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小喬初嫁(今日八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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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江校尉童翔聞訊大喜,當即下令全軍直撲吳帝座艦。

等到漢軍逼近到萬年鬥艦不足三裡的時候吳軍哨船才發現情況。

吳軍的注意力都在夏口的方向,根本沒想到漢軍會從後方的樊口殺來。

萬年艦上,孫皓接到了斥候的急報,臉色頓時陰沉如水。

江東群臣更是一片慌張,不斷向樊口方向翹首張望。

前方形勢不利,漢軍又反出奇兵,這下他們反倒是被夾在了樊湖之中。

萬年艦四周,還有夏口水師留下保護皇帝的樓船五十艘,與來襲的漢軍戰船數量上相差不大。

不一會兒,漢軍船隊出現在了吳軍的視線之中。

橫江艦破浪如飛,兩側各有十艘樓船如同羽翼。

萬年艦上,無難督施寬見狀勸諫道:「陛下,可退至夏口城附近的湖灣禦敵,那裡暗藏弩台,可以伏擊敵軍。」

夏口水師在樊湖中做了許多布置,有布設了暗樁的港灣,有暗藏了弩台的草盪,可以借此打擊漢軍。

「退?怎可不戰而退!」

孫皓忿忿不平地站起身來,快步朝著二層的甲板走去。

他知道夏口水師在湖中有所準備,但問題是這些準備的前提都是漢軍從夏口水道進入樊湖。

現在漢軍繞了個大圈從屁股上摸了進來,顯然是孫秀那個可惡的叛徒將湖中的布防情況告訴了漢軍,漢軍早有預料和防備,想要誘其中伏沒有那麼容易。

直接撤退漢軍很可能不會追擊,而是會直接殺出夏口夾擊己方所剩不多的鬥艦,到時候正麵的戰船猝不及防,很有可能會全軍覆沒。

仗打到這個份上,吳軍敗象已現,但孫皓是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禦駕親征的,他不會輕易認輸,他要和漢軍拚殺到最後一刻。

「陛下,漢軍鬥艦厲害,可先與其周旋,徐望定會派人來支援。」

「陛下,您貴為天子,不可親自涉險!」

「可速靠往夏口城,一旦不利,陛下尚可棄船登岸。」

「陛下,陛下......」

群臣跟在孫皓的屁股後麵嘰裡呱啦地勸說著,漢軍鬥艦什麼實力眾人此時都已心中有數,己方十一艘鬥艦如今隻剩下了半數,而漢軍隻有兩艘鬥艦受創。

這還是在數艘鬥艦同時出戰的情況下打出來的戰損,眼下真要單靠萬年艦和漢軍鬥艦一對一,怕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群臣規勸不斷,但孫皓卻是不聽,拂袖大怒道:「水師若敗,社稷不存,朕寧可背水一戰而死,也絕不素車白馬受辱!爾等既為吳臣,難道不肯為社稷效死嗎?」

孫皓重重冷哼一聲,目光掃過麵色憒憒的群臣,不屑地冷笑了幾聲。

他是江東之主,是大吳天子,不能青蓋入洛,實乃天命不在孫家。

這些年來,他攘外安內,能做的幾乎都做了,不能做的也都做了,可到頭來還是走到了亡國的地步。

他壓製宗室,打擊世族,收復江北,壯大水軍,甚至不惜遷都武昌天子守國門,嘔心瀝血數年,卻是無濟於事。

直到他得知丁固、孟仁乃至他的舅舅何植都將家眷偷偷送走的時候,他站在黃龍殿前徹底死了心。

那時他猛然醒悟,整個江東朝野,並沒有人願意陪他做青蓋入洛的春秋大夢。

一統天下?

