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一哭二鬧三上吊（1 / 1）
在東北農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事，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特別是貧困的年代。
所謂貧賤夫妻百事哀，沒錢的時候，兩口子打仗，大家倒也是見怪不怪了。
不過像這種老婆婆鬧的，確實是少數。
幾乎微乎其微的那種。
王慧蓉年紀大，又是長輩，所以她這麼鬧，能勸她的人，其實少之又少。
當然了，主要是王慧蓉人緣很差，沒幾個人願意搭理她，也就沒幾個人勸架。
但是，事已至此……
柴家本家的很多老頭老太太，都出來了……無論是態度和藹可親的「老六頭」，還是身份特殊的「老校長」柴忠良，就連已經癱瘓了八年之久，渾身上下隻有眼睛還能轉悠的，柴家活著的最大的長輩柴佩芳都被人給出來了……
大家態度一致——王慧蓉你可別特麼鬧了，你都當了幾十年老婆婆了，眼瞅著要抱重孫子的人了，你特麼怎麼要上吊呢？
王慧蓉此刻披頭散發，穿著一個大白背心，大黑棉褲，衣服都甩丟了一隻，她站在一個小板凳上，左手扶著準備上吊用的一根灰布麻繩，右手拿著一把剪刀來回比劃：「誰勸我都沒用，我今天必須死在這……」
王慧蓉氣勢很足，聲音很大，直接就嗬退了想要上前的人……
眾人愣神的時候，柴米從人群後邊擠了進來，旁邊是柴有福和宋秋萍。
柴米先是皺眉看了看小板凳，又看了看那根麻繩，陷入了沉思……
很明顯，這繩子帶鬆緊的，而小板凳太低，如果吊上去，以王慧蓉的體重很快就會「平安落地」。
那也死不了啊……
其實，眾人都看出來，這王慧蓉根本死不了，但是她鬧啊……
她硬鬧，別人也沒辦法，總不能誰過來整一句：王慧蓉，你抓緊上吊，要不一會吃席該不趕趟了……
那不就成了火上澆油了嗎？
村裡都知道王慧蓉是窮的活不起了，誰沒事找麻煩，硬逼著自己讓王慧蓉給訛上呢。
按著習俗來說，都是勸生不勸死，勸和不勸離，縱是王慧蓉有千錯萬錯，但是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勸她去死。
王慧蓉鬧了一個多小時，快兩個小時了，而眼下隻有自己的一個好大兒——柴有福來了。剩下也就是柴米這個孫女來了。
似乎，大家都對王慧蓉的死活，並不是很在乎。
王慧蓉隻是比較腦殘，但是不是傻子，她自然也看出來了--她自己並不是很受自己的大兒子和二兒子待見，不過她此刻也已經不要什麼臉麵了，她勸慰自己——薑還是老的辣，隻要能達到目的便是好的。
「柴有福，你還有臉來？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給你娶媳婦，給你蓋房子，你生個丫頭，我也沒說啥，這些年來，你給家裡乾過一天的活沒有？你給我買過一塊月餅沒有？你逢年過節給過我一塊錢沒有？你成家的時候，家裡一窮二白，給你娶媳婦又拉了飢荒，現在你爸爸和我下不來炕了，你一毛不拔，你怎麼覥著臉活著的……」
王慧蓉火力全開，直說的柴有福都不知道怎麼接了。
「奶奶，來。你也說說我家……」柴米話裡帶刺的說道：「我爸我媽給你和我爺爺種了十多年地，蓋房子的時候，你倆一毛錢沒掏，分家的時候一毛錢沒給，欠了我們家八千塊錢，要了多少趟都沒給齊，遠的不說，頭兩天我小妹滿月宴，你倆也是一分錢沒掏，我家分出來二十來年了，我爸我媽乾活要折算成工錢，夠不夠你生他養他和娶媳婦花的？」
