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龍鱗生禍(1 / 1)
八名孔武有力的弟子分別將兩隻看上去沉甸甸的木箱抬進了裁縫鋪,圍觀群眾紛紛瞪大了眼睛隻待欣賞「龍鱗」。
已經去過腥味的蛇鱗,比起昨日歸離所攜帶的一小盒討喜不少,掌櫃才沒有做出失禮之舉。
婁勝豪隻一個晃動手指的功夫,木箱中的寶物便顯現出真身:「一萬兩黃金做酬勞,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幫我製衣。」
左邊箱子裝有黃澄澄的金子,右邊木箱則裝有白燦燦的蛇鱗,百姓們的吶喊聲瞬間翱翔於長桓城的空中。
見識短淺的人更是大聲嚷嚷著自己見到了龍鱗,真是畢生最大的福氣。奔走相告中,裁縫鋪門口很快便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懷彥哥哥,你快看……」很明顯,柳雁雪也被那手指甲蓋大小的鱗片驚住了,她開始相信木箱裡裝的就是龍鱗。
左側木箱的黃金第一次被人如此輕視,就連裁縫鋪的掌櫃都沒有因為這一箱黃金而感到欣喜。
因為一個月的時間根本就無法完工,再多的金子做酬勞也是無濟於事。
當掌櫃耐心向龍鱗主人解釋時間不夠用時,婁勝豪隻是笑而不語,站在他身後的八名弟子齊刷刷亮出了武器。
寒光閃爍中,掌櫃倒吸了一口涼氣,顫抖著兩肩向婁勝豪看去,眼眸中寫滿了驚恐無措:「這位客官,您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婁勝豪頭也不抬的指向了身後八人,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說道:「你剛才的話我很不愛聽……所以你必須選一樣做懲罰,隻有這樣我才會高興。」
掌櫃在極度恐慌之中向那八名弟子看去,各式各樣的刀槍劍戟,每一樣都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最後一名弟子手中所持乃是長不逾尺的短鞭,似是見到了生的希望,掌櫃二話不說便伸出手去:「我選最後一個。」
以為沒有利刃便能活命,這樣的想法實在太單純了。
「動手。」婁勝豪以輕描淡寫的語氣將命令交到下來。
歸離卻於短鞭落下的瞬間將其攥在了手中,怒聲喝道:「都給我退下!」
礙於他堂主身份,又是婁勝豪最為寵信之人,負責行刑的弟子還是按照吩咐後退了一步。
手握武器的動作表示他們時刻待命,隻等婁勝豪開口。
潛伏於門外的顧懷彥也算舒展了眉頭,若非柳雁雪一直告訴他不要打草驚蛇,歸離所站位置便該是他。
歸離很是不解的向婁勝豪走去,像是忘記了自家主子的脾性,直言不諱的問道:「帝尊……您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為什麼要懲罰人?」
婁勝豪這才抬頭看了歸離一眼,僅一眼便嚇的歸離踉蹌向後退去,那眼神裡蘊含著世上最可怕的冷光。
利刃能殺人,婁勝豪的眼神能斬滅人心。
歸離才站穩腳步,婁勝豪揮掌便將他踹出了門外,引得百姓們一陣喧嘩。幽冥弟子從不以真麵目視人,無人知道麵具背後那一張張臉是悲是喜。
就在歸離從裁縫鋪飛出來的瞬間,幸而顧懷彥及時揮出一股真氣替他中和了婁勝豪的掌力,否則他指定會承擔碎骨之痛。
不死,卻能致殘,輕則斷臂斷腿,重則能讓他下半身再無法用刀。
以婁勝豪的敏感,自是不難察覺到高人相助。
但他沒有明說,隻是不動聲色的起身向門外走去,不知情的歸離還以為帝尊是來殺他滅口的,索性閉上了眼睛預備忍受永久的黑暗。
天空高懸的太陽在他那身黑衣麵前瞬間遁去了所有亮光,周遭一片陰森寂靜,陰冷的風聲突起。
