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北岸激戰(1 / 1)
朱廣隻一舉手,背後將士立時噤聲。
他直視朱靈,正色道:「你有見識,又有膽氣,我欣賞你這樣的人。給你個機會,我讓你十裡,走吧。」
朱靈聞言,一聲冷笑。
「朱某雖隻是小小從事,卻也是奉天子明詔以討不臣。今日到此,要麼完成使命,要麼斷頭灑血!且我堂堂之師,你等反國之賊,豈有不戰即走的道理?瘋話少說,手底下見真章吧!」
朱廣見他態度堅決,心知多說無益,點了點頭,一揖手後,掉轉馬頭。
朱靈如何不知他兵力在自己之上,又全是久經戰陣的驍騎,但正如他對袁紹怕言,成功雖無把握,成仁卻有決心。我拿命跟你拚,拚不過,還拖不住?
回到陣前,再三激勵將士。可大軍倉促南撤,士氣已然低落,再加上對麵是名震天下的左將軍朱廣親至,若說河南騎兵們無所畏懼,那是自欺欺人。沒等朱靈把士氣提振起來,並州狼騎和幽州突騎已然排開了陣勢……
馬蹄陣,從外到內十數重,這是典型的突擊兼掃盪陣形。朱廣的用意很明顯,他可不想在這裡多費時間。
朱靈明白對方的企圖,立即結束了鼓動,轉過頭來高舉長槍。
剎那之間,戰刀出鞘之聲響起一片!
「殺!」一聲斷喝,朱靈身先士卒之前催動了坐騎。在兵力不如人的情況下,先聲奪人是很有必要的。
三千騎,僅僅看這個數字是很抽象的。朱廣穿越以前,對冷兵器時代的兵力也沒有一個直觀的認識,總以為數萬乃至數十萬,甚至上百萬,那才叫大軍。可你知道幾十上百萬是個什麼概念麼?
那部關於一顆戒指和幾個小矮人的經典魔幻電影裡,有一個經典的場景。遠道馳援的騎兵,在旭日東升之際,麵對滿坑滿穀的異族步軍發動潮水般的進攻!
雖然是那是電腦特效,但也是有數的,六千騎兵而已。六千!就能有那樣震天動地的效果,所以你就不難想像朱靈這三千騎發動沖擊時是何等壯觀的景象……
手一抬,一丈三長的斷馬刀高高揚起。鐵盔下,左將軍的臉上布滿了殺機。當他雙腿一夾,胯下鐵象兩條壯實的後腿一弓一射,暴彈出陣!
雷鳴般的馬蹄聲響徹原野,大地也被雨點般密集的鐵蹄踐踏得顫抖不已!
一馬當先的朱靈頓時被對方的迅捷所震懾,自己可是搶先發動了進攻,可朱廣的騎兵居然搶到了前麵!
此刻,他才慶幸自己的決定。若是被對方先手,隻怕全軍都沒有來得及提起全速,就已經短兵相接了。
電光火石一瞬間,兩股鋼鐵洪流無可避免地撞在了一起……
銳利的長槍,雪亮的刀鋒,紛飛的血雨,還有那令人膽寒的呼喊交織在一起,一場鐵與血的壯歌就此唱響。
鐵騎的對攻,其慘烈程度遠超步軍的糾纏。因為步軍之間的戰鬥,多數時候是靠陣形來整體推進,而屬性相近的騎兵對戰那真是實打實的正麵交鋒,很難有戰術上的機巧可言。拚的就是馬力,個人技巧,以及武器裝備,當然,還有雙方騎士決死的勇氣。
黃河岸邊,喊殺聲直入雲霄,七千騎兵的搏殺,雙方都沒有那麼容易透陣而過。一名騎兵,若是沖在最前頭,能從與敵相接之時開始,一路殺到敵方陣後還存活,那他必定是一個剽悍驍勇且經驗豐富的騎士。
若還能毫發無傷,那便不是人力可為,而是上天庇佑了。
第一合,總算是告一段落。當雙方分開,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沖,為接下來的「回」拉開距離時,戰場中央的地麵上,已經橫七豎八地拋下了許多的屍體和傷員,失主的戰馬或追隨大隊而去,或留在主人身邊,聽著那刺耳的哀號……
僅僅是第一次交手,朱靈便已知道這場戰鬥的結果。
他原本以為,自己部隊沒有退路,隻能背水一戰。騎兵們知道這一點,便能激發出決死一戰的勇氣。憑這個,至少可以部分抵消戰力上的差距。現在他才知道,這隻是一廂情願的天真。
北軍驍騎久歷戰陣,且都是出身邊塞,先天便有優勢。這真不是可以靠「精神」層麵來彌補的。
當他調轉馬頭,匆忙間掃一眼戰場上,毫不意外地發現,戰損的大多數都是他的騎兵。因為敵軍很好辯認,朱廣的騎兵,頭盔上都是黑纓。
