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苦盡甘來(1 / 1)
謝懷看著擋在門口的人,皺眉怒道:「你廢什麼話!」
「我讓你做什麼你便就做什麼,出事了也有我擔著!」說著一把推開何隨,邁過了門檻。
何隨被推了一個踉蹌,站穩後忙追上去:「將軍為救君子摯友不惜一切,這很好。」
「可將軍有沒有想過,晏都督為何要選在埆州,又為何從不曾與您聯係?」
謝懷腳下一頓,扭身看著何隨。
何隨接著道:「晏都督消失多久將軍您就找了多久,可從來沒有丁點音訊傳回來,由此可見,晏都督是刻意的在躲著您。」
「又或者說,在他尚能喘息之時,他不想勞動您出麵。」
「而他之所以選在埆州,恐怕是將您視作了最後的生機。」
「為了晏都督,您更應保全自身,留守此地。」
「千萬不要關心則亂啊!」
不得不承認,謝懷確實是亂了陣腳了,何隨的話猶如一杯涼茶澆在身上,讓他冷靜了下來。
何隨見狀鬆了一口氣,立刻便著手去準備去埆州之行了。
晏珩這邊行蹤一露便惹了無數讓人前赴後繼。
太多人想讓他死了。
加之玉卿卿實在經不起折騰,故而這回京的路程走的格外慢,這也給了許多人動手的機會。
玉卿卿再次醒來已不知過了多久,身下顛簸,四周有風雪廝殺之聲,應是在回京的路上了。
「醒了?」晏珩一直緊盯著她,看她睜開眼,緊繃的麵色霎時鬆緩下來,小心的執起她的手,問她飢冷。
玉卿卿聽著他沙啞的音調似有哽咽之感,想來自己如今這般很是讓他費心勞神。
每一次,每一次,她都以為再也睜不開眼了。
可老天爺似乎不想讓她死的那麼快。
鈍刀割肉,一點一點的磨著她的意誌力和承受力。
她好累。
好痛。
可她真的舍不得死。
她舍不得這個男人。
晏珩看她不說話,心中愈加忐忑,感到她的手指收緊,握住了他的手,他垂眼看過去,慘白的沒有血色的幾根瘦骨嶙峋的手指...。
「是不是又痛了?」他矮下身子,臉頰輕輕的蹭著她的手指。
他的淚珠子劃過玉卿卿的手背,落進了她的袖筒中。
玉卿卿喉頭微動。
平復片刻,她道:「晏珩,生老病死實是常態。」
「你別難過。」
「好好活,苦盡方能甘來。」
周身上下連骨頭縫都透著撕裂的疼,寥寥數語她說的很艱難。
這短短半生,晏珩歷經千般起伏,萬般磨難,他自以為早已看淡一切,包括生死,可今時今日不由得在心中嘲笑自己。
他怨恨上蒼,為什麼獨獨對他這麼殘忍,他想留的人和物,到最後一件都握不住。
這個人,這雙眼...要他怎麼看淡,怎麼釋懷。
晏珩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你睡了許久,定然是餓了,是想喝粥還是吃麵,我著人去準...。」
話未說完,忽聽「咚」的一聲脆響。
有什麼東西砸在了車廂上。
晏珩眉目一冷,身形一偏將玉卿卿擋了個嚴實,側目朝車窗的位置看了過去。
車廂外,匛然掃了眼被他斬斷,掉在雪地裡的箭矢,心中愈加惱恨這些難纏的死士。
順著被風吹得起伏的窗簾,他看到了晏珩的目光。
有些赫然的垂首道:「屬下無能,擾了主子清淨。」
車廂內玉卿卿卻出了神。
又是這個聲音。
她真的覺得非常熟悉。
她一定是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個聲音的!
凝思著,忽的腦中靈光一閃,她記起了一人來。
是他?!
可...怎麼會呢?
她眨了眨眼,不可置信的道:「這個侍衛的右手虎口處有一道很深的疤,你可知是怎麼回事?」
這話倒把晏珩問的一愣。
匛然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她的眼睛就已經瞧不見了,是如何知道匛然右手有疤痕的?
懵了懵,他不答反問:「奇了,你怎知他手上有疤的?」他忽然記起,匛然第一次出現在麵館的時候,她聽到匛然的聲音也問了幾句的。
眼下這話,足證明她是見過匛然的。
莫非,他們有什麼他不知道的淵源不成?
他這般說,那便是真的有了!玉卿卿滿心的震驚茫然,腦子在這一瞬間徹底的混亂了。
好一會兒她才勉強理出了清晰的思緒。
原來...原來竟是這般的嗎?
前世,在晏珩被天定帝征用去對抗福王的兵馬後,原本忘一次,漏一次的送飯婆婆似乎忽然記起了牢中還有她這麼一個人了。
一日三餐,準時準點,熱騰騰的送到她的手中。
不過,送飯的婆婆卻變成了一個年輕男子。
聽他說,他是婆婆的孫子,婆婆病了,來替幾日的。
玉卿卿想,這男子必然不知她是誰,若是聽過她毒殺父母夫君的惡行,怕也是要對她嗤之以鼻,恨不能餓死了事的。
此後直到她走出牢門的那一日,這男子都不曾落下過她的任何一頓餐食。
原來,他竟是晏珩身邊的侍衛!
怪不得晏珩在離開前叮囑她,讓她忘了京中的事情,他還說,她一定會活的很好的。
若她沒有與傅時雨同歸於盡,她出京後,他的侍衛總有辦法救下她,她確實會如晏珩所說:活的極好。
是她辜負了他。
一直以來都是她辜負了他。
晏珩瞧她不知想到什麼,忽的捂臉痛哭起來,緊張又莫名:「怎麼了?」
「對不起,對不起晏珩,是我錯了,一直以來都是我錯了。」
痛苦的嗚咽聲從掌心裡傳出來。
晏珩更覺莫名了:「到底怎麼了?」
她卻還在說著:「我真是太沒良心了,我如今這般實在是報應,是我害了你。」
晏珩看她越說越沒邊兒了,情緒隱約有崩潰之意,皺眉道:「你在胡說什麼!」說著把她蓋在臉上的手拿了下來,瞧她眼珠通紅,滿臉的淚痕,不覺跟著紅了眼:「究竟怎麼了?你告訴我啊。」
玉卿卿想起前世在牢中,臨到分別時她問他帶她回京是否是為了利用?
這傻子,為了她能心安,竟答是。
蠢笨如豬的她竟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