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幻覺(1 / 1)
那是一個非常舊的布娃娃。
有點醜,做工也不太精細。
但卻是阮傾傾小時候最喜歡的布娃娃,因為這是媽媽親手做的。
那時候媽媽經常要排練、演出,能陪她的時間不多,就經常在國外演出的間隙,幫她縫一些小衣服、小玩偶。
這個布娃娃是她四歲生日那年,媽媽托人快遞回來的,當時她正在維也納演出,沒有辦法趕回來陪她過生日。
阮傾傾那年還小,並不理解工作對於大人的意義,她的世界就隻有媽媽和外公。媽媽不回來,她的天就塌了一半。
她很生氣,拿到這個布娃娃之後就丟了出去,然後被外公當時養的金毛叼走了。
後來雖然被外公拿了回來清洗乾淨,但是她卻不肯要。
外公摸著她的頭發說:「夏夏,媽媽不是故意不回來陪你過生日,你別生她的氣。」
「為什麼?難道我還沒有她的演出重要嗎?」
外公笑著捏了捏她的小臉蛋,「你當然比演出重要,可是夏夏也會長大,會碰到很多自己喜歡的事情,比如說,夏夏想做宇航員,如果有一天,外公問你,宇航員和媽媽哪個更重要,你會怎麼回答?」
「當然是媽媽更重要。」
「那你會因為媽媽放棄做宇航員的夢想嗎?」
雖然她小,卻也產生了遲疑。
外公便說:「所以,你要原諒媽媽,媽媽不是不愛你,她隻是想成為更好的媽媽,能夠一直給夏夏當榜樣的媽媽。」
阮傾傾似懂非懂,但還是接過了那個布娃娃,從此以後,這個醜醜的手工布娃娃便長期占據了她床頭櫃的位置,她隻要看見它,就仿佛看見了媽媽。
可是後來有一天,這個娃娃卻不見了。
因為它太髒太髒了,裡麵的棉花時間太久,都發了黴,她每次抱著它都要狠狠打好幾個噴嚏,媽媽不想讓她染上鼻炎,就承諾說給她做一個新的,舊的先扔掉。
隻是後來,爸爸和媽媽的感情就淡了下來,媽媽的心情也一日差過一日,再到後來,麵對她的時候都有種難以琢磨的疏離,也就沒有人再提起新的娃娃。
再後來,阮傾傾就長大了,理解了媽媽的憂傷與落寞,理解了媽媽看見她就會想到爸爸的苦楚,更加不會去提。
沒想到,這個娃娃竟然在陳楚澤手上。
這已經是十幾年前的娃娃了,難道說媽媽那個時候就已經和陳楚澤?
阮傾傾瘋狂搖頭,想把這個念頭驅逐出腦海。
不,不可能。
出軌的是爸爸,對不起這段婚姻的人是爸爸,媽媽絕對不會這麼早就背叛了這段婚姻!
陳楚澤卻意有所指的說:「熙夏,你媽媽是我學生的時候我就很欣賞她,她也很信任我,所以她在我這裡存的東西,並不是隻有這一個娃娃而已,我有一套老房子,裡麵還有一些她的東西,就算想收拾,都得收拾個幾天,今天先給你這個娃娃,等哪天我有時間了,我再回去收拾。」
阮傾傾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猛然抬起頭,眼睛猩紅,咬牙切齒,「陳楚澤!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卑鄙的人!」
他這分明是在威脅她,告訴她他還有很多她媽媽的東西,告訴她他和她媽媽並不是一次兩次的露水姻緣。
陳楚澤眼神中露出些許不忍,但是想到宋嘉寧楚楚可憐的樣子,還是狠心說:「隨便你把我當成什麼樣的人,隻要你放過宋嘉寧,有些秘密我會帶到棺材裡去。」
「好!我答應你!」阮傾傾抓過那個娃娃,緊緊捏在手心,「陳楚澤,希望你能說話算話,從此以後不要再回m國。」
陳楚澤鄭重的點頭。
阮傾傾站起身,抓著那個娃娃,轉身向外走去,一邊走眼淚一邊嘩嘩落下來。
在玻璃門外的夜慕白看到這一幕,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想去抱抱她,卻又沒有邁腿,他轉身去停車場,打算去機場等阮傾傾。
這麼難堪的一幕,阮傾傾應該不願意被他看到。
阮傾傾從咖啡廳出來,找了一個衛生間,躲在隔間裡,抱著那個布娃娃,無聲哭泣著。
她想起很多很多事,滿腦子都是媽媽的身影。
媽媽的溫柔、媽媽的笑容、媽媽拉小提琴的身影、媽媽輕聲細語的叮嚀……
阮傾傾恍惚間仿佛聽到了媽媽的聲音。還是那樣輕柔、那樣和煦、那樣讓人如春風拂麵。
「都搞定了?搞定了就好,下午我去找她談談,這次我一定帶她去B國。」
她打了個激靈,不對,這不是幻想,是真的有人在說話。
阮傾傾站起來,墊著腳尖從隔間的門板朝外看去,就看見有一個身穿香檳色套裙的人在洗手池邊洗手,她抬起頭來,鏡子裡的臉和她媽媽竟然有八分相似!