王慧蓉麵色鐵青，她自然知道這些東西要算起來，柴米自然占理的，所以她剛剛才把火力先對準了柴有福，畢竟如果王慧蓉把火力對準柴米，就會發現自己根本沒啥說的。
但是，她雖然心裡明知道，如果要是把柴米爸媽乾活這事算上，那老宅不僅要不出來錢，整不好還得倒搭……
「那做兒子，做兒媳婦的給爸媽種點地，乾點活，也要工錢？我養兒子乾啥的？那我兒子給我乾活，我還得花錢雇，那我還不如他生下來的時候掐死算了。」
王慧蓉頓了頓，說道：「柴米，你不用牙尖嘴利的。你也沒有一點當晚輩的樣子，你不要以為你那些錢怎麼來的，你不就是勾引別的男人來的……」
柴米頓時感覺腦袋上，如同有一顆原子彈爆炸一般火熱。
她本就清清白白的過往，清清白白的身份，卻被王慧蓉胡說八道。
這王慧蓉簡直不要臉到了極致，沒有的事，都被他潑髒水了。
柴米確實原本沒什麼錢，這些時日，也就是種點地，開開荒，時間多數在地裡。這秋天還沒得來，沒什麼收成。至於其他想做買賣什麼，也是在規劃之中，並未怎麼付諸行動。她的錢，都是滿月宴收的份子錢。但是，那就是份子錢，人情來往，需要還的。雖說有幾個人隨禮特別多，但是那都是有特殊原因的。諸如劉長貴是為了感謝柴米幫他一回之後，自己老婆回來復婚了，諸如宋秋水本來兩人關係就好，諸如周舫，那……那算個發小吧。
每筆錢，都是人情來往，都要還得。又不是誰偷摸給的，王慧蓉她憑什麼這麼說？
「你要是嘴巴不積德，你就不要怪我今天不拿你當人。」柴米冷冷的盯著王慧蓉：「你不要仗著你歲數大了，要死了，你就牛逼了。歲數大不怕死就可以隨便胡說八道了嗎？有本事你真死啊，跑這訛人來了，你今天不死，我都給你擼死了。不就是一命換一命嗎？我不虧……我比你少遭了四十多年罪……」
「哎呀呀……大家夥聽聽，這柴米說的是人話嗎？啥叫我今天不死，她就擼死我？看見沒，這就是我的好大孫女，還要擼死她奶奶呢……嗬嗬……」王慧蓉歇斯底裡的罵著：「一點教養沒有，整天勾三搭四，就想賺那不義之財。大家夥都看著呢，你這麼不孝順，以後你要有個兒女，你兒女也這麼對你！！！」
「你孝順！你孝順你都快要死的人了，還活不下去跑這上吊自殺來？你這是做的好榜樣啊，我要不孝順，也是和你學的。」柴米一字一句的說道：「再說了，我可沒有這麼不要臉的奶奶，為老不尊，七老八十用上吊來嚇唬人。一哭二鬧三上吊，誰不會？這會兒沒人攔著你，來來來，你死一個給我看看……」
「我……」王慧蓉大怒：「你一個黃毛丫頭憑什麼教訓我？你讓我死我就死啊，我偏不死……」
「晚了。」柴米一腳把那小板凳，就給她踹飛了，王慧蓉脖子直接掛在了繩子上，開始盪秋千。
不過由於繩子有鬆緊，和柴米開始想的差不多，也就剛吊了一下，瞬間王慧蓉就直接落到地上，摔了下來。
不過王慧蓉沒摔倒，是平穩落地。
「反了你了，你還真想吊死我！！！」王慧蓉大罵，便上手想要和柴米乾仗。
柴米輕鬆一躲，王慧蓉噗通一下摔地上了。
隨後眾人便拉架。
多數都去扶著王慧蓉了……
柴米又把板凳拿來，之後把繩子重新係上，抬高了二三十公分，隨後指著王慧蓉說道：「來，接著來上吊。這次夠高了，而且繩子是我係的扣，絕對結實，保證一下就吊死了。來吧……」
眾人急得團團轉，都勸柴米：「柴米，你可少說兩句吧。你奶奶老糊塗了，正在氣頭上，你可別激怒她了，萬一她真吊死了，這名聲多不好……」
「是啊是啊，都少說幾句吧。可不能出人命啊，咱們村都出來個柴春芳了，王慧蓉再吊死了，咱們村就廢了。我現在都不敢半夜出門了，生怕出門碰見有人在我家大門口上吊……」
「柴米，你也消消氣。沒啥大不了的，今天這事就過去了，都各回各家吧。可別都鬧了，你們老柴家不怕丟人，我們外人也挺忙的……誰沒事成天看熱鬧啊，也不是真上吊……」
眾人說什麼的都有。
