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靈州光復，戰後收尾（1 / 1）
西平府被宋軍攻破，更名為靈州城。
趕上這特殊的歷史時期，「權守城大將」密覺咩訛可以說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但至少目前他是幸運的，成功逃了出來，保住了一條性命。
但這麼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勉強逃出西平府的密覺咩訛驚魂未定，環視左右，發現身側居然隻剩七八騎，步卒十餘，且個個帶傷。
密覺咩訛想起就在數日前他在營帳內指揮五千兵馬布置防線、肖想西平府守城大將的豪邁....再想到嵬名部族的背叛、一麵的疏忽導致了全局的崩盤...
突然，密覺咩訛心弦觸動，腦袋下意識地朝著西平府的方向看去，這或許是他和西平府之間的羈絆？
突來的援軍登上西平府了？
但密覺咩訛回頭望去，看到正好是宋軍將士將黨項軍旗一腳踹到汙穢的泥地裡，同時象征著大宋意誌的軍旗插於牆頭上迎風飄揚！
密覺咩訛腦中「轟」的一聲炸開，看不清也再聽不見任何東西，人就像是踩在雲端之上，軟綿綿的，恍恍如大夢一場...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具戲劇性了，或許他在做夢？
可這不是大夢。
若是夢的話，醒來之後，他密覺咩訛不是西平府守城大將，但也是手握三千兵的密覺部族領盧，美酒美人少不了。
可...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密覺咩訛又一次看清了手上的血汙，看到了自己的狼狽。
這就是現實！
密覺咩訛再不能高高在上地說些「哭哭哭，難道能哭死宋軍不成」的鬼話。
幾欲暈厥的他不禁悲從中來，潸潸淚下。
而他一哭，周圍僅剩的二十幾個密覺部族殘兵也跟著哭，而且是越哭越傷心，哭到聲嘶力竭，越哭越無力，哭到混身無力！
他們現在除了把這一把子力氣全用在哭上，還能乾什麼？
難不成跟宋軍拚命去不成？
怕一無所有的密覺咩訛突發奇想，帶著這些殘部去送命，密覺逸熙趕緊安慰道：「咩訛領盧何必如此悲傷？」
「咱們出城百餘步，現在一個宋軍都沒遇到，他們當時全進西平府去了，沒了追兵追趕，咱們至少沒有走上絕路...」
宋軍全進了西平府，這可真是一個好消息啊...
「是俺無能，葬送五千兒郎...「聽到密覺逸熙的安慰，密覺咩訛一點都沒有振作起來，而是再度崩潰流淚，他心中那個恨啊！
嵬名部族到底是何時和宋軍勾搭上的？
自己當初就不應該那麼剛愎自用的...
若是能多聽聽李道沖的話就好了！
可惜許多事情做了可以後悔，但有些事情一旦發生就再沒了回旋的餘地！
密覺逸熙也是心中懊悔，戰敗之後回過神來，他很快就發現了嵬名部族身上許多的不合理之處，他們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和宋軍勾結在了一起！
但現在後悔已經無用了，瞧密覺咩訛那悔恨的目光，密覺逸熙不懷疑他下一刻會一刀捅在自己肚子上，以死謝罪。
那他們這群親信可就真成了敗家之犬、無根之萍。
繼續安慰道：「咩訛領盧，西平府已經丟了，死的人已經死了，想這些又有什麼益處？隻想著過去，不去想想未來如何嗎？」
「此番戰後，宋遼黨項間形勢如何？遼國的公主可還在西平府內呢。」
「咱們黨項部族以前幾乎滅亡的事多了去了，現在不也還活得好好的？」
「難道會因為這一戰丟了西平府，黨項就會亡了不成？」
「咱們遲早能回來的！」
密覺逸熙話說得有道理，但這是個不講道理的世界，未來如何，他說著都
密覺咩訛將腦袋深埋胸膛，嗡嗡道：「俺已經走到絕路了！」
黨項的確不會因此而亡，西平府得而復失，就當從未擁有過便是。
當初的「黨項小強」李繼遷被李繼隆打得幾次「僅以身免」，還不是越挫越強，成就了現在的「河西小霸王」夏州李氏政權？
失去首府西平府，算不得什麼大事，搬回老家夏州便是，宋軍在西北邊境能強橫一時，他難道還能強橫一世不成？
隻要稍用鬆懈...榮光還是屬於黨項的！
但密覺咩訛個人又當如何處之？
西平府陷落總要有人背負責任吧？
密覺咩訛首當其沖，他怕是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密覺逸熙聽著這話也是心中一沉，捅的簍子太大，女媧補天都不見得有這麼困難。
「直娘賊，乾脆自己一頭撞死算了！」
等等，死...