「媽媽!」
阮傾傾下意識的喊出了聲。
她連忙去拉隔間的門,想要跑出去,結果越急越慢,花了好幾秒才拉開鎖扣,等她沖出去的時候,衛生間裡已經沒有了人,她再沖到外麵,眼睛搜尋了好幾圈,也沒有看見香檳色套裙的影子。
難道是她看錯了?難道是她太想念媽媽,所以產生了幻覺?
阮傾傾扶著牆壁,絕望又無助的喃喃出聲:「媽媽……」
隻有風聲拂過她的耳畔。
她重新回到衛生間,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妝容。
忽然看到洗手台上放了一個口紅,應該是剛剛那個香檳色套裙留下來的,她打開看了一眼,是最艷麗的大紅色。
她立馬搖了搖頭,剛剛鏡子裡的那張臉一定就是她的幻覺,她的媽媽絕對不會塗這種瑰麗的顏色。
阮傾傾調整好情緒,然後走出去,上了輛出租車,第一個電話打給陳知學。
「別再追查宋嘉寧行蹤了。」
「為什麼?」
「我沒有辦法告訴你為什麼,總之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徐芹那邊,我再去跟她溝通。」
阮傾傾掛了電話,然後又撥給了顧弦,把剛剛跟陳知學說的話復述了一遍,然後說:「我要去新西蘭幾天,徐芹那邊你先幫我穩著,我回來再給她一個交代。」
顧弦不能理解,「是不是宋嘉寧又拿什麼東西威脅你了?」
「我有點累,等我回來再說好嗎?」
顧弦聽到她的聲音裡透露出來的疲憊,便說:「那好吧,你玩的開心點。」
「嗯。」
顧弦掛了電話,把手上剝了一半的香蕉塞給謝思懷,「趕緊吃,一個還沒嘴巴大的破傷口都要住院三天,你身體素質怎麼這麼差?」
謝思懷很委屈,「我想出院,你不讓的。」
「我……」顧弦怕謝思懷因為她受的傷有個什麼好歹,為了保險起見,才讓醫生用最保守的治療方法,現在被謝思懷戳穿,很不高興的瞪了他一眼,「讓你吃就吃,哪那麼多廢話。」
謝思懷嚇得趕緊把香蕉一口塞進了嘴裡,差點被噎死。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他替顧弦挨了一小刀之後,顧弦對他的態度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暴躁了起來,雖然一直都在陪床,但總是一副「我怎麼能讓這種小嘍囉替我擋刀」的鬱悶樣。
他默默嚼著嘴裡的香蕉,突然聽顧弦問他:「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以後?」謝思懷還沒有反應過來。
「宋嘉寧這事了了以後。」
謝思懷愣了愣,誠實的回答:「不知道。」
「你就不想找個工作?好好的回歸正常人生活?」
謝思懷眼裡露出了一絲抵觸,「我很久沒當正常人了,我不知道現在正常人都能找什麼工作。」
顧弦嫌棄的看他一眼,「行吧,看在你夠義氣的份上,以後我罩著你。」
謝思懷喜出望外,做了顧弦的小弟,以後豈不是能夠天天跟在她身邊了,真好!
顧弦並沒有看出謝思懷這點小心思,她閉目入神,開始替謝思懷考慮起未來規劃。她這個人,最怕的就是欠人人情,要是能讓謝思懷重新生出麵對現實社會的勇氣,就算是還了他這個人情,所以她特別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