嗬嗬,那隻是他孫家的一廂情願罷了。

那些人單純隻想江東有個皇帝,至於誰是皇帝,並不重要。

可以姓孫,可以姓曹,也可以姓劉。

鐵打的世族,流水的皇帝,孫皓在亡國前夕才領悟出了這個無情而又殘酷的事實。

殺了吳中四族又怎樣?世族是殺不完的,就像是雨後春筍,一茬接一茬的冒頭。

他們不怕死,就像是謝氏,若是那日作亂成功,謝氏入了大漢必然成為鍾鳴鼎食之家。

孫皓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孫家的江山隻能孫家人來守,別人都靠不住。

「眾將士聽令,隨朕迎敵!」

孫皓拔出了他的天子寶劍,沖著萬年艦上的所有兵將沉聲下令。

萬年艦上的都是無難軍,是孫皓的禁軍,忠誠度很高,盡管整體戰況不利,但他們的軍心士氣毫無動搖。

見皇帝親自督軍作戰,眾吳兵齊呼回應。

東吳群臣見狀,麵上難掩驚懼之色。

皇帝決意死戰,無難督施寬不再多言,立刻開始指揮調度。

金鼓聲響,天子大纛獵獵,萬年艦迅速擺出了迎戰的角度,周圍的樓船也列出了魚鱗陣型。

甲板角落裡,樓玄和範耀默默看著提劍而立的皇帝,不禁雙雙嘆息。

「昔年長沙桓王質押傳國玉璽借兵過江,破劉繇、敗王朗,草創江東基業,說起來倒也是早定因果,天命未許江東。」

樓玄神色有些悲愴,在江東為臣半生,他其實看得很明白,真要說起來,亡國之因又豈能全部歸咎於皇帝一人。

權臣奸佞不過是芥蘚之疾,真正的病根其實是來自那滾滾大江啊。

天塹擋住了的敵人,卻也消沉了人心。

班定遠曾言「江南卑濕,丈夫多夭」,雖然說的是地理風土,但未嘗沒有言外之意。

這幾年皇帝本心的確是為了復興江東,但可惜他這個「車夫」已經趕不動臥下的「牛馬」,於是越急越狠,越狠越亂,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範耀聞言,微微點頭苦笑道:「成也大江,敗也大江,如之奈何!」

