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我送你上去(1 / 1)
飯局都快結束了,黃家奕也不想再回包廂裡去,靠在走廊上的牆壁支撐住身體,防止自己站不穩栽下去磕成腦震盪。
他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模糊的視線清明了些,兩隻手捧著手機打字,視線是清楚了,手指卻因為情緒起伏過大而顫抖,總按不到正確的鍵上,頻繁打錯字。
花了幾分鍾時間,黃家奕才打出來一句完整無誤的話。
黃家奕:【哥們兒,出來喝酒不,我今天心情很差,我想你的心情也很差,同是天涯淪落人。】
他大概忘記了自己眼下是個什麼狀態——已經喝得快吐了。
他的心在撞見那一幕後「啪嘰」掉在地上,摔得稀巴爛,不多喝點酒怎麼成。
漫漫長夜,太難熬了。
祝曲祺一直以為他對她的感情是兒戲,沒那麼深刻,所以他每次在她麵前提起自己的心意,她都玩笑似的不當回事地帶過。
難道他長了一張花心大蘿卜的臉嗎?
黃家奕摸了摸自個兒的臉,正打算找麵鏡子好好照一照,手機響了聲,他湊到眼前一看。
賀循:【哪裡?】
黃家奕挑了一家回國後常去的酒吧,把地址發過去。
賀循:【那人是謝聞?】
照片裡祝曲祺被抱起來時露了大半張臉,能一眼認出來,抱她的男人始終是個背影,瞧不見正臉,賀循不太確定,僅憑個人猜測,又覺得除了謝聞也不會有別人了。
黃家奕:【是啊!】
黃家奕打字艱難,乾脆發語音,手摁住語音鍵對著手機惱火道:「我當初就跟你說咱倆聯手先把謝聞乾掉,你不聽我的,現在好了,不知道這人用了什麼奇招,祝曲祺就被他拐走了!要我說祝曲祺就是太單純,根本不懂男人心思深沉,那謝聞是她能hold住的嗎?他那人一看就長了八百個心眼子,我爸老說他手段了得,沒幾個同齡人能比,別說同齡人,就是那些商海浮沉的老家夥都有多少敗在他手下。祝曲祺落入他手中還不跟兔子入了老虎的嘴裡一樣,除了被吃得骨頭都不剩還能有什麼好結果……」
一條微信語音六十秒的限製都不夠他發揮。
手一鬆,消息「咻」的一聲發過去。
黃家奕歇了口氣,接著罵:「謝聞個心機狗,裝得挺像那麼回事兒,過來找祝曲祺還扯什麼『通過祝秘書跟黃總聊聊』,嗬嗬,他就是利用職務之便把祝曲祺玩得團團轉!媽的,不講武德。」
黃家奕一邊不重樣地罵謝聞,一邊走進電梯。
幾條語音過去,賀循沒回他,他靠著電梯壁,給自己找了個代駕。
賀循到酒吧的時候,黃家奕已經喝得東倒西歪,抱著酒瓶子當話筒唱歌,唱得那叫一個難聽,可以說是鬼哭狼嚎,惡霸見了都得繞道走,所以旁邊的人都用看智力缺陷患者的眼神打量他。
賀循:「……」
突然就很後悔答應跟他一起喝酒。
人有時候真不能沖動。
賀循穿著黑紅配色的沖鋒衣,黑色長褲,黑色皮靴,出現在光線迷離的酒吧裡,隻有那張臉是白的,臉上沒表情,冷酷得沒邊兒了,硬是吸引了一大批人的眼球。
賀循食指勾著車鑰匙打著圈兒轉悠,大步朝喝得七葷八素的男人走去,微彎腰重重拍了一把他的肩膀,跟拍街邊的流浪狗的腦袋沒兩樣:「餵,你還行嗎?哪有你這樣請人喝酒的,人還沒來你先喝趴下了。」
「你還行嗎」四個字深深地戳到了黃家奕的痛處,他腦袋一下豎起來了,就跟脖子上裝了彈簧一樣,幾乎是彈起來的:「你才不行!」
「……」
賀循提起一邊唇角涼嗖嗖地嗤笑一聲,把車鑰匙揣進兜裡,在他對麵坐下了,叫住過道裡的服務員,點了酒。
