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榮耀歸來,再見開封(1 / 1)
六月份的開封,天氣已經很炎熱了。
但天氣的炎熱並不能阻礙開封的繁華,街道上來往的行人、叫賣的商販...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兩年前宋遼雙方在澶州城下簽訂盟約,共息刀戈,和平相處。
這戰事一停...雜七雜八的「戰爭稅」也隨之停息,百姓們的生活壓力一下就小了許多。
朝廷也能省下一大比軍費用於民生,軍事壓力降低,也有空閒去提高軍隊素質。
更別說有「宋遼友誼經濟圈」的存在,用貿易往來代替軍事沖突,有不少人趁此東風發了財,
同時遼國物美價廉的牛羊肉開始進入開封市場,雖有路途遙遠、質量損耗等一係列問題,但運到開封來還是能使肉價便宜幾文。
雖然肉類還是奢侈品,但吃得起的人終歸是多了一些,小農百姓們難得吃一回時代紅利。
對他們而言,現在是最好的時代。
接著宋夏之間的戰事突然打響,天都山之戰的消息傳回開封,百姓們擔憂這可能是下一個「二十五年的宋遼戰爭」,民間厭戰情緒開始蔓延。
哪曾想三月七日劉銘發兵到攻破靈州城,摁著李德明的腦袋簽訂盟約,取得一場輝煌的大勝,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狠狠地振奮了民族精神!
肉眼可見地未來的每一年都是大宋史上最繁華的時代!
百姓們的歡呼聲日烈,而朝堂之上,皇帝和群臣的心情也不錯。
「陛下,今年各處風調雨順,預計收成會不錯,各處都是喜訊頻傳吶!」
「這都是上天護佑,官家仁德……」
景德三年已經過去一半了,對內風調雨順,對外重拳出擊。
而且陛下能力有限,為了使大宋朝廷越來越好,部分權力下放到官員手上。
多麼好的皇帝啊!
要不是不誇贊他幾句,明年他要是開始親力親為了,大夥兒缺的那一份權力找誰補去?
於是頌聖的聲音就越發的虔誠,比在廟中祈福的心意虔誠多了。
趙恆前麵聽著還是連連點頭,心中暗爽,嘆道:
「天命在宋啊...」
「澶淵之盟」簽訂以後,這世上就有了兩個天子,讓「中原正統」的趙恆很是不爽,但又不能去滅了遼國,隻能用「耶律隆緒」是小妾生的來安慰自己。
所幸事態的發展恰巧能論證「天命在宋」的正確性。
關南之地永屬大宋、國內風調雨順、光復靈州城...
反觀遼國內部則是皇太妃叛亂、母子奪權、兄弟之間波譎雲詭、扶持的黨項部族受挫,但大宋扶持的甘州回鶻、西涼府六穀部大聯盟可蓬勃發展。
遼國真成小妾養的了!
但聽著聽著,爽著爽著,趙恆就高興不起來了。
有「天命在身」的他現在膝下竟然沒有兒子!
這偌大的、繁華的大宋他都不知道要傳給誰去!
「唉~」趙恆的眉眼低垂了下來,要是天命真在他身上的話,老天爺為什麼不給他一個接班人?
此念一起,沒有兒子的痛苦瞬間牢牢占據了趙恆的大腦,心思就開始神遊天外,左耳進右耳出……
皇子趙祐...他早夭的時候才九歲大小。
他是自己的兒子,也是郭皇後郭氏的兒子。
章穆皇後郭氏,趙恆第二任皇後,宣徽南院使郭守文第二女。
皇子早夭之後,郭皇後整日鬱鬱寡歡起來,乾什麼都提不起勁,這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大宋的大家現在正蒸蒸日上,但趙恆在宮中的小家...卻是處處不順天子之心。
趙恆越想越煩,連耳旁的頌聖聲開始覺得聒噪起來。
但想起他「異父異母的親兄弟」耶律隆緒也沒有兒子時,趙恆的心情又好上了許多。
「陛下,劉都監今日就要領兵回來了!」
「此子雖年少,但在澶州之戰和光復靈州城這兩場戰役中居功甚偉,陛下要好好獎賞他才是!」
頌聖聲畢,臣子中有人一站出來發聲,為劉銘邀功,將趙恆的思緒給來了回來。
說話之人是資政殿大學士王欽若!