腿上吃痛,他根本顧不得去查看是否受傷。因為他已經看到,短短時間之內,敵軍已經重新集結成陣,準備下一波進攻……
與此同時,數十裡外的黎陽,激戰正酣。
盡管高覽指揮著優勢兵力圍堵企圖掙脫重圍的高順,但至少從眼下的情況來看,朱廣走「精兵」路線還是有其道理的。打頭陣的「陷陣營」推得高覽的部隊節節後退,相形見絀。高覽本人一直頂在最前頭,然此時戰況太過激烈,他已經被部下強行拉了下來。當然,也是因為袁紹早前已有授意,他可不希望損失這麼一員大有可為的猛將。
險情被報告到大司馬處,袁紹心知大軍回渡,猶如驚弓之鳥,一旦被高順掙脫開來,往河邊一推,勢必會造成他難以承受的混亂。沒有過多的考慮,厲聲道:「我親自督戰!」
左右幕僚聞言色變,許攸立時阻止道:「主公不可。萬一……」
袁紹手一舉:「沒有萬一!高順破圍而出那才叫萬一!這裡你盯著!」言畢,一鞭抽下,疾馳而去。
高乾望著舅舅的背影,心急如焚,看一眼許攸,後者大聲道:「愣著作甚!帶著大戟士去啊!千萬保護主公安全!」
主公光環的加持,效果立竿見影。將士們得知袁紹親自前來助戰,士氣復振,拚命抵擋黎陽守軍的進攻,短兵相接之處,士卒們前胸貼後背,幾乎就是用血肉之軀來封堵「陷陣營」的推進。
高順在城頭望見袁紹的傘蓋旌旗,一拳打在城牆上,掉頭欲下城。
部將急忙攔住:「中郎哪裡去?」
「袁驃騎都親自督戰了,我還能站在城上旁觀?」
「中郎,城下此刻可是人堆人,凶險異常!你要有個閃失,將士們怎麼辦?將軍那裡我等如何交待?」
高子嚴聞言小退一步,詫異道:「你是雲中故人,怎說出這樣的話來?我蒙將軍器重,鎮守黎陽,被困許久一籌莫展,已然是戴罪之身,哪裡還顧得安危?眼下袁軍南渡,正是我將功補過之時,你倒要攔我?」
那部將盯著他半晌,一揖手:「如此,卑職與中郎同往!」
倦鳥歸巢,殘陽如血。
激戰多時,袁紹不得不增兵一次,方才將推過兩道壕溝的「陷陣營」擋住。在後頭督戰這麼久,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朱廣的部隊,戰力確實強悍。你說他是靠騎兵起家,快馬利刀難以阻擋也就罷了,這步軍竟也裝備精良,訓練有素。
此番南渡回去,必須好生檢討,加強練兵。
「主公,王師已渡過大半,請主公過河!」一將策馬而來,大聲報道。
袁紹不為所動:「不急,除這斷後的步騎之外,其他所有人到了南岸再來找我。」
「回主公,就剩下斷後的各部了。」
「嗯?」袁紹有些意外,仔細一想才回過神來。朱靈率三千騎兵北上攔截,這黎陽城下又增了一次兵,搶渡到現在,自然也就隻剩下斷後的部隊了。再轉念一想,他卻輕鬆不起來,僅僅是為了斷後,王師卻不得不動用近三成的主力部隊,而且還被對方咬得如此之緊。
那,走吧?
但一看眼前這激烈不減分毫的苦戰,他終究是不放心。再者高覽那廝必定沖到前頭去了,他可不能有什麼閃失。再三斟酌,還是決定再壓一會兒陣。雖然說繼續紮在這兒不會再提振士氣,但隻要一走,這斷後的部隊可就無心戀戰了。
「對岸布置好了麼?」
「已經布置好,隻要斷後部隊一過,立即放火燒橋。」
「知道了,去吧。」遣走來將後,袁紹側首看了外甥一眼。「你先過河。」
高乾一愣,立即拒絕:「主公還在河北,幕下怎麼能去河南?」
「讓你走就走,哪那麼多廢話?」
高乾這回倒是能理解長輩的苦心,但在公,你是全軍統帥,在私,你是我親娘舅,我怎麼能走?
「舅舅,高乾豈是那不忠不孝之人?」
袁紹見他那樣,心知多說無益,要再逼他,倒整成軍前抗命了。
剛要說話,怎麼身邊的親隨衛士們都張望起來?他正疑惑時,耳朵裡突然聽到了非同尋常的聲響。那是……馬蹄聲?
猛然側首向北,果然!一片騎兵自北風馳而來!
當下,沒有什麼比騎兵更讓袁紹緊張的了,盡管一打眼他就看出來那是自己的騎兵。人馬多少且不論,這支向南狂奔的騎兵隊形散亂,毫無章法,看起來倒像是在被人窮追猛打一般。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