密覺逸熙想到一個解決...推卸責任的方法，道：「咩訛領盧，咱們何時走上了絕路？若不是靺鞨領盧執意出兵，致使西平府內兵力空虛，怎麼可能讓宋軍摘了空子？」
密覺咩訛的抽泣聲一頓，好像有戲！
密覺逸熙繼續說道：「絕路是絕路，但不是咱們的絕路，咩訛領盧。」
「靺鞨領盧現在說不定在野外被宋軍耍得團團轉，或是在鎮戎軍肆意快活呢，不顧西平府安危，他那個守城大將當負首要責任！」
「是啊...靺鞨才是西平府的守城大將...」密覺咩訛喃喃道。
西平府城破，當去找守城大將的麻煩才是，他密覺咩訛是一個盡心盡力、幾乎將麾下將士全部拚光的優秀將領，當受到嘉獎才是！
何過之有？
學會埋怨別人之後，密覺咩訛的心情瞬間好了不少。
賭的就是靺鞨跑去鎮戎軍快活過頭了，忘了西平府可能遭受宋軍的攻擊！
戰況次一點，靺鞨被宋軍耍了，他們沒攻下西平府...那自己的操作空間就又大了一些。
若是最「差」的情況，靺鞨率領的萬餘大軍也被宋軍滅了個乾乾淨淨，那可真是太好...太慘了。
這樣密覺咩訛推卸責任的空間就大了許多，死人是不會說話的，把責任全甩到靺鞨，他們說不定還能換得一個帶罪立功的下場！
密覺咩訛突覺世界明媚了起來，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說來也是可笑，他活下去的契機竟然寄托在隊友的失誤之上！
但是...密覺咩訛好像忘了些什麼，誰允許他們走的？
「嗖、嗖！」兩支箭從城牆上射出，跨越了百餘步的距離，正好射穿了密覺咩訛和密覺逸熙身體。
密覺咩訛跑出西平府沒錯，但他跑得不夠遠、跑得不夠快，也不該回那個頭！
正是那一回眸和劉銘對上了目光，才讓劉銘尋到了他的身影。
至於密覺逸熙...純粹的倒黴，劉銘見他在密覺咩訛身邊說個不停，以為是什麼重要人物，便順手給了他一箭。
射完箭後，劉銘沒再多關注「獵物」的情況，他對自己的箭術充滿了自信，把大弓遞給一旁的將士說道：
「派人去追吧，密覺咩訛受了傷，應該跑不了多遠。」
「再派將士把南北東西四門守住，今天想逃跑的人很多，但一個都不能放出去。」
「他們可以死，但都得死在靈州城！」
「呼~呼~咳！」密覺咩訛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難受啊，難受！
他明明都跑了那麼遠了，怎麼可能還有箭矢飛來？
劉銘...他的箭術竟然到了如此驚人的程度嗎？
嗬，他的一切謀劃、一切努力碰上了劉銘全成了無用功！
看不見未來的密覺咩訛嗤笑一聲，卻又牽動胸口傷處，隻能微微窩著身子咬住馬背上的馬鬃緩解一二，胸口疼痛難忍，口上愈是用力，直至咬了一嘴毛之後，才勉強好受一些，然後緩緩重新起身。
身上的疼痛還未消去，耳旁又傳來地府的低語：
「密覺咩訛就在那裡，快追！」
宋人步步緊逼，竟是一點喘息的間隙都不給他們！
密覺咩訛隻能策馬快跑了幾步，但抖得胸痛難耐，又停在半路上，實在狼狽！
「幫幫俺。」密覺咩訛向著身旁親衛請求幫助，但...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身後跟著的兩個步卒對視一眼，心中便有了決斷，幫個屁！
把兩人踹倒在地，馬是自己的了
密覺咩訛兩人在路上商量了些什麼他們可聽得一清二楚！
死人不會說話是吧？
從長遠來看，若密覺咩訛倒在了西平府...