柴米卻擠開人群，直麵王慧蓉，拉著她的手，就拖著她走：「不行。今天你不吊死自己，我不特麼的白來了？你不死能行嗎？我酒都買好了，準備慶祝一下的，現在你說不死就不死了？那能行嗎？你對得起這麼多看熱鬧的人嗎？你麻利給我上吊去……」
眾人都懵逼了。
這是非得讓王慧蓉吊死了唄……
就是……
非死不可唄！！！
「柴米……別沖動。消消氣……」連宋秋萍都忍不住勸柴米了：「王慧蓉不死不是更好嗎？省的她訛咱們。」
「對啊。這你奶奶下來了，就拉倒吧……」柴有福也勸說道：「這……咱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別特麼廢話，鬆開我。她王慧蓉不是要上吊嗎？來來來，我幫她……」柴米推開幾人，拖著王慧蓉就往小板凳的方向走，隨後一推，直接把王慧蓉推的坐在了板凳上：「王慧蓉，快點吊。繩子我都給你係好了。」
眾人看柴米是來真的，趕緊拉著柴米。
柴米大聲質問道：「王慧蓉，就你這副德行，還想嚇唬人？你這麼貪生怕死，你還上吊？你特麼嚇唬哪個爹啊。你要有這個臉，你閨女在你家門口上吊的時候，你就不應該有臉活著了。你挺大個歲數，不要個逼臉，連你親兒子你都要坑，就你這樣的媽，死了正好。也就我爹那個瞎了眼的玩意，慣著你的臭毛病，別人誰特麼慣著你。你們兩口子拉飢荒給柴有德蓋房子，現在你裝孫子來了？誰特麼讓你拉飢荒，你特麼找誰去。不是全世界都該你欠你的……」
「柴米，你個王八犢子，沒大沒小，竟然敢罵我……」王慧蓉氣急敗壞的說道。
柴米一腳踹了出去，不過由於拉架的人太多了，柴米直接被眾人架空，也就踹空了。
「歲數大你就倚老賣老啊？你算個什麼東西。」柴米隨後惡狠狠的看著拉著自己的眾人，特意看了一眼宋秋萍：「二嬸，你別特麼攔著我，我今天要把這老登整死了……她不自己死，我幫她……」
嘴裡這麼喊著，柴米低聲對宋秋萍說道：「去拿把菜刀……」
來之前，其實柴米和宋秋萍說過，讓她拉著點自己。
結果，現在柴米都要菜刀了，宋秋萍趕緊低聲說道：「行了，那老不死的都嚇得不敢起來了。見好就收……」
柴米橫了她一眼：「撒開我。」
看著柴米要殺人的眼神，宋秋萍嚇得立刻撒開了柴米。
柴米跑到旁邊的小賣部裡邊，找了半天，但是哪裡有菜刀啊。
正一籌莫展之際，看見了一箱子雞蛋……
柴米搬起來雞蛋，隨後又沖進了人群。
嘩啦一聲。
十多斤雞蛋盡數砸在了王慧蓉的身上。
頓時王慧蓉渾身上下，沒啥人模樣了，比水滸傳裡王婆送囚場的那場戲，還要慘烈。
柴米隨後拿著箱子就要砸王慧蓉……
箱子是塑料的……
不過眾人眼疾手快，早就把柴米再次攔住了。
柴米甩了箱子，低頭就看見一塊板磚，抄起來，指著王慧蓉：「我今天不打死你，我都對不起你。」
王慧蓉臉色大變，頭幾天柴有德腦瓜子剛剛被孫玉廣的兩個丫頭給開了瓢……當時也用的板磚。
王慧蓉深知自己腦瓜子一定沒有柴有德的腦瓜子硬，就算有……也擋不住這板磚的直接物理攻擊，現在她終於怕了。
本來，王慧蓉就是來演個戲的，沒想到柴米真要弄死自己……
當然了，也可能是柴米虛張聲勢，畢竟這麼多人攔著呢……
但是……
王慧蓉不敢賭。
萬一大家夥沒攔住柴米，真讓柴米給自己腦袋瓜子開了瓢，那她王慧蓉可就真死了……
「柴米，你瘋了。我特麼不和你一般見識。我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回家找你爺爺去，讓你爺爺好好教訓教訓你！！！」
王慧蓉說著，撒腿就跑。
柴米手裡的板磚正好扔出去，砸中了地麵，距離王慧蓉兩三米遠的地方。
「有本事你別特麼跑，看我不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