他早就喝過一頓大酒,在挑明心意被祝曲祺拒絕的時候,他獨自一個人,喝得爛醉如泥,不知今夕是何年。
喝醉後他做了好幾個夢,夢裡的場景無一例外,全都是初中校園,教室裡、食堂裡、操場上、小賣部裡……他像隻幽靈,總是躲在無人窺見的暗處,默默跟在祝曲祺身後,無論他怎麼努力奔跑、靠近她,還是隻能看見她的背影。他們之間就像隔著天塹,他拚盡全力也跨越不過去。
酒醒了,他對著白花花的天花板發呆,自嘲地笑,覺得夢裡的一切都是現實的映射。
現實不就是如此。
他已經成為了在別人眼裡優秀的、閃閃發光的、了不起的人,卻還是沒辦法追上少年時期的夢。
酒被端上玻璃桌,賀循端起來,往後靠了靠,喝了一大口。
剛過完年不久,正月都沒出,夜裡的氣溫還很低,酒吧裡沸反盈天,像是仲夏夜,跟室外是兩個世界,隻有這一口冰涼的酒液灌下去,刺激得人打了個寒顫,才意識到這還是在冬天,春天還遠著呢。
賀循沒拿杯子的那隻手從兜裡摸出手機,點開黃家奕之前發給自己的照片。黃家奕的拍照技術差勁,圖有點糊,但不妨礙畫麵唯美。
男人寬闊的背影一看就安全感十足,身形修長,手臂穩穩托起女孩,還是那種最有少女心的公主抱,這氛圍感放偶像劇裡起碼得拍六個機位。
賀循鎖了屏幕,閉上眼冷靜了下,發現根本冷靜不了,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你別光顧著自己喝啊。」黃家奕掙紮著爬起來,舉起杯子跟他碰了一個,玻璃杯相撞,聲響巨大,「乾杯!祭奠我這無疾而終的暗戀。」
賀循:「……」
你那是暗戀嗎?
誰的暗戀跟你這樣鬧得人盡皆知。
賀循低垂著眼,睫毛耷拉下來,遮蓋了眼底的情緒,我這才叫暗戀,一戀就是好多年。
他也想勸自己放下,事實上,哪有那麼容易,原本以為隻要她沒和別人在一起,他就還有機會。
人們都愛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要是沒幻想,人生就沒意思了。
賀循重新拿起桌上的手機,屏幕翻過來朝著臉,對著那張照片自虐似的看了幾眼,退出去,手指在消息列表來回滑了好幾遍,終於下定決心點進那個人的頭像,敲了幾個字發送過去,沒指望能得到回復——個人感情狀況似乎沒必要跟另一個人匯報。
*
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聲,祝曲祺手伸進去掏了掏,沒拿穩,手機掉落出來,砸在謝聞腳邊。
他彎腰幫她撿起來,亮起的屏幕上顯示有新消息,備注的人名是「賀循」。
祝曲祺這會兒懶洋洋地靠著座椅靠背,接個吻給她累到了,也沒急著拿回手機的意思:「什麼啊?」
「有條消息。」
謝聞把手機遞給她,之後視線就沒從她臉上挪開過。
屏幕的光亮投在祝曲祺瞳孔裡,她看到消息先是愣了愣,而後手指點了兩下,回復的內容應該很簡短,隻有一個字或兩個字。
謝聞從沒有哪一刻生出這麼大的好奇心,們聊了什麼。
正好這時候車開到了祝曲祺住的小區,穩穩停下,祝曲祺順手把手機裝回兜裡,扭頭看著旁邊的男人,手從兜裡拿出來,小幅度揮了揮,嗓音軟綿綿的:「我到了,拜拜。」
祝曲祺下了車,剛站直身子,另一邊的車門也開了,男人跟著下來了。兩人隔著車對望,他下巴微揚了下:「我送你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