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蠱惑（1 / 1）
明明出門的時候還歡喜地很，可沒走出幾步卻突然又不樂意了，依著沈母對沈雲苓的了解，極有可能是自己方才那短暫的驚慌無措被她給瞧了去。
雖說這小妮子年紀小，但察言觀色的本事卻是一絕。事實上，沈母甚至還暗自盤算過，若是打小就將這丫頭帶在身邊，時不常教她一些說媒的本事，假以時日，她定能比沈棠寧做得更好。
自然，這也不過是沈母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她雖是從來都沒問過，沈棠寧究竟是從何處找了這麼聰明的女兒回來，但心裡卻也明白，沈雲苓並非是她們沈家的孩子。至於將來沈雲苓如何，一切還得全仰賴自己。不論是她還是沈棠寧，終究是沒有替人決斷的資格。
「咱們才出來呢，再往前走走，那兒有個燒餅攤，雲苓不是最喜歡吃燒餅了嘛？」沈母委實不願因著自己的緣故壞了她的興致，下意識便耐著性子勸。
可就算是搬出了沈雲苓最喜歡的燒餅作為誘惑，竟也不能動搖她分毫。
「不要燒餅了，雲苓要回家，娘快要回來了呢。」沈雲苓甚至還搬出了沈棠寧作為托詞，沈母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她實在是不知這都是小丫頭跟誰學的。
沈棠寧那丫頭的確伶牙俐齒，但她現如今時不常就會消失不見，根本就顧不上照顧這小東西，要想言傳身教自然是不可能的。至於宮裡的那幾位，腦子裡倏然閃過他們的身形時，就登時讓沈母好一陣激靈。
過往她隻和虞景閒打過交道，但這些時日總有一搭沒一搭地聽沈雲苓念叨虞景爍，依著沈母來看，那兩位都是不曾親歷過生活苦楚的人，行事最是肆意，倒也的確符合那不論什麼時候，隻消是腦子裡靈光一閃，便必然要挖空心思去做的性子。
被眾星捧月一般簇擁著的人，是斷然不可能顧念旁人作何想的。
沈母自是不願讓沈雲苓也成為這樣的人，故而，縱然這丫頭已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表態，她卻也始終不為所動，而是兀自蹲下身來，仔細盯著人，一字一頓地說，「雲苓，告訴祖母，你為什麼想回家？」
此刻的沈母無疑又拿出了往日那說一不二的淩厲態勢，當然，從前的她，並不是這樣的。
過去的沈母，是不論沈棠寧提出了什麼要求，都一定會竭盡全力的滿足，不忍讓那丫頭忍受哪怕一絲一毫的不如意。但當她驟然意識到，自己從小嗬護著長大的女兒冷不防生出了反叛心思的時候，卻又變得執拗且專橫，但凡是她認為有可能影響到沈棠寧安全的事，總是想方設法地製止。
就算是那丫頭不答應，她也從不肯輕易放棄。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沈母也成為了渡厄者，和沈棠寧一道在副本中歷了生死才稍有收斂。
原本，沈母一直時不常的叮囑自己，沈棠寧有自己要走的路，權且不論她究竟做出了什麼決定，但凡是她深思熟慮考慮好了非做不可的事，她這個做娘的，若是無法同行，便也隻能拿出十成的支持，好讓那丫頭能全無顧慮地去做想做的事。
事實上，這些時日她也的確是這樣做的。
沈棠寧帶回來的朋友，甚至是女兒，沈母都不問情由坦然接受，甚至於還好幾次試著讓自己站在他們的立場上，隻為了能更理解她們。但現如今，麵對這小丫頭，沈母竟是冷不防又多了幾分不容置喙的堅決。
聽著沈母倏然變化的語調，沈雲苓也不由得心下一凜。
倒不是為了旁的什麼，實在是她能感知到周圍那些人身上有些不好的氣息，下意識想要讓沈母避開些。若是陪著她的是沈棠寧，沈雲苓自是不必有任何顧慮，隻管照實了說便是，可現如今她身邊立著的是沈母，老人家並不知曉她的具體身份，若是貿然告知了具體情由，隻怕她根本就承受不住。
這還是其次，沈雲苓最擔心的，還是在慌亂之間驚動了那些人。依著她如今的能耐，未必能順利帶著沈母逃離。
至少，她並沒有萬全的把握。
「對不起，祖母，但我現在隻想回家。」沈雲苓無法告知具體情由，便也隻能始終一口咬定了是她冷不防改變了心意，非要回家不可。
這還是沈母第一回遇上這般執拗性子的人。同樣的事，若是落在沈棠寧身上，那丫頭縱是有著諸多不滿，卻也一定會試著解釋一二，至於是否願意理會，便是她的事。
可沈雲苓卻是根本不管不顧，她隻一門心思地重復自己的決定，似是半點沒有將眼前人的憤怒與不解放在心上。
就在這祖孫兩人兀自僵持的時候，當值巡邏的鎮魔衛偏巧查到了這兒。他們大抵也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異樣，不自覺便追上了那幾位一眼瞧著十分陌生的百姓跟前，隻為問個究竟。
沈雲苓和沈母都注意到了。
但她們卻終究沒能等來讓自己安心的結果。
不為旁的，隻因鎮魔衛剛一湊上去，甚至還沒來得及開口，便又自顧自離開了。但沈母遠遠瞧著，卻隻覺得一切很是詭異。此前他們動作迅捷，但卻在某一刻倏然就變得僵硬非常，偏生這中間從也不曾發生過任何讓人驚詫的事。
沈母想不通其中情由，可沈雲苓卻是瞧得再真切不過。
「這些將士們今天是怎麼了？」沈母驚詫之餘，到底還是沒忍住下意識問了出來。她當然不指望有任何人能解答她心中的疑惑，但在那一刻，莫名的不安倏然就席卷全身，驚得她根本就顧不得多想，隻不由得抬手去拽沈雲苓。
但也不知道是沈母慌亂之間亂了心神，還是沈雲苓也被眼前這一幕給嚇到了，兩人到底是沒能即刻湊在一處。
「小心！」
沈雲苓倏然的一聲提醒，讓沈母不由得心下發顫，尚不等她有機會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小妮子卻是突然不管不顧地撿了路邊的石頭就往她前頭丟。
不偏不倚，正好就砸在那個正朝自己伸出來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