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殘功體(下)(1 / 1)
「我道是誰,原來是漕運司的老爺來了。」辛綠衣看見來人,笑道。
陸梅夫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來人身上披著軟甲,內襯著官服,正是漕運司官員,他看起來倒似是王秭歸他們一路人。
「小丫頭不留在閨中,到外麵來拋頭露麵的,被老大人知曉了,一頓家法少不了吧?」他又轉向辛綠衣身邊的陸梅夫道:「我知你從東逝水來,常青城地麵的事情不便歸東逝水署理,這些幫派依附著漕運,若漕運出事,常青城必亂。」陸梅夫想告訴他一些新情況,不等他說出來,中年人又取出一片方帕,上麵寫著些字,「萬古城事變,萬古樓火起。」他指著方帕對幾人說:「此消息我曉得的,萬古城守備鬆疏,而我常青城有五萬大軍,何人敢來?」
陸梅夫懷中那方血字就是證據,可他不能拿出來,那些消息未經證實,一旦遞上去,說不得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是也不是,萬古常青是漕運路線上的兩道大關,穆家又是本地大族,可以說,他們是漕運司駐地就在常青城內的首要緣故。」辛綠衣補上這句。
「你不是說了,漕運大人帶兵剿匪去還未歸?」陸梅夫反問道。
「不錯,可他已死,這事可瞞不了多久。」中年人道,陸梅夫對官員級別不很了解,反問他:「在下東逝水佑江府上行走陸梅夫,還未請教大人台甫。」
中年人笑著看他:「不錯!不錯!東逝水門人總算出了個曉得『台甫』二字的,本官乃漕運司副使王洛安。」
二人又來來回回恭維幾句,回歸正題,辛綠衣提出:「可藥王府如何對付?這漕運貨物之中,約莫一成都在藥王府名下,他們若有私兵混在商船之內,可如何是好?」
「這有何乾係?」陸梅夫問,「他們藏進去就是意圖謀反,漕運司五萬人馬,還怕那些私兵不成?」
王副使尷尬一笑:「這反倒是個問題了,陸大人有所不知,本部兵馬之中多聽穆大人號令,這些人要是得知我等瞞報,恐有反水之意。」
陸梅夫臉色難看起來,他記起了東逝水內的殺人規矩,忙道:「這姓穆的敢這樣號令眾軍,他安的什麼心?」如穆正使這樣將朝廷的軍兵當作私兵的,也是罪該萬死之人。
王副使又說:「陸大人,是以,此事東逝水不便參與,你若幫忙,可就是壞了宗門規矩。」
陸梅夫喝斥道:「你們膽子太大了,如此一來,常青守軍隻知天下有穆正使,卻不知安定城的皇帝陛下,此乃誅三族的死罪,你也不知嗎?」
王副使臉上愁容更甚:「此為練兵之道,若不如此,常青城的幫派隻怕要翻天了。」
陸梅夫回道:「他們敢,翻天?王大人,你可還記得宣沙羅剎案嗎?」這句話提起來,王副使脊骨發冷,羅剎案死了多少人,鬧得有多大,他怎麼能不知道,隻是,他的苦衷又說與誰聽?他是副,穆為正,十萬漕運守軍自然也不是聽他號令的。
「常青城外頭可還有五萬大軍。」辛綠衣問王副使,她臉上也浮現出了不安。
「你是怕漕運官兵嘩變?」王副使說,他有過這個考慮,不然就不會到字畫居找陸梅夫談話,眼下的狀況,若得東逝水門人介入,他這個副使的烏紗帽還有保下的希望。
「襄王已經動手,我等不可落後。」辛綠衣的語氣急了起來,「須知,常青可沒有萬古樓可燒。」
「你說得對,一旦襄王得手,他就能從兩麵出兵一舉拿下萬古城,屆時,江南岸以南再無人可與他為敵。」陸梅夫也想到了此地的重要性,無論襄王有沒有這個膽子,可形勢逼人難做,他必須做好這個準備,以防萬一。
「隻怕等不到那時了。」辛綠衣將剛才沒敢拿出來的東西拿了出來,是個鐵印,巴掌大,背紋牡丹花樣。
「是花兒樓,他們摻和進來了,如今東逝水在常青城的力量並不足以對抗花兒樓。」說話的聲音很熟悉,陸梅夫他們回頭一看,原來是快劍何,他已換了一身行頭,內襯黑衫,外披軟甲。
「下官漕運司副使王洛安,拜見何大俠。」王洛安見到老人趕緊繞過幾人,上去拜見,「你見過老夫?」快劍何問,王洛安忙道:「前些年,五嶽爭輝時,您到過——」快劍何打斷道:「你說的可是藏兵穀快劍何?」王洛安被反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您不是?」
「哈!哈!哈!那個騙子將你們騙得團團轉,何大俠?欺世盜名之輩,老夫告訴你,老夫乃是東逝水督晏州指揮使快劍何,老夫的字連老夫自己都忘了,隻這名頭都要被人盜了去。」
王洛安這個漕運司隻是正四品衙門,快劍何這個督晏州指揮使是正二品衙門,下官見上官,王洛安也是官場老人,急急忙忙要來請罪,被快劍何阻止了,「眼下,還需王大人為老夫講講這漕運案,王大人,請吧。」
王洛安賠著笑臉,給幾人仔細介紹起來,快劍何的眼睛眯起來,露出凶光,這常青城恐怕已爛到根基裡了,「依你之言,如今的常青城比萬古城還亂?」快劍何過去提著他的衣領厲聲問他,王洛安急急開脫:「這,何大人,下官一個副使,那些軍兵跟著穆大人久,姓穆的權柄在握,哪裡容得下我與他分權分勢。」
「本以為你有把子骨氣,想不到,到底是個軟骨頭,不是管大鈞他們那般人物,滾!」氣得快劍何吹胡子瞪眼,他來此地之前,也不曾料到穆瀧惹出來的麻煩如此麻煩,真真是爛到了根子裡。
「陸小子,你來把你在萬古城的見聞給老夫講一講,這裡頭的水可深了喲。」快劍何難得一笑,隻不過是苦笑,「我來之前,隻當是找回穆瀧即可,豈能料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陸小子,你把你的見聞仔仔細細說出來,老夫也很想聽聽,這些事從何引出。」
「這,就從萬古城刺殺藏兵穀女弟子之後說起吧。」陸梅夫從那時發生的事情開始說,將這些事情一件件地講出來,又從懷中取出來那方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