這兩年他一直在崇文殿修編《歷代君臣實錄》,奉獻做了不少,名譽得了很多,時不時還能在趙恆麵前露臉,維持住他在官家心中的地位。
修書沒什麼不好的,但從政對他來說更加海闊天空嘛!
可現在的政事堂已經成了寇準的「一言堂」了!
這意味著他不能參與政事,也意味著剛剛的政績展現和他半枚銅子的關係都沒有!
讓寇準派係的人出盡了風頭!
那就不要怪他給寇準添堵了!
劉銘!
這朝堂上有能力的、有功績、和寇準關係一般的就隻有他了。
搶了寇準一派的風頭,將趙恆的注意力轉移過去的同時還能彰顯一番自己「提攜後輩」的愛才之心。
一石二鳥!
王欽若的計劃很成功。
趙恆的思緒從從無子的悲傷中掙紮出來,他想到了劉銘的「鬧騰」。
要是他的兒子趙祐還活著的話...也該和劉銘一般鬧騰...
對兒子的情緒有部分轉移到劉銘這個朝堂上唯一的年輕人身上。
道:「那少年雖然有時頑皮,可卻對朕忠心耿耿,對大宋忠心耿耿……這般年少就能助力大宋抵禦外敵,在和談時和外使交涉,為大宋掙得臉麵,不錯,很是不錯。」
「對天子忠心耿耿,對大宋忠心耿耿」這個評價真的很高了。
朝堂上的群臣中有人皺了皺眉頭,這評價,就連他們都沒從趙恆的嘴裡聽到過,怎麼讓劉銘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給得到了?
若是以往,大夥肯定要壓一下,哪能把這等好名聲給一個少年,這事又不是沒人做過。
澶州之戰後論功行賞時,寇準壓下了劉銘的功勞,當時在開封傳得滿城風雨,隻是當事人都沒做出什麼回應,此事便慢慢沉寂了下去。
但寇準是什麼人?如日中天的宰輔!
以他的權勢尚且都知道私下裡和官家奏對,把劉銘按下去。
若是有人膽敢在朝堂上發難,重演故事的話...那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打官家和劉銘的臉!
且不說天子之尊,就說劉銘的功績,這一樁樁的,站著的朝臣裡麵,有幾個能拍著胸脯保證自己比劉銘強的?
當劉銘橫跨八百裡把王超的信件送到趙恆手中的時候,他就已經秒殺朝堂上一半的臣子了。
「不敢說,不敢說...」
......
王欽若就敢說!
他的嘴角微微翹起,撫須笑道:「他一個少年武功了得,軍事出眾已是,萬裡挑一的人才了。」
「偏偏嘴皮子功夫也十分了得,以後若是有了機會出使遼國,臣第一個建議他去,定能讓遼人頭疼不已!」
遼人頭疼?
這時有一個官員反駁道:「王大學士,你這話可說得不對,劉銘在遼國可有不少好兄弟的,他去遼國人家歡迎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頭疼?」
這話不是挑撥離間,大宋現在能了解到許多遼國在幽州和大同軍的軍事布置,其中不少就是劉銘的「兄弟們」提供的!
「說得也是!」王欽若說道,話裡話外都是對;劉銘這個小年輕的贊揚。
沒有陰謀咒罵,用得是正大光明的贊嘆!
進,可讓人覺得劉銘和他是一個政治陣營的,雖然劉銘本人並不知情,但傳的人多了,他說不定就捏著鼻子認了,自己平添一大助力。
退...就算劉銘鐵了心的要和他劃清界限,和寇準沆瀣一氣...那正好把他捧得高高的,讓所有人都隻能仰視他,然後緊盯他,讓他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這叫捧殺!
小年輕哪受得了這個?
官家的心裡有他一個寵臣就夠了!
......
通往開封的官道上,一支騎兵在疾馳著,正是劉銘和經過戰與火淬煉過的大宋禁軍。
劉銘抬眸,一座熟悉的雄城出現在自己麵前,被顛簸得有些暈乎乎的腦袋,瞬間清醒!
臉上抑製不住地出現笑容:「爽啊,跑了小半個月,我終於回來了!」
劉銘拍了拍黏衣服上沾染的灰塵,想著自己在開封城裡的家眷、朋友、恩師...