瑟瑟發抖的百姓們紛紛逃竄而去,顧懷彥幾次三番欲要現身都被柳雁雪拚命攔住:「懷彥哥哥,你不要沖動,小不忍則亂大謀。」
顧懷彥十分不忿的攥住了刀柄:「可我怎能眼睜睜看著他在我麵前害人性命?」
柳雁雪死死的抱住他的腰禁止他前行,眼淚漱漱而下:「他們人多勢眾,以你我二人之力豈是他的對手?你若有萬一,我和容容下輩子該如何過活?」
生怕顧懷彥會其自己而去,柳雁雪又在淚水中補充道:「你答應過我,一輩子都不離開我的……」
柳雁雪簡直哭的顧懷彥心都碎了,他緩緩將握住刀柄的那隻手移到了柳雁雪的肩膀處:「雁兒,我們去找霍盟主幫忙好不好?」
氣勢昂揚的婁勝豪自是不肯低下頭來,也便不知道顧懷彥曾在這附近出沒,他一直以為出手救歸離之人乃是霍彪。
為了逼他現身,婁勝豪冷笑著轉過身來:「我平生最恨不聽話的人,給我狠狠的打,隻要不打死就好。」
踉蹌起身的歸離灰溜溜的站到了一旁,縱使可憐那掌櫃無辜受難,卻也不敢再多管閒事,隻能暗暗在心底埋怨自己不該將婁勝豪帶來。
他又怎知,這一切都是婁勝豪一早就布下的局。就算歸離找不到這兒,婁勝豪也會想辦法過來。
因為這裡,距離霍彪最近。
動手之前,婁勝豪刻意向裁縫鋪的掌櫃放出了狠話:「你最好不要叫出聲來,否則我會讓你妻兒隨你父母同去……」
語畢,負責行刑的弟子揚起鞭子狠狠抽打在掌櫃身上,很快便被打的皮開肉綻,溢出的鮮血染紅了皮鞭。
掌櫃卻沒有半點求饒之意,連發出一句「嗯哼」聲來示意痛苦都不敢,強大的意誌力在支撐著他——絕對不能讓妻兒因自己受苦。
此刻,他隻恨自己沒有本事,以至於處處受人轄製。
可惜,事不如人願。
那掌櫃極力隱忍險些將舌頭咬斷,為的就是不讓自己發出聲來。可是他又如何知曉,身處簾後的妻兒看到他在受苦心中是怎樣的痛。
年僅一歲的兒子安靜的被眼角含淚的母親抱在懷中,一雙滴溜溜的小眼睛正在觀望著四周,似是在探尋什麼。
抱孩子的母親卻是心如刀割,尚未從公婆去世的陰霾中走出來,災難轉眼便輪到了自己丈夫身上。
一鞭狠過一鞭,母親終是忍不住哭喊著跑了出去:「相公!」
舌尖斷裂的掌櫃聽到妻子的呼喊聲後當即嚇的魂不附體,吼道:「誰讓你出來的?還不趕緊將孩子抱進去!」
語畢,血液肆無忌憚的從口中流出,看的歸離心中一緊,眉頭隨之皺起:「老天爺,你為什麼要將帝尊變成這樣?」
察覺到他的反常,婁勝豪自執法弟子手中奪過短鞭遞了過去:「本座命令你,殺了那個礙事的女人!」
「帝尊……」歸離快步向後退去。
「魑鬼!」婁勝豪出其不意的大吼了一嗓子,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充斥著無盡的戾氣:「本座以幽冥帝尊的身份命令你——殺了那個礙事的女人!」
縱有萬分無奈,歸離還是伸手接過了短鞭:「是,魑鬼謹遵帝尊之命。」
如若不是婁勝豪開恩,他將一輩子以魑鬼的身份生活在陰暗的世界,終身隻能戴著猙獰恐怖的麵具而活。
婁勝豪是幽冥帝尊,他能將光明與自我還給歸離,也能隨時隨地將他變成魑鬼,一把殺人的利器。
沒有笑,也沒有淚,隻能服從命令。
同一時間,裁縫鋪掌櫃已經因為極度的疼痛而昏迷,眼睛閉上的瞬間也割斷了他與妻兒最後的告別機會。
婁勝豪目不轉睛的對著母親懷中的小兒子露出了微笑:「下輩子,千萬別在投胎於霍彪家門附近。」
到底隻是婦人,誤以為丈夫已經離世的她隻能通過哭泣來傾訴悲傷,全然不顧自己即將麵對的危險。
歸離遲遲不肯動手,站在一旁觀看的婁勝豪很是不耐煩的說道:「如果你不忍心殺害這個女人,就殺了她懷中的孩子!」
婦人口中的「不要」二字尚未說出口,歸離揚起短鞭便抽了過去,他害怕自己的猶豫和於心不忍會害死更多人。
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想過忤逆婁勝豪的命令。
婦人的嚎叫聲甚是淒慘,婁勝豪悠然笑道:「如果你肯交出孩子,我現在就放你離開,還可以幫你再找一門親事。」