兩人正說著,船上鼓點驟烈。

空中響起了尖銳的爆鳴聲,不遠處,漢軍的鬥艦射來了一排弩箭。

站在孫皓後方的群臣頓時大亂,驚呼尖叫著抱頭躲避,有的人直接嚇得癱坐在地。

「陛下當心!」

一根弩箭擦著舵台呼嘯而過,將欄杆打的粉碎。

木屑飛濺,樓玄眼疾手快的上前將孫皓拉到了後方。

「給朕還擊!還擊!」

孫皓一把推開樓玄,脖頸上青筋暴起。

艦上的弩炮迅速發射,霹靂聲將群臣嚇得如驚弓之鳥。

這時,湖上風變,施寬立刻命兵卒掛起滿帆,開始借助風勢增加機動能力。

萬年艦上的無難士都是精銳,弩手的準頭不錯,盡管橫江艦進行了緊急規避,但還是被命中了一發,導致船首的十石弩被直接摧毀。

校尉童翔見狀,開始利用橫江艦的速度優勢進行遊擊。

施寬見狀,放出了赤馬舟展開突擊,同時指揮萬年艦調整應對。

吳軍上百艘赤馬舟借著風勢急速而來,橫江艦的近防弩機打掉了將近半數,但剩下的卻是成功突防,進入了鬥艦的射擊死角,迅速迫近船身。

童翔臨危不亂,下令側舷縋下大網進行最後的攔截。

上一次逐日艦在洞庭湖吃過吳軍赤馬舟的虧,當時王濬被迫讓兵卒跳入水中用命阻擋,戰後他和李譔以及陳勰特地研究過這事兒,最後陳勰想了個簡單實用的辦法。

陳勰給鬥艦側舷增設了兩麵大網,平時是順著欄杆收起的,一旦遇到吳軍赤馬舟突防近身的情況,便將大網墜下,正好可以阻止吳軍小舟觸及船身。

大網可以遮蔽整個鬥艦的側身,投放的時候兵卒會在下方掛上重物,讓大網直挺挺的全部展開,這樣就能將吳軍小舟攔下。

好不容易突破弩箭封鎖的吳軍本以為能夠成功,但卻沒想到漢軍早有應對之策。

幾十艘已經點火的赤馬舟全部撞在了漢軍放下的繩網上,最後自行燒毀沉沒。

當初逐日艦的孤軍作戰雖然有些狼狽,但卻為漢軍換回來了不可多得的實戰經驗,讓漢軍大大完善了鬥艦的武備設計。

吳軍火攻未能奏效,隻能依靠弩箭和漢軍對射。

雙方開始在樊湖之中激烈遊鬥,各自使出了看家本領。

與此同時,夏口江麵上,王濬親鎮旗艦沖鋒,和吳軍水師主力展開了最後回合。

漢軍以龍驤、鎮海、逐日三艘鬥艦對陣吳軍的黃龍、青牙、驚鯢、赤烏四艘鬥艦。

大江之上,鼓角爭鳴,天地之中,殺聲震撼。

吳軍黃龍旗艦上,徐望渾身肌肉緊繃,咬牙瞪眼咆哮道:「升起黃龍旗,傳令各艦,最後一搏!」

「報~~漢軍鬥艦自樊口入樊湖,天子座艦遇襲,正在與敵纏鬥,急需救援!」

「你說什麼??」

徐望猛然扭頭,目眥欲裂。

部將又將軍情重復了一遍,徐望頓時心如火燒。

救援?

他拿什麼救援?

手中就隻剩下四艘鬥艦了,麵對漢軍的三艘鬥艦本就勝算渺茫,若是再分出一艘前去救援,那連最後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正麵全軍覆滅,救下了皇帝又有什麼用呢?到最後還不是一死。

仗都打到這個份上了,君臣索性一起玩命吧!

「不救!全力迎敵!」

徐望在短暫的猶豫後下定了決心,正麵的四艘鬥艦是他有意留下搏取最後一點勝算的精銳,不能再浪費戰力。

皇帝那邊有精銳的無難士,就算打不過漢軍也至少能拖延一段時間,再不濟,也能退到夏口城的港口上岸保命。

眾將聽到徐望的話皆大驚失色,不救皇帝?這這這......這是能說的嗎?

「都督三思啊。」

「都督,陛下安危為重,還是分兵前去救援吧。」

徐望震怒,拔劍狠狠刺進了甲板中,訓斥諸將道:「勿復多言,全力破敵!」

眾將噤聲,遂不敢言,開始各司其職。

巨大的壓力讓徐望的眼中布滿了血絲,勝敗在此一舉,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很快,雙方七艘鬥艦在江麵上開始交鋒。

王濬指揮旗艦單刀直入,一頭插進了吳軍的陣型之中,直撲吳軍旗艦黃龍。

鎮海艦和逐日艦各自分頭迎戰,掩護龍驤艦進行斬首行動。

弩炮對轟,聲如山崩地裂。

鎮海艦率先命中吳軍的赤烏艦,一發弩箭擊中了前甲板,當場轟出了一個大坑,但沒有影響赤烏艦的航行能力。

赤烏艦的回擊十分淩厲,沒等船身穩定,便回敬了漢軍一輪齊射。

鎮海艦被迫強行機動規避,導致刀槳超載直接崩壞。

吳軍的弩箭很準,命中了鎮海艦的左舷,擊毀了實左舷的半數弩機,削弱了鎮海艦的火力。

同時,逐日艦被吳軍的驚鯢艦和青牙艦兩麵圍堵,航線被吳軍提前預判切入,導致失去了有利角度,硬吃了對方的兩發弩箭。

不過好在沒有擊中要害,隻是船上桅杆和拍杆被毀壞,不影響機動和作戰能力。

校尉張榮扯了扯遮著傷眼的眼罩,忍不住罵娘道:「合著前麵的都是蝦兵蟹將,這才是吳軍水師真正的精銳啊。」

吳軍這四艘鬥艦不管是弩箭準度還是默契程度都不是前麵那些可以相提並論的,船上的兵將估計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前方打的太順,以為吳軍的水平也就那樣,看來有些輕敵了。

