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繁華（1 / 1）
沈棠寧頂著茫然和不解，在半個時辰後，緊隨著虞景閒的步伐，告別了商隊，大搖大擺地進了城。
「別城。」
沈棠寧還記得，初聽到商隊的人跟虞景閒介紹情況的時候，她不自覺就被這個別致的名字給吸引了去。
「這名字著實有趣。」
哪怕已經身在其中，沈棠寧總也難掩藏心底的歡喜，不時喃喃自語著。
聽得多了，虞景閒總會不自覺感到些許訝異。
眼前的沈棠寧無疑又讓他感到有些陌生。誠然，他第一次聽到別城的時候，心底裡也不自覺有些恍惚，可到底是沒有像沈棠寧這般，無時無刻地念著。
真有那麼奇怪嗎？
虞景閒倏然頓住腳步，他記不清自己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可以勉強穩住心神，不曾當眾攔下沈棠寧問個清楚，而不過是在心底裡暗自發問。
事實上，沈棠寧根本不曾注意到虞景閒的異樣。
進城之前，她與虞景閒商議過，最好還是不掩藏身份，換言之，便是半點都不避諱他們是從那疫病之地來的。
一則試探，二來也是借此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若是他們有意遮掩，可最後還是冷不丁被人掀了底，委實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
無論是沈棠寧，亦或者是虞景閒，都不想要麵對這樣的場景。
而想要避開這一切，最好的選擇就是從一開始就坦盪。
盡管，沈棠寧還沒有辦法如實告訴世人，她早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沈棠寧，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她還想要做一個誠實的人。
「不過一個城池的距離，兩邊分明過的就是天上地下的生活。」
沈棠寧走了一路，便也感慨了一路。
起初她還隻是為略顯別致的名稱所驚訝，可越到後來就越是覺得駭然。
「兩位客官是剛到我們別城嗎？」
大抵是因為沈棠寧幾乎將好奇兩個字印在了臉上，以至於他們明明是跟其他人一樣，淡然自若地坐定，卻一眼就被瞧了出來。
那一瞬間，沈棠寧眼睛裡倒也的確不自覺閃過些許恍惚。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偏頭去看虞景閒，想要從他的眼神裡，找到些許依托。
可架不住彼時的虞景閒卻徑直略過了周遭的一切，隻兀自從高處審視底下人來人往。
這才是他之所以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酒樓的根本緣故，可惜的是，沈棠寧此前並不知道。
「是，委實沒想到，別城竟有如此風貌。」
幸而，沈棠寧反應還算快，雖說是沒能得到對友的幫忙，可她稍一思忖，倒也不難即刻抽離心神仔細應對。
「其實，咱們被別城也是浴火重生來的，能有如此這般自在瀟灑，還多虧了白鶴仙人。」
店小二全然沒將沈棠寧眼睛裡的那點赧然放在心上，隻不無驕傲地接話道。
「白鶴仙人？」
沈棠寧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在這兒竟然也能聽到這並不陌生的名字。
「是呀，白鶴仙人。」
見沈棠寧不自覺麵露遲疑，那店小二卻是一下便來了精神，忙不迭介紹起來，「約莫是一年多前，咱們這兒突然生了瘟疫，好多人避之不及，沾染上了疫症，眼看著就要活不下去了，是那白鶴仙人從天而降，才算是挽救了咱們所有人。」
「他怎麼救的！」
再開口時，沈棠寧的聲音裡不自覺多了幾分急切意。
事實上，那一刻的她心底裡多少已經有了些猜測，隻是還不敢貿然接話，所幸的是，眼前這位顯然是個願意分享的。
「那白鶴仙人給了我們符水，」店小二徑直道，彼時他眼睛裡赫然是藏不住的欣喜，「說來也怪，明明此前大家都因為沒吃沒喝全然沒了力氣，可就隻是喝了一碗符水，整個人便即刻有了精神，男女老少，無一例外。」
那人一字一頓說得雀躍，可沈棠寧與虞景閒聽了卻隻覺得膽寒。
因為，同樣的事，他們才剛剛經歷過。
「是嗎……」
驚慌之下，沈棠寧好容易才回過神來，強做意外一般，淡然應了一聲。
但許是因為沈棠寧神色淡淡，與那店小二精神抖擻的模樣截然不同，氣氛難免有些低沉。
「兩位客官是從何處來的？」就在沈棠寧思忖著不知該如何繼續追問的時候，那店小二卻是先一步開口。
「從旁邊小城來的。」沈棠寧還未應聲，一旁的虞景閒卻徑直接了過去，「不瞞你說，我兄妹二人是逃出來的。」
話至於此，沈棠寧不由頓住。
她可是還沒忘記，此前虞景閒說服那商隊眾人好教他們搭一程的時候，用的可是夫妻由頭，誰知如今便驟然又換了個身份。
如果不是那店小二正著急忙慌地問他們遭遇了什麼，沈棠寧倒是一點都不介意跟人現場對峙。
旁的無關緊要，可就是下一回，若是虞景閒還需要隨口胡謅的話，沈棠寧是不是可以請他先提前知會一聲，也好免了那不必要的尷尬？
「遇上了疫病，很多人都死了，有官兵把我們圍了起來，眼看著就要活活困死，所以我們才拚了命地跑。」
虞景閒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哪怕是同他一起經歷過這一切的沈棠寧，在倏然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也不自覺陷入了沉思。
「也是疫病？」
店小二的關注點卻顯然在沈棠寧的預料之外，「你們見到白鶴仙人了嗎？」
沈棠寧眼看著虞景閒搖了搖頭，他不無悵然地道，「如果早知道有仙人幫忙，我們又何至於豁出性命不要，隻求個生路？」
不知是不是因為虞景閒問太過直白，倒也著實讓那店小二遲疑了片刻，半晌都沒有說話。
「無妨無妨，到了咱們這兒，便不必顧慮了。」
店小二忙不迭應著，沈棠寧二人卻是沒懂他這般篤定的說辭是什麼意思。
直到他去而復返，手裡端著那一幅兩人並不陌生的山神象。
「白鶴仙人有言，無論何人，隻需虔誠敬拜，便可平安順遂。」
那店小二恭敬非常地轉述白鶴仙人的說辭時，虞景閒和沈棠寧對視一眼，遲疑片刻仍是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