明今晚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還要沸騰。
被寒風吹拂過的皮膚底下是翻滾的熱浪，她甚至聽得見血液流淌，心跳加速的嗡鳴聲。
段若軒就那樣靜靜看著他，泡沫雪花掛在他額前短短的發梢上，單薄的寸頭，沒有任何的修飾，秦䴉覺得這樣的段若軒脫去了所有的稚氣，完完全全，是個成熟男人的樣子了。
同時也發覺自己在他這樣直接的眼神中更加透明，所有羞赧和緊張都無處遁形。
「生日快樂。」
帶著些許沙啞的嗓音，碎在機器的轟鳴聲裡，秦䴉很想回以一個足夠被銘記的好看的微笑，可惜笑不出來。
隻因他眼底是明晃晃的微紅，好像能燙到她似的。
「嗯。」
秦䴉緩緩低下頭，收下這一句。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把她從窒息的情緒中解救出來，秦䴉幾乎沒看來電人是誰，直接劃了接聽，聽筒那邊孟桔說話聲很大，明顯喝飄了：
「我說大姐，你買酒買丟了啊？發了多少條信息也不回？」
秦䴉一愣，才意識自己忘記和聚會上那些人打招呼了，自己此刻是「失蹤」狀態。
果然，孟桔下一句便帶了幾分著急：
「你那邊風聲好大，你在哪啊？秦䴉？沒事吧？」
段若軒不動聲色靠近，伸手為她剝去肩膀上堆積的雪。秦䴉被嚇到，下意識想往後退，可麵前的人很懂分寸地挪開了手。
就隻是短暫的接觸到她的耳垂而已，秦䴉覺得自己快要著起來了。
「......那個......沒事，我在外麵，可能要晚......晚點回去。」
電話那一頭吵鬧的聲音變小了，應該是孟桔躲到了安靜的地方：
「不對勁兒啊，你到底在哪？你剛剛喝酒了嗎？不對啊，沒喝啊......那你這是怎麼了？」
「......我馬上就回去。」
「你到底在哪啊？我讓胡度去接你吧，你自己一個人跑哪裡去了，不安全啊。」
「不用！」秦䴉差點喊出聲：「......有人。」
「什麼有人？」
秦䴉尷尬：「我不是一個人，會有人送我回去，我很安全，放心吧。」
說話的時候，秦䴉不由自主看向段若軒的臉，發現他比她坦盪得多，自己這一副心事秘密全被抖落的模樣，實在很丟臉。
「有人送你回來？誰？秦䴉你到底去哪了你......」
「......」
秦䴉重重呼了一口氣，有白霧在眼前升起，緊接著，一隻冰涼的手接過了她的手機。
「是我，稍等我送秦䴉回去。」
「......你誰啊你？」
冷白修長的手握著手機，換了個方向：「段若軒。」
電話那邊沒聲了，秦䴉也屏住了呼吸，可話筒裡就是安靜如雞的，隔了足足幾秒，孟桔才試探著開口：
「段驍？」
「對。」
「你跟秦䴉在一起？」
「對。」
「哦，那不著急了，你們慢慢玩。」
嘟的一聲，電話掛斷。
秦䴉接過段若軒遞過來的手機，臉色很精彩，又有點不敢抬頭的尷尬。
段若軒笑了笑，抬手替她拂去另一側肩膀的浮雪：「走吧。送你回家。」
。
哪裡算是回家呢？
分明要回的地方，是他的地盤。
秦䴉上了車，一路上都在沉默，她實在想不到什麼破冰的話題可聊。盡管經過這一晚她已經能確定，她和段若軒之間其實從來沒有生疏過，沒有遠離過，可偏偏兩個人中間就是隔了一道看不著卻摸得著的無色屏障。
是不是所有分手後仍然保持聯係的ex都會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熟悉，卻又不敢表現得太熟悉。
秦䴉不知道。
一路上無話，快到小區門口時，已經接近淩晨三點。秦䴉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前回頭：
「今天謝謝你。」
「......第N次了。」
「你的屋子，明天我們離開前會清掃好的。」
秦䴉想想就知道，那一夥狐朋狗友今晚是要玩通宵的節奏了，搞不好要把屋頂都掀了，明天早上少不得要請個保潔阿姨來。
段若軒沒接話，隻是眼神從秦䴉臉上輕輕掃過：
「什麼時候回濱市？」
「元旦過後吧。」
請了這麼久的假，甚至逃過了培訓機構最忙的元旦小長假，放肆夠了就該回去乖乖當社畜了，馬上要到來的寒假一定更加忙碌。
「好。」
秦䴉推門下車，迎麵冷風吹過來，身後傳來車子落鎖的聲音。
秦䴉剛回頭，一件寬大的外套便兜頭罩了過來。
「我送你。」
手上還拎著她買的兩大袋子零食，不輕的，秦䴉頓了頓腳步，想從段若軒手上分出一袋來，後者右臂卻一躲，輕飄飄避開她伸過來的手，下巴微抬，示意她身上半披著的外套。
「穿著，你手好涼。」
兩個同樣冷到發抖的人，還有誰比誰手更涼之分嗎？秦䴉分明看到段若軒的鼻尖都紅了，卻不肯停下，倔著頭率先進了小區。
是了，又有點從前的少年影子了。
秦䴉默默跟在後麵，看一盞盞路燈下被逐漸拉長的影，又瘦又高，再抬頭，看到的是同樣瘦削的人，像是一株勁風中的白楊。
到了樓下，段若軒幫忙按了電梯，在秦䴉說出讓他上樓的邀請之前，把零食袋子遞了過去，好像知道她的尷尬似的，自行解釋道：
「我不上去了。」
秦䴉點頭。
「我的微信和電話，還留著對吧？」
不是什麼老死不相往來的關係，這一次分開，秦䴉根本沒想著拉黑刪除的事，是否完全因為不舍，她自己也不知道。
見到她點頭，段若軒低頭笑了笑，分明的唇線挽出一個小小的弧度。
「任何事情，任何時候，如果需要幫忙，隨時聯係我。」
沒必要客氣，秦䴉定定看著他的眼睛，黑的發亮的瞳孔，鋪滿了無可指摘的真誠。
她說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