到底是獨霸大江幾十年的江東水師,還是有點底蘊在身上的。

逐日艦迅速脫離戰鬥,和吳軍鬥艦拉開了距離,準備調整後再戰。

大後方,劉諶站在雪風艦的望樓上眉頭緊蹙。

「看來吳軍也耍了個小花招啊。」

劉諶喃喃自語道,徐望這是犧牲了前麵的那些戰船,就為了給最後這四艘精銳鬥艦做鋪墊。

這人也是個狠人,不過不得不承認水戰能力確實不錯。

本以為範慎卸任之後江東水師就沒有什麼能拿的上台麵的統帥了,沒想到這個徐望倒是讓人出乎意料。

「此人確有些本事。」

站在劉諶身旁的張華忍不住點頭稱贊,徐望的戰術的確是十分有效的,前麵的那些鬥艦樓船對己方的消耗很大,現在己方的這三艘鬥艦所攜帶的弩矢已經不多了。

而吳軍的這四艘鬥艦一直在以逸待勞,弩箭儲備充足,確實有了勝算。

「運輸補給的船隻到了嗎?」

「回陛下,到是到了,但現在交戰激烈,恐怕無法進行補充。」

張華立刻回話,運載弩箭的船隻剛剛從洞庭湖趕到,就在後方的岸邊停靠。

不過眼下這戰況,己方的鬥艦怕是沒有機會抽身回來補給。

就算強行上去進行緊急補充,這些笨重的漕船根本就跟不上鬥艦速度,而且還有可能被吳軍的弩箭摧毀。

劉諶望了望前方激烈的戰場,略作沉思後走下了望樓,對親軍督劉淵下令道:「升起龍纛,全軍備戰!」

「陛下?!」

「傳令,命漕船立刻將運載的弩矢轉至雪風艦上,能裝多少裝多少,其餘原地待命。」

劉淵大驚,趕忙勸阻:「陛下,若是如此,還請您與諸位上官暫往漕船上觀戰,末將率隊前去。」

「不必勸朕,此乃決勝時刻不容有失,你代替不了朕!」

劉諶語氣沉重,劉淵聞言無法接話,隻得向張華等人投去了眼神。

張華正要進諫,但卻被劉諶擺手阻止。

「若是陳承祚在此,他必不會勸朕。」

這些年,還是陳壽最了解他。

陳壽從沒有在影響大局的關鍵時刻勸他不要上陣,陳壽隻會一邊嘰裡咕嚕的給自己打氣壯膽,一邊抄起弩機跟在他的身旁。

決勝時刻,隻有自己靠得住。

大漢江山,他姓劉的不帶頭先上,誰上?

眾人無言,隨即遵從了劉諶的旨意。

雪風艦上,親軍們各就各位。

不一會兒,從岸邊駛來了數十艘小船,將漕船上的部分弩矢轉運到了雪風艦上。

等到裝載完畢,劉諶令張華等人下船,眾人寧死不肯,遂許同行。

賈充和盧欽兩人甚至親自操起了船舷上的弩機,張華跑到了下方的動力艙坐鎮指揮。

雪風艦是縮小版的鬥艦,麻雀雖小,但五髒俱全,除了船上的弩機是六石弩外,其他該有的東西都有。

「起錨,出擊!」

......

