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靈州城的城牆上可以掛著我兒子,但不能真掛著我兒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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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勒驍一激,那些個權貴紛紛叫囂著不能讓宋人白占了這麼一個大便宜,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很快就在紙條上寫滿了他們的怨氣,爭先恐後地把紙條遞給在院外守護著的宋軍將士。

隨後像丟下了一個大大的包袱似的,昂首挺胸,昂然而去!

宋軍的辦事效率也很快,沒多久的功夫就把黨項貴族們的「怨氣」送到了劉都監麵前。

劉銘一一打開,並將其記錄下來。

「五百貫、五百貫、五百貫...哦,這裡還有個一千貫的。」

打開了十幾張條子,上麵的數額都是五百貫起步,六百貫以上的占了半數,還有張一千貫的。

這才三分之一多一點,還有二十幾張紙條子沒看呢!

粗略一算,一天...是一刻鍾之內,宋軍就有小兩萬貫的進賬,劉銘不禁感嘆道:「我一向是喜歡黨項人的,他們個個說話好聽,給錢也痛快。」

那可不,能在西平府當上人上人的,絕大多數都是投了個好胎,沒有艱苦的經歷磨礪出他們堅韌不拔的意誌,但他們可都不是傻子!

嘴巴重要還是腦袋重要,他們都門兒清!

手上沒刀,和宋人叫囂都是鬧著玩的,要是有人真聽信了他們「一百貫、一百貫」的鬼話...

替他們當了替死鬼,每年清明的時候...

會在他的墳頭上多上兩柱香的!

劉銘喜歡這份知趣。

說罷,他又打開了一張紙條,想看看黨項貴族們會給他帶來怎樣的驚喜,但這張紙條給他的隻有驚嚇!

隻見上麵明晃晃地寫著幾個大字「一百貫!」

這數字,就像是一計響亮的耳光打在劉銘的臉上。

黨項人怎麼一下變成了窮鬼?錢不是還沒到他手上嗎?

劉銘再看向了紙條下的落款「往利烏泰」。

往利部族不是黨項八大姓之一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劉都監頃刻間變了顏色,喚來戚彥說道:「去查查這個人!」

戚彥看後也十分驚訝,那些黨項貴族穿得是綾羅綢緞,出行都有轎子接送,怎麼這個就沒錢了?

從這數字和筆鋒裡麵,他也沒感受得到往利烏泰那股貧窮的絕望感啊。

財富不會無緣無故地產生,更不會無緣無故地消失。

往利烏泰沒錢...難不成是有人在他耳邊進獻讒言,故意不給宋軍「孝敬」的?

直娘賊,敢阻止大宋搶錢,真是不想活了!

「驃下一定把他調查清楚!」

......

半個時辰之後,戚彥回來了,也把往利烏泰的消息帶了回來。

「如何?」劉銘問道。

黨項貴族們「以助軍用」的錢款他已經看完了。

沒出意外,往利烏泰是「心意最不誠」的那一個,沒有之一!

其他人都是五百貫、六七八百貫給的,就那麼兩個喜歡貪小便宜的,隻給了四百貫。

而往利烏泰的一百貫,就是最少,沒有之一!

要是還能從他身上榨出油水的話,就算了,若一點都沒有了....準備跟著旗幟一起飛揚吧。

劉銘想撈錢的想法很快被戚彥一句話破滅:「往利烏泰家真的沒錢了。」

劉銘心一沉,靜靜地聽戚彥匯報。

「往利烏泰是黨項部族真正的二代,他爹爹往利部族酋長、李德明麾下愛將往利細碚的兒子。」

「家中不缺錢財,李德明賞賜的、從其他部族手上強取豪奪的、攻城之後自然而然出現在他帳中的,家中財富何以萬千計?」

「隻是這些錢財都被他的爹爹、往利部族的酋長往利細碚全拿去以作軍用了。」

「賭得就是黨項部族西征成功,全取河西走廊,到那時每年獲取的財富不知要比現在翻上多少番,往利部族在西征大業上立下大功...日後論功行賞的時候,這點金錢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因為爹爹的地位足夠高,因此雖然往利烏泰身上雖然沒錢,但身邊並不缺乏獻媚之徒包攬了他在西平府的全部花費。」

五百貫不多,應該有獻媚之徒幫他填上才是啊。

戚彥解釋道:「自己府上沒錢,但往利烏泰拿出五百貫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隻是...」

「據探子來報,那些黨項貴族紛紛叫囂著要給大宋一點顏色看看,往利烏泰人太年輕...應當是信以為真了。」

劉銘聽懂了。

原來是小年輕被老東西們的幾句話,忽悠得顱內高潮了的事啊...