婦人被打的皮開肉綻,就是不肯鬆手。
歸離瞬間濕潤了眼眶,毅然決然扔下皮鞭,跪了過去:「帝尊大慈大悲,饒她一次吧!她並沒有錯,錯的是她丈夫。」
婁勝豪伸出一根手指搖來搖去:「繼續打,千萬別給我機會殺你……我真的不想殺你,我的歸離堂主。」
誰說有錯才能被打被殺?他幽冥宮殺人從來沒有理由。
「為了帝尊,屬下願做任何有違良心之事!但屬下有一事請求,今日過後……歸離將不復存在,隻有重生的魑鬼。」
話音落,不待婁勝豪同意,歸離的右手再次揮動起來,每一鞭都牟足了十足的力氣,招招都能要人性命。
他是不想讓這婦人受苦,不想讓她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麵前。
森森白骨外漏,沁出來的鮮血生生將其染成紅骨,也染紅了長鞭,合著女子淒厲的叫聲,婁勝豪卻笑的十分得意。
不消片刻的功夫,婦人淒慘的叫聲結束,歸離便知這位偉大的母親已經擺脫了人世間的苦難。
之所以稱贊其偉大,是因為她到死都沒有倒下。
母親身上血跡斑斑,孩子在母親懷裡卻很安全,絲毫沒有大難臨頭有的危機感,甚至還搖晃著兩隻小肉手,憨態十足。
婁勝豪趁其不備對婦人懷中的孩子發起進攻,一掌便震碎了他的頭蓋骨,並持劍架在他父親的脖頸之上:「我知道你還活著,但我很快就會送你去地底下與你家人團聚。」
「劍下留人!」
在此危急關頭,手持驚鴻斬的顧懷彥應聲而至:「婁勝豪,你簡直太放肆了!你太不將霍盟主放在眼裡了!」
望著地上那對母子的屍體,青筋暴起的顧懷彥發出了幾聲怒吼,刀尖迅速對準了婁勝豪的心口,神情十分悲涼。
「你太讓我失望了!」
「你就不應該在我身上尋求希望!」婁勝豪回話的言語十分冰冷,眼角眉梢毫無半分溫度。
顧懷彥緊咬牙關,道:「你再這樣一意孤行,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婁勝豪並未因為他們的知己情深而生出任何惻隱之心,揮劍便向顧懷彥刺去:「我已經縱容了你們三年之久,現在是時候該還給我了!」
屋內刀劍碰撞聲不絕於耳,柳雁雪與霍彪懷著緊張的心情踏入,眼前場景雖然早在預料之中,卻還是讓他二人感到陣陣不安。
跟隨霍彪而來的烈焰門眾弟子在得到指令後,揮劍與幽冥宮弟子廝殺起來,柳雁雪有心幫助顧懷彥卻被歸離所阻。
「你居然還活著?」
很顯然,歸離對於她的出現表示出了極大的詫異,在他的印象中,這個女人早在鍾離佑大婚那日便成了自己刀下亡魂。
眼神淩厲的柳雁雪輕蔑一笑,道:「你也還活著,並且還在助紂為虐!」
柳雁雪手上並無武功,歸離自以為占據優勢便有恃無恐的向著對方揮去一掌:「別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嫁錯了人!」
歸離根本就沒有看清對方是如何出招的,雙手、雙腿、脖頸、腰部分別被六道透明絲線所縛,猶如點了穴道一樣動彈不得。
「你的武功……怎麼會……」
歸離的自信漸漸消弭,取而代之的隻有疑惑和驚懼,他連自己死後是滾油鍋還是下地獄都想好了。
柳雁雪稍稍一提內力便換來歸離的嘶叫聲,六道蠶絲所縛之處逐漸勒出血痕,被勒之人就像承受著刀尖劃肉之痛,雖不致命卻苦不堪言。
「我雪神宮的七星冰蠶絲可還舒爽?隻要我再多使幾分力氣,你就會被五馬分屍。」
呼吸不暢才是歸離此刻最大的劫難,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困住自己的蠶絲竟這般結識,任憑他使盡全力也無法將其掙脫開來。
堂主受難,幽冥弟子自然不會坐視不理。試圖救人者盡數死在了雪花鏢之下,且是一鏢鎖喉,連留遺言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