前方,雙方死鬥了一炷香的時間,未能分出勝負。

吳軍憑借著豐富的經驗和精湛的射術以及默契的配合與漢軍打了個有來有回。

漢軍鬥艦的硬性優勢被吳軍用自身素質給抹去了不少。

吳軍鬥艦各種精妙的走位極大的限製了漢軍的機動能力,在三艘鬥艦被逼著硬吃了弩箭後便就不敢再隨意機動。

不過漢軍鬥艦依靠強大的打擊能力同樣也給吳軍造成了重創,雙方互有損傷。

龍驤艦上,主簿何攀正在給王濬包紮胳膊上的傷口。

剛才交戰之時,旗艦被弩矢擊中舵台,王濬被震的從高處摔了下來,破裂的木刺紮進了他的臂膀。

上方舵台被毀,但好在控製機構幸存,船上的兵卒正抱著木板進行緊急修補。

何攀簡單包紮好了傷口,對王濬說道:「咱們的弩箭隻剩一發了!逐日艦和鎮海艦估計也即將耗盡。」

「不能退,現在退後正中吳將算計,對方必會窮追猛打,如此必敗無疑。」

王濬有些失血,嘴唇又乾又白。

吳軍是不可能給他們回去補充再戰的機會的,前麵是故意為了消耗他們所以才打的十分保守。

「可是沒有弩箭咱們總不能去跳幫吧?」

何攀有些無奈,強弩是大漢鬥艦的主要武器,弩箭耗盡,基本上就喪失了大半的戰鬥能力。

以前還可以接舷跳幫,但現在不行,因為現在的鬥艦上滿載隻有一千人,而吳軍鬥艦的兵員是他們的兩倍有餘。

主動去接舷跳幫風險太大,很有可能被吳軍反殺奪船。

永安水師自成軍之日就定下了宗旨--人可死,船不可失。

鬥艦內部有太多機密了,絕不能落入吳軍手中。

王濬抿了抿乾枯的嘴唇,遠處,鎮海艦和逐日艦都在且戰且退,應該是弩矢將盡。

吳軍的鬥艦正兩兩一組在後緊追不舍,雖然速度不及己方,但也沒落後太遠。

「報,鎮海、逐日傳信,弩矢已盡,是戰是退?」

是戰是退?

王濬沉默,呼吸急促。

弩矢耗盡,三對四,似乎隻能退了。

江麵上,到處都是敵我雙方的樓船殘骸,有的在燃燒,有的在冒煙。

浮屍如魚,血流漂櫓。

吳軍四艘鬥艦徐徐壓來,漢軍幸存的樓船試圖阻擋以掩護己方鬥艦撤離,但都被弩矢充足的吳軍鬥艦射爆。

徐望站在黃龍艦上,兩眼凸出,死死盯著漢軍的旗艦。

隻差一點,隻差一點......

再快!再快!再快!

漢軍弩矢盡了,隻要追上給其致命一擊,此戰便可一錘定音。

他用數百艘戰船換來的一線勝機就在眼前,就在眼前!