但這不是重點,劉銘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真正關心的事情,問道:「總而言之,往利烏泰身上是一點油水都沒得榨了?」

戚彥點點頭說道:「是的,劉都監。」

喲,這不簡直了!

「敢公開和我們宋軍對著乾...如此氣魄,不愧是我大宋的勁敵啊!」

劉銘假惺惺地掉了幾滴「鱷魚的眼淚」,雖然有往利細碚這層關係在,但靈州城不講究這個。

身上榨不出油水了,往利烏泰的結局也便沒了懸念。

劉銘揮揮手道:「把他掛到城牆上去吧。」

外有李德明圍城,內有城中經濟迫切需要恢復,如何同時解決以上兩種問題,劉銘早有計劃。

城內那些報團取暖的黨項貴族們...不利用起來太浪費了!

劉銘一眼就看出了黨項貴族們的軟弱性!

先用五百貫來試探一下他們的底線,若全交足了的話,繼續用五百貫在他們底線上來回蹂躪,一天一次,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沒那麼多錢,被迫「挑釁大宋威嚴」。

劉銘就有借口把那些權貴掛到城牆上,讓城外的黨項軍投鼠忌器!

第一天就釣到了往利部族酋長的兒子,這份收獲還真讓劉銘意外的。

劉銘的操作也挺讓戚彥意外的。

他不解地問道:「劉都監...您這些想法都是從哪來的啊?」

戚彥是一個傳統的軍人。

當然,沒有傳統到五代十國時期去,在曹瑋的調教之下,他是一個令行禁止、優秀的軍人!

戰場上的打打殺殺的事情他熟悉得很,知道怎麼用最少的力氣讓敵人身亡,知道怎樣借助地形等優勢用步兵方陣去對抗騎兵沖鋒...

自從碰到劉銘之後,他覺得自己對這年輕的都監有點看不懂了。

「經濟、恐嚇、打擊士氣...」這些詞他大抵都認得,但理解不了劉銘是怎麼把他們從一個抽象的概念變成實際的計劃的。

充實自己的軍庫,打擊敵軍的士氣,還意外的好用!

戰爭...不應該是你刺我一槍,我砍你一刀嗎?怎麼是這麼打的!

劉銘笑罵道:「都什麼年代了,還搞『軍人隻要會打仗就好了』這一套,戰爭的勝負有時並不在戰場之上,凡是有利於獲得最終勝利的東西,我們都得學。」

說罷,劉銘把那些寫「五百貫」、「六百貫」...的紙條擺給戚彥看,說道:「首先你要學會著眼於全局,做到利益最大化。」

「舉個例子,換一種斂財方式,我大可以想辦法對那群富商們敲骨吸髓,幾天之內便可掠奪他幾年甚至是幾十年積攢的財富,但這有什麼意義呢?除了錢,我們還得到了什麼?黨項貴族們的仇視!」

「可別忘了城中還關押著大幾千的黨項俘虜,若是讓他們和城外的黨項軍裡應外合...我們的處境就不妙了。」

「所以得想辦法讓他們內哄起來,人都是欺軟怕硬的,宋軍強大,有萬餘雄師,往利烏泰之於宋軍猶如螳臂當車,戚彥,你說往利烏泰的怨氣會往哪撒?」

戚彥想了想說道:「他會覺得是身邊狐朋狗友的蠱惑才讓他落得如此境地的?」

「正是此意!」劉銘鼓掌贊道,「若不是其他黨項貴族一百貫、兩百貫」地喊著,往利烏泰這小年輕絕不會隨大流乾此等蠢事,他隻會把怨氣都撒在同伴身上!」

「而且看著他人受侮...在殺雞儆猴的同時,那些黨項貴族們還有絲絲幸災樂禍的快感,陰陽怪氣的話再說上兩句,他們對大宋的仇恨就漸漸轉移到自己人身上去了。」

「還有一點,黨項富商們有錢,這種鈍刀子割肉的方法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他們被掛在城牆上,畢竟...富商們的性命,城外的黨項軍也沒人在乎。」

戚彥點點頭...他聽懂了一些,但沒完全懂,可劉銘的話語幫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劉銘沒再繼續往下說了,讓戚彥回去消化一下,提醒道:「對了,盡量往利烏泰保住的性命,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能敲往利細碚一筆!」

「等黨項軍有進攻意圖的時候再掛出去。」

「是!」

......