麵對西北最淩厲的沙塵暴都不會眨一下眼睛的劉銘,此時眼角有些濕潤了。
但這份軟弱劉銘不會在部下們麵前表現出來,回首說道:「將士們,前麵就是開封了,你們準備好迎接歡呼聲了嗎?」
「準備好了!」
嘴上是這麼說,但將士們其實並沒有做好準備,或者說他們覺得自己沒有做好準備。
整理衣襟的整理衣襟,拍臉蛋的拍臉蛋,一切都是為讓自己看著更加精神一些!
打了一場大勝仗,在百姓們的歡呼和贊美聲中緩緩進城...
劉銘曾經給他們繪製的宏偉願景,馬上就要發生在他們身上...
「這回去和原本一起在廣文司訓練過的袍澤們麵前吹噓一番...他們不得羨慕得把牙都咬碎了?」
光想想將士們就激動得渾身發顫,但越是靠近開封城西門,將士們越是緊張,越是覺得自己的衣服、體態上有缺陷,怕自己會給劉都監丟臉。
想從袍澤口中尋求點安慰,但扭頭一看,發現身旁袍澤比自己還緊張,一雙手不知道往哪裡放才好,乾脆抱在了頭上!
太滑稽了,不禁讓他笑出聲來。
一陣大笑後,心裡的緊張感沖淡了不少,將士們齊齊朝著城門去了。
此時開封城的西門大敞,為英雄歡呼!
三日前,劉銘等人的行蹤就被送到了開封府,趙恆對此事極為重視,早派官員提前準備,要使英雄得名!
一靠近城門,當劉銘的臉被第一個百姓看清楚的時候!
諸如「劉都監威武!」、「名將、名將!」的歡呼聲不絕於耳,如海浪般向著劉銘襲來!
雖然劉銘已經婚配,而且夫妻之間的恩愛在開封也是出了名的,但還是有數不清的香囊和手帕扔向劉銘。
佳人情緒之激動...大有一副劉銘接過他們的定情信物之後,就當場和他白糖成親的架勢!
劉銘拱手謝過,香囊、手帕像雨點般向他砸來,而劉銘卻靈敏地一一躲開。
可劉銘躲得過去,他身後的將士們可沒劉都監那靈敏的身法!
身上每被砸一個香囊或手帕,心裡就要沉重一分。
家中成了親的都還好些,沒成親的...
「大丈夫何患無妻?」、「遼人未滅,何以家為?」一宋軍將士默默地在心裡安慰自己。
突然他聽到!
「劉都監身後的那位軍爺長得也還行,不知是否婚配,我家小女年方二八,美艷在整個開封城都是出了名的,正好嫁與他!」
天啊,這說得簡直就是我!
那宋軍將士心中狂喜他正好沒有婚配,在靈州城拿了軍功,在開封城尋了良人,再跟隨著劉都監的步伐...
他的人生馬上就要左腳踩右腳直接起飛了?
朝著聲音的源頭望去,隻見...路邊一屠夫用抹布擦了擦自己油膩膩的手說道。
「哈哈,老張頭,你就愛說些胡話,就你家那姑娘的體型,坐在這郎君身上,怕是能把他一屁股壓扁了!」
邊上有人笑著說道。
那宋軍將士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直娘賊,我家小女那叫豐滿,豐滿你懂嗎?那可都是吃肉養出來的!」
「豐滿?他正好喜歡豐滿的!」
但還等不及他一顆心重新變得火熱起來,便聽得那張屠夫身旁之人說道:
「豐滿,你家那小女的身形都和你一般大小了,這可不是豐滿吧?」
所以張屠夫的身形...在一片歡呼聲中,許多人不知道的是有一個年輕宋軍小夥的心默默碎掉了。
「劉都監,黨項軍如何?」有百姓問道。
一個棘手的對手,但劉銘的回答是...
「不過爾爾!」
「好!」
與民同樂一陣之後,在道路的盡頭,劉銘見著有熟人在等候。
內侍周懷政,在澶州他被任命為權澶州兵馬鈐轄時,就是他侍奉在趙恆身旁。
「劉都監,官家和宰輔們已經在朝堂上恭候多時了。」
劉銘牽掛著佳人,但按照規矩,他得先進宮述職。
所以他回頭對將士們揮手道別:「大家各自回去復命,回頭有機會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