吳軍兵將都意識到他們占據了優勢,所有人都像是打了雞血變得亢奮異常。

就連下方搖櫓的船工都開始玩命發力,號子聲震耳欲聾。

龍驤艦上,王濬還沒有決斷。

鎮海艦和逐日艦再次發來信號詢問。

「都督,吳軍鬥艦增速了。」

何攀站在前甲板上瞭望著敵情,發現吳軍的船速越來越快。

王濬咬牙一嘆,正欲下令後退,忽然後方響起了激昂的進攻令鼓。

何攀和王濬俱是一愣,紛紛回頭望去。

龍驤艦上並未擂鼓,將士們也都十分詫異,齊齊循聲張望。

後方,飄搖著大漢皇帝龍纛的雪風艦劈波斬浪飛馳而來,艦上令鼓響徹,號令全軍向前。

轉眼間,雪風艦減速抵近,與龍驤艦保持相對靜止,劉諶站在舵台上高呼道:「龍驤,接箭!」

左曲督皮初最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狂呼所部兵卒放下所有鈎索吊繩。

雪風艦上,北地親軍們迅速將成捆成捆的弩矢掛上鈎索送上龍驤艦。

很快,雪風艦便將運載的弩矢全部送出。

何攀扶著王濬站在船側激奮無言,隻齊齊向皇帝行了軍禮聊表心意。

龍驤艦上的兵將們見天子入陣,軍心堅如磐石,士氣高漲雲霄。

「大漢的將士們,隨朕滅吳!」

「滅吳!滅吳!滅吳!」

劉諶振臂一呼,兵卒慷慨響應。

雪風艦隨即脫離,得到了補充的龍驤艦仿佛獲得了重生。

王濬當即下令停止後退,向前進擊,遲滯吳軍,給鎮海艦和逐日艦爭取補充的時間。

劉諶沒有耽誤時間,立刻調頭回去再次裝載。

雪風艦跑的快,一來一去用不了多少時間。

吳將徐望看見了剛才漢軍進行戰場補給的景象,除了無可奈何,隻剩下憤懣長嘆。

漢軍水師的花樣實在太多了,多到令他心中的絕望再不斷疊加,幾乎快要壓垮他了。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作戰模式,讓他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以前水戰不就是比誰的船大誰的船多嗎?

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了?

見漢軍旗艦開始進擊,徐望忍不住仰天長嘯一聲:「非我之罪也!非我之罪也!」

龍驤艦奮起進攻,徐望命赤烏和驚鯢兩艦繼續追擊,自領黃龍和青牙迎戰。

不久,雪風艦返回,劉諶見吳軍鬥艦已經咬上了逐日艦和鎮海艦,趕忙下令全速補給,給運來的弩矢給兩艘鬥艦各補充一半。

就在劉諶最後給逐日艦進行補充之時,吳軍的赤烏艦進入射程發來了弩箭。

「陛下當心!」

劉淵護在了劉諶身前,幾支弩箭從頭上呼嘯而過,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逐日校尉張榮見情況危險,果斷下令逐日艦左舵向前,將雪風艦護在身後。

但這一下將側翼暴露給了吳軍鬥艦,瞬間便吃了兩發弩箭,水線之上的船身上被打出了兩個大洞,右側的近防弩機係數被毀。

這時,弩矢補充完成,逐日艦開始反擊,鎮海艦也開始迅猛突進。

劉諶見狀,命雪風艦跟在逐日艦後方向前。

四打三可不行,四打四才公平。

逐日艦一邊射擊一邊朝著吳軍赤烏艦發起了高速沖鋒。

赤烏艦見漢軍試圖進行撞擊,立刻開始轉向規避,這一下挨了漢軍的弩矢,桅杆被斷,砸死了不少兵卒,船身也被震的搖搖晃晃。

就在這時,藏在逐日艦後的雪風艦驟然現身,急速飆近。

眨眼間,雪風艦便出現在了赤烏艦的側舷,劉諶大聲喝令道:「放箭!」

側舷的十五架六石弩一齊發射,直接射穿了吳軍的船身,弩箭貫入的位置正好是吳軍搖櫓的地方,瞬間將其半邊的動力癱瘓。

雪風艦速度太快,再加上有逐日艦強弩壓製掩護,船體不穩的吳軍根本來不及做出應對。

六石弩威力雖不及十石弩,但架不住雪風艦像是刺客一般直接貼臉騎射,幾輪速射下來,吳軍底層的艙室直接爛的稀碎,裡麵的兵卒和船工幾乎死傷殆盡,船艙也開始進水。

「撤!」

劉諶一聲令下,雪風艦絲滑轉彎溜走,重新回到了逐日艦身後。

張榮的默契讓劉諶贊口不絕,這個時代沒有魚雷,那就創造魚雷,雪風艦也可以是逐日艦的外掛魚雷嘛。

朕,就是魚雷駕駛員!