城外的黨項軍沒讓往利烏泰等上太久,多拖上一刻鍾,宋軍和靈州城的羈絆就要多上一分,想收回的難度就要大上許多。

因此當天下午黨項軍就意圖再度再攻靈州城!

黨項軍動作快,宋軍也是個「行動派」,黨項軍一動,不給錢、年輕氣盛的往利烏泰很快就被用十字架綁著掛在了城牆上。

這倒黴孩子...年紀輕輕的,被掛在十幾米高的城牆之上,腳下無物,麵前則是黑壓壓、意圖進攻的黨項軍,心理壓力可想而知。

袍子下麵的水跡依稀可見。

掛著的往利烏泰隔得太遠,身上又沒啥明顯特征,沒人認得出他來,但宋軍在城牆上突然掛了一個人,還是引起了黨項軍的注意。

全軍進攻的步伐放緩,很快有軍士回來報道:

「細碚領盧,宋軍在城牆外掛著個人,應當是哪位領盧家的子嗣...俺們要不要停一停?」

今日負責率軍攻城的正好是往利細碚!

「投鼠忌器?」往利細碚一下就猜出了宋軍此舉的意圖,但他不吃這一套!

都是為了黨項部族(往利部族)的大業,西征沒有成功,光復西平府則是大功一件,有犧牲也是在所難免的!

怒吼道:「直娘賊,宋軍這是在威脅我等?俺偏讓他們看看黨項人的血性!」

「直娘賊,給我壓上去,給我放箭!」

「管他上麵掛著的是誰,就算上麵掛著的是我的兒子,你們也不能停下攻城的腳步!」

往利細碚的算盤打得響亮,宋軍十字架上掛著的是哪個權貴家的兒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一鼓作氣奪回西平府!

一但成功...他是光復西平府的大功臣,那個死了兒子的黨項首領要學會為大局著想,能奈他何?

萬一失敗...箭是手下人射的,和他往利細碚有什麼關係?

他不管傷亡如何,他隻要西平府!

被綁著的往利烏泰突然心裡一咯噔,覺得自己突然少了半條命!

大軍繼續前壓!

貓在城牆後麵觀察黨項軍動向的宋軍嘀咕道:「該死,劉都監的計劃難道不靈了?」

戚彥倒是樂觀得很,說道:「不要急,讓箭矢飛一會兒。」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往利烏泰估計還沒被自己人認出來。

「要是箭矢真的飛來了怎麼辦?」那宋軍問道。

黨項軍這次攻城出動的軍隊起碼有四千多人,射出來的箭矢隨便落點在往利烏泰身上都足以把他射成刺蝟了。

「那就隻能看命了...」戚彥說道,「往利烏泰外衣穿得是絲綢,但體內其實套著一層甲胄,隻要咱們能快點將黨項軍擊退,他應該活得下來...」

劉都監吩咐過要盡量保住往利烏泰一條狗命,但實在保不住也不要緊,像往利烏泰這個級別的俘虜,宋軍手上可不止九個!

「放黨項軍過來些,讓他們看清楚城牆上掛著的是誰?」

「準備...」

得了往利細碚肯定的黨項軍將領正欲一聲令下,去抓住先機。

現在宋軍還不冒頭?那就用箭雨壓製,打得他們再也別想冒頭!

但被身旁袍澤給攔了下來,「等等,不看清城牆上掛著的到底是誰嗎?萬一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人物...細碚領盧的性子你我都應該是知道的。」

若宋軍十字架上綁著的真是哪個大部族首領家的少爺...

光復西平府的功勞不一定有他們的份,但射殺將領子嗣的鍋一定會讓他背!

「是啊。」那下令射箭的黨項將領頓時醒悟過來,他錯信了領盧的鬼話。

「多謝了!」若不是有他提醒,自己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在軍中挑幾個交集廣泛的將士,讓他們去看看城上掛著得是誰!」

騎兵出去了,騎兵很快又回來了。

他們交友廣泛,和那些軍中二代們還算熟悉,以前還一起喝過酒呢!

還是往利部族的將士...靠近了些,一眼就認出了城牆上掛著的是誰!

黨項八大部往利部族酋長往利細碚最大的兒子!

這可悲的消息很快就傳回了往利細碚的耳朵。

「什麼?」往利細碚大驚失色,「這怎麼可能!」

靈州城的城牆上可以掛著他兒子,但不能真掛著他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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