那事情的來龍去脈豈不是任由他們塗抹，把責任全推到領盧身上，他們兩小兵說不定還能搏得一個「勸諫」的美名！
就說近的，密覺咩訛倒在了西平府，剩下的宋軍怎麼會繼續追殺他們幾個小蝦米？
能多苟活一段時間...選擇就多了去了，大不了落草為寇嘛！
想到就做。
那兩步卒麵露凶光，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密覺咩訛兩個傷號推倒在地，自己奪了馬便揚長而去！
「駕！」
......
看到劉銘兩箭射穿即將逃之夭夭的密覺部族將領的身軀，接著轉身離去，沒再多看一眼。
城牆上的宋軍、起義軍便清楚地知道他們鎖定了勝局。
「靈州光復了！」
「起義勝利嘍！」
......
各種歡呼聲、喝彩聲不絕於耳。
戰後的收尾工作也在有序進行之中。
將殘破的黨項軍旗撿起、給半死不活的黨項殘黨補刀、控製住雙手抱頭的黨項俘虜、治療傷殘將士...這些都是勝利者才能享有的權力。
當然，勝利者能享受的遠遠不隻這些！
「起義勝利嘍！」嵬名部族勇士嵬名瑾陌興奮地喊道。
西平府之戰，他至少剁掉了三個黨項賊配軍的人頭，有大功於宋朝！
這一戰，他轉變得夠快，也是發狠了立下不少的功勞，勞累了這麼久...得尋個地方好好放鬆放鬆了！
嵬名瑾陌鬆了鬆自己的腰帶，徑直跑下城牆，精準找到一民居院子，就要敲開或撞開房門，趁自己精神頭正好，去裡麵找一個良家小娘子快活快活！
做這種事嵬名瑾陌可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
他參軍沒幾年的功夫，打過幾次仗，但都是野戰，沒體會過攻城陷地的美妙之處。
但常常聽著軍中的那些老兵述說破城之後，城內的良家女子如何如何美妙，他們的爹爹、丈夫隻能被按著腦袋，在一旁看著什麼都做不了！
這滋味...可比去尋青樓女子有趣多了！
今日也算是得償夙願了...嗎？
「你在乾什麼？」
「劉都監下過死命令，不準驚擾平民百姓，你難道都忘記了嗎？」
「還不快退下！」
嵬名瑾陌的不義舉動很快就被巡視的宋軍將士發現，嵬名瑾陌的手指還來不及和門板來個親密接觸，便被宋軍突來的嗬斥嚇得停在了半空中。
巡視的兩宋軍很快就趕到了嵬名瑾陌身邊，死死地盯著他看，麵色不善。
劉銘早想到了以「起義軍」的素質，在攻破西平府後，城中很可能會出現一些騷亂，等把那些黨項軍全部卸掉兵甲之後，立馬就派了三百宋軍將士守護靈州城的街區。
不使軍隊擾民。
這份心意...嵬名瑾陌卻不以為意！
他是個滑頭，劉都監的死命令？
這些大人物的做法他都懂！
裝模做樣，騙那群愚民的民心是吧？
這種類似的事，靺鞨當初也沒少乾，民怨沸騰的時候，挑幾個和自己有嫌隙的、正好把柄在自己手上的官員、員外出來，把他們推到菜市口砍頭，再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以後該怎樣，還是怎樣。
說來說去，不過是要尋個由頭罷了！
要冠冕堂皇！
嵬名瑾陌眼咕嚕一轉，小頭控製大頭的他為了快點做那種事，小小的腦袋一時間迸發出無限的智慧，很快就想出了說辭，道：
「軍爺，這裡麵住著的可不是什麼平民百姓，她是密覺部落一首領的小妾！」
「模樣十分可人，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密覺部落一首領...鬼知道她的丈夫是誰，但有一點沒說錯，模樣確實不錯。
嵬名瑾陌早早地踩好點，不然也不會目標如此明確地往這民舍奔去。
這行事的由頭如何？
隻等麵前的兩位宋人軍爺答應一聲，他就順水推舟，邀請兩位軍爺一同入內，一起快活快活！
糊弄糊弄就過去了，他們起義軍和宋軍是一夥的，總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拂了他的麵子。
他有什麼麵子？
宋軍的長刀很快很橫在了他的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