赤烏艦發出了沉悶的嗚咽聲,有些淒厲,仿佛垂死的悲鳴,隨後在劉諶的視野中迅速沉沒。

與此同時,吳軍的驚鯢艦被鎮海艦強行突臉,雙方並排對射,驚鯢艦拚盡全力沒能戰勝弩炮眾多的鎮海艦,最後被打崩龍骨,十分不甘地沉入了水中。

士氣高亢的龍驤艦重創了吳軍的青牙艦,王濬負傷指揮,頂著吳軍旗艦的夾擊硬是將其補刀撞沉。

不過龍驤艦也失去動力,受損進水,船上的兵卒全力撲救,但船體還是在緩慢的下沉。

吳軍旗艦正欲徹底摧毀龍驤艦,但被及時趕來救援的鎮海艦攔阻,逐日艦也隨後趕到。

此時,吳軍僅剩旗艦黃龍。

徐望看了看兩麵夾擊而來的漢軍鬥艦,深深舒了口氣,轉身對眾將平靜道:「勝負已定,我軍敗北,爾等自去逃命吧。」

「都督,不如......降了吧。」

「放肆!我等本是魏將,後來被迫降吳,而今豈能再降?蒙陛下黃恩浩盪,委我以水軍大都督重任,臨危受命,怎可相負?不必多言,爾等自便。」

眾將聞言,大半行禮拜別,小部分留了下來。

徐望沒再多說什麼,推開了掌舵的兵卒,親自操舵道:「傳令,繼續進擊!」

「得令!」

留下的部將慨然領命,各自奔去了弩機之上。

下方甲板上,逃命的兵將就像是下餃子一般跳水,劃著赤馬舟飛速順水撤離。

不一會兒,底層的船工也跑了個乾淨,黃龍艦瞬間停擺。

徐望見狀,鬆開了船舵,望著不遠處的漢軍鬥艦十分遺憾地嘆息一聲,隨後拔劍自盡。

漢軍見吳軍放棄了旗艦,逐日艦果斷靠了上去,確認情況後果斷派人登船將其俘獲。

當黃龍艦上的吳軍旗幟被扯下,漢軍大旗升起之時,所有的漢軍將士瞬間歡聲雷動。

江麵上,再無吳軍戰船,漢軍大勝!

船骸烽煙幾乎布滿了江麵,木屑浮屍隨波逐流而去。

雪風艦靜靜地行在水上,劃開了倒映在水麵上的晚霞。

劉諶站在船首,緊緊握著劍柄,仰麵望著夕陽,心中有喜悅,有釋然,有感慨,還有些許悲憫,總之五味雜陳,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眾臣默默站在他的身後,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一戰功成!天下一統!

不遠處,鎮海艦正在救援旗艦龍驤,逐日艦正在轉向夏口水道,準備進入樊湖清掃殘敵。

南岸上,大漢第三、第五近衛軍團以及南中軍北軍的旗幟出現。

劉諶靜立許久,轉身對著眾臣低聲吩咐了些什麼,眾臣皆麵露驚訝之色,隨即分頭召集艦上的親軍轉達教授。

......

夏口城,吳將葛悌閉城自守,此刻已孤立無援。

葛悌站在城頭望著殘陽如血,心中甚是落寞淒涼,身後的部將們也都沮喪至極,有人忍不住哽咽涕泣。

大吳,就像這夕陽一樣,要沉入水中了。

屯騎校尉張悌望著南邊漢軍陸師雲集,神色悵然若失。

「巨先,漢軍陸師尚未渡水,你可率部速歸武昌,圖謀後事。」

「使君,哪裡還有後事呢?唉!」

「太子尚在,你可與周處、淩封等人保他回轉建業......」

「使君何必自欺?大勢已去,無可挽回,事已至此,唯有捐軀殉國,方不負名賢眷佑,我欲整軍出戰與漢軍拚死疆場,使君......保重!」

張悌拱手一禮,毅然決心赴死。

葛悌正欲阻攔,城外湖口處傳來了嘹亮高亢的人聲。

兩人皆是一愣,紛紛回身張望。

隻見飄揚著漢帝龍纛的戰船不急不緩地從湖口轉入,順著水道向著樊湖內悠悠行去,船上的漢兵在兩舷排列整齊高呼齊誦。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

「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

夏口城上,葛悌潸然淚下,張悌哽咽紅眼,眾兵將皆擲刀摔弓觸景生情,一時間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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