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疑惑(1 / 1)
沈棠寧到底是氣極了,惡狠狠的將最後那兩個字咬的很重。
然而,麵對她這樣氣急敗壞的模樣,虞景閒卻愈發覺得無語。權且不論旁的什麼,單是這幾次和沈棠寧的交鋒,便無一例外讓他感受到氣憤。
誠然,虞景閒搖身一變成了東虞的王,緊緊握住了指點江山的權柄,但他卻是從來都不曾輕易忘記過,他曾經是宋淮。那是個長在鄉野市井裡的人,倒是比金碧輝煌的大殿,更能讓他有機會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
是了,虞景閒自詡其多少有些識人的能耐,但卻是沒成想,他所有的手段和認知,在對上沈棠寧的那一刻會被盡數顛覆。
沈棠寧其人,雖不至於長袖善舞,可依著曹子軒和虞景爍所言,也算是慣會審時度勢。按理說,她該是最清楚絕不可以輕易得罪虞景閒的,但偏生就數她最不將其放在眼裡。
虞景閒遇上過許多自矜高傲的人,可卻是從來都沒有一個如沈棠寧這般,於旁人從來謙和有禮,唯獨對他卻從來都沒什麼好臉色。
想到這兒,虞景閒不由得氣極。
不論旁的,換做常人還不知該如何巴結他呢。
偏生這沈棠寧不說尊崇,反而是三番五次將他虞景閒的顏麵毫不客氣的踩在腳下鞭撻。
那是虞景閒此前從來都不曾經受過的折磨,若非是眼下是非常時候,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人羈押入獄,親自從嚴審理。
可現如今,他卻還是隻能先將這滿腔的怒氣壓在心底裡不表,隻依循著本能即刻應對一旦摔到樹下,說不準會骨折的現實。
顏麵受損暫時無法找補,若是身上還掛了彩,那可就十分不好看了。
虞景閒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想到這兒,他即刻運氣,收起腦子裡那些紛亂的思緒不表,隻忙不迭飛身踩在了樹枝上,腳尖輕點,借著這點勢頭,穩住自己的身形。
好容易安然落地,那一剎那虞景閒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
在那一瞬間,他心底裡卻也不由得湧起一個更大的疑惑,他為什麼會在這兒?
此刻的虞景閒顯然是已經想不起自己不久前還陰沉著臉反問沈棠寧作何緣故爬上他的床,誠然他也的確為沈棠寧先前那不可抑製的憤怒而不自覺皺了眉頭,可現在看來,錯的好像還真的是他。
隻是,因著虞景閒始終都沒有辦法想清楚其中的緣故,自然也就思量不出個所以然來。再加上,沈棠寧其人此前的一應行事還毫無保留的印刻在他的腦海裡,他便也就愈發篤定這很可能又是那丫頭親自給他設下的局。
為的是報一開始他搶了沈棠寧吃食的仇。
想到了這一層,虞景閒隻覺得心底裡寬慰許久,他自然也就懶得再往深裡想。
而另一頭,沈棠寧被硬生生攪了睡意,加之氣血翻湧,自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繼續安然入睡。好容易沉靜下來時,沈棠寧倒也的確再三思忖,為的是自己梳理清楚虞景閒先前所言。
離開的關鍵,是祭壇。
可那祭壇究竟在什麼地方?
沈棠寧的確從不曾懷疑過這個消息,究其根本,還是因為她對原原本本的虞景閒總還是會在不自覺間存著幾分不可被旁人輕易撼動的信任。
盡管,或許連她自己都未必注意到過。
「左右睡不著了,不如四下裡走走去。」
沈棠寧兀自思量許久,卻始終不得其法,便也隻能自我安慰一般,輕笑一聲。
說話間,她已是徑自起身,毫無留戀的走出樹屋,徑直攀上了繩梯。
樹屋無男人,該是她本是不可輕易離開的。
可事實卻是,那些看似不可撼動的規則之於沈棠寧,倒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誠如沈棠寧先前所體悟到的那樣,半顆丹藥入喉,沈棠寧和這地方的牽連在不自覺間加深,與此同時,一應束縛好像也就隨之放寬了。
奈何,沈棠寧如今還有其他疑惑未解,若是不然,她大抵會願意耐著性子試探那不可觸及的邊緣。
走下樹屋後不久,沈棠寧腦子裡便又冷不防翻覆著些新的記憶。
又是莫名其妙蹦出來的,和先前那幾次沒有任何不同。
盡管沈棠寧私心裡未必很是喜歡這樣的滋味,可現如今她顯然沒有任何可以和當前現實抗衡的能力。她唯一能做的,也不過就是讓自己端出一副沒所謂的姿態,坦然接受一切的變數。
當然,虞景閒那小子莫名其妙誣陷自己爬他的床獻殷勤不可被算在內!
沈棠寧依循著記憶向後山而去,那是一片和竹屋截然不同的地界。
竹屋是曲徑通幽,而後山卻顯得寂寥的很。
雖說樹屋那一片,平日裡也少有人煙,可不知道為什麼,沈棠寧越是耐著性子往裡走,心底裡便愈發湧動著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慌亂與無措。
這可以說是沈棠寧此前從來都沒有經歷過的。
誠然,任何人在麵對未知的時候,都會冷不防顯露出幾分不安與遲疑。可沈棠寧到底是已經被這九厄當鋪淬煉了心魂,哪怕是明知道前路艱險萬分,她大抵還是會想要親自上前一探究竟的。
畢竟,眼下也沒有誰能讓她交付全部的信任。
不說此刻沈棠寧是孤身一人,哪怕是有虞景閒作陪,她大抵還是會選擇尋個由頭,將人攔在後頭,自行去探的。
可奈何沈棠寧篤定心思,非要將那神秘莫測的後山探個徹底,卻到底還是沒能拗得過潛意識裡那份無法用言語和理智注解的不安。
沈棠寧思來想去,終究還是頓住了腳步。
未知之地,或許藏著可以助她離開樊籠的鑰匙,可這一切的前提,是沈棠寧可以活著離開。
倘若她莫名被困在後山之中,甚至還不得不為此喪了性命,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沈棠寧是個說媒的,雖說平日裡也不過是在男男女女之間遊走,替彼此牽線搭橋,可其本質更像是個商人,在各自的能力與籌碼之間,挑挑揀揀,替雙方撚一份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