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克拉蘇之死(回憶)(1 / 1)
彼得緊緊攥著手中的石子,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內心默默祈禱著裡麵是白色石子。畢竟犯錯的是他,戰場抗命的也是他,他才應該是被十一抽殺的那個人。
但當他緩緩鬆開手,一塊黑色石子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彼得猛地抬起頭,目光急切地掃向其他人,最後視線牢牢定格在了手握白色石子的克拉蘇連長身上。
站在鐵血號的甲板決鬥區域內,彼得赤裸著上半身,那寬厚的腳掌緊緊貼著冰冷的地板,一股寒意順著腳底迅速躥入他的大腦。
彼得緩緩抬起盯著地板的視線,看向同樣赤裸上身的連長克拉蘇。連長的身上布滿了無數的傷疤,宛如一幅記錄著戰爭殘酷的班駁畫卷。這些傷疤新舊交織,新的傷疤還帶著些許粉嫩,訴說著不久前才經歷的戰火,舊的傷疤則顏色暗沉,深深凹陷進皮膚,或許已有上百年的歲月沉澱。克拉蘇連長的胸口有一片被燙烙去除的紋身,隱約能辨出是閃電與鷹頭的模糊模樣。
此刻的彼得突然清晰地意識到,他的連長是一位軍團老兵,極有可能是軍團中最老的那一批戰士。畢竟早在原體還未回歸之際,連長就已投身軍團,為偽帝的帝國在星辰中作戰,征服了無數世界。
彼得凝視著連長那雙湛藍的眼睛,內心無比渴望連長能開口說點什麼,哪怕是如雷霆般的責怪,哪怕是憤怒至極的痛斥,哪怕是將他罵得狗血淋頭,隻要能宣泄出對他害死自己的怨恨。
但克拉蘇連長雙唇緊閉,什麼也沒說,隻是對著將他包圍的四名兄弟微微點了點頭,似乎是在給予兄弟們一種無聲的許可。這是他最後的命令,默許了眾人接下來的殘酷行為。
眾人皆沉默不語,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終於,第一個打破沉默的人出現了,是瓦利卡爾·海恩大營長。他身為他們的長官,是原體父親戰術計劃中應該死守陣線,在鋼鐵囚籠中赴死的兄弟。
隻見瓦利卡爾猛地大踏步沖上前,身體前傾,他高高揮起那經過基因改造的巨大拳頭,手臂上的肌肉瞬間隆起。拳頭裹挾著千鈞之力,猛的擊向克拉蘇的後背。沉重的拳頭精準命中阿斯塔特的背部,發出沉悶而厚重的撞擊聲,然而克拉蘇僅僅是身子微微一踉蹌,旋即便穩住了身形。
有了營長的帶頭,半張臉毀容的安東尼也咬著牙,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他的腳步沉重而緩慢,來到連長身前,他猛地抬起手臂,將全身的力量匯聚在拳頭上,狠狠一拳打向連長的胸口。
這一拳若是落在凡人身上,肋骨必定完全粉碎,然而阿斯塔特那獨特的,板塊狀的肋骨結構,在帝皇精妙的設計下,穩穩地承受住了安東尼這飽含力量與情緒的一拳。盡管如此,連長的身軀還是不可抑製地輕輕一顫。
巴爾納巴斯則來到連長身側,目光緊緊鎖定連長的膝蓋。他猛地發力,同時揮動著堅硬如鐵的手臂,如同一根重錘般砸向連長的膝蓋,試圖令這位驕傲的戰士屈膝跪地。然而,無論他的攻擊多麼猛烈,次數多麼頻繁,連長依舊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傲然屹立不倒。
彼得麵無表情,心中卻滿了痛苦與掙紮。他緩緩抬起手臂,捏緊拳頭,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變得慘白。緊接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身子猛地前沖,將拳頭重重地砸在了連長的腹部。
防禦相對薄弱的腹部瞬間出現傷口,連長的鮮血如泉湧般濺在彼得的皮膚上,阿斯塔特那飽含血氧的鮮紅血液,在空氣中迅速就凝固了。
彼得像是發了瘋一般,更加用力地揮舞著拳頭,一下又一下,與周圍的三位兄弟一起,向著克拉蘇連長如狂風暴雨般不停揮拳。
他們的拳頭在空中揮舞,帶起陣陣風聲,每一拳都傾盡全力,仿佛要將內心的痛苦、無奈都隨著這拳頭發泄出去。
伴隨著密集的拳頭如雨點般落下,克拉蘇連長的呼吸愈發急促,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現場除了拳頭落在肉體上那沉悶的「砰砰」聲,再無其他聲響,這單調而沉重的聲音,仿佛是為克拉蘇連長奏響的死亡序曲。
與此同時,其他小隊也在殘忍地毆打著抽到白色石子的兄弟。場外上千名鋼鐵勇士沉默不語,他們隻是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尊冰冷的雕像,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四人齊心協力,努力迫使他們的連長跪下。然而克拉蘇連長宛如一座堅不可摧的鋼鐵堡壘,並未就此屈服,他依舊昂首挺胸,眼神堅定地直麵攻擊。
克拉蘇連長的意誌力堅硬如鋼,可他的身體終究抵不過眾人狂風暴雨般的攻擊,開始慢慢地被摧毀。他的皮膚上傷痕累累,一道道傷口縱橫交錯,鮮血不停地流淌,將他的身體染成了紅色。
彼得滿心困惑,實在不明白連長為何要承受這樣的死亡,明明抽到白色石頭的應該是自己,該死的也理應是自己。
克拉蘇連長已被打得皮開肉綻,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可痛苦並未就此停止。眾人依舊瘋狂地對著克拉蘇連長揮拳,連長流淌出的鮮血在地板上蔓延開來,漸漸染紅了「鐵血號」的甲板。
彼得努力強迫自己不去思考這些問題,因為這是命令,是必須完成的任務。這是父親對於他們這些不合心意兒子們的嚴厲判決,是對自己違抗命令的冷酷懲罰。
但彼得的思緒卻不受控製,忍不住繼續思索。他們的連長一生光明磊落,沒有犯下任何錯誤,行為上也毫無過失,根本沒有任何個人原因導致他落到這般田地。僅僅因為自己這個手底下的小隊長違抗了原體的作戰命令,拯救了本該死去的兄弟,從而錯失了在鋼鐵囚籠中殲滅更多帝國之拳的機會。他才是那個犯錯的人,死的本該是他啊。而他們要殺死的克拉蘇連長,在無數次艱苦戰役中,不止一次地救過他們的命。連長是他們的兄弟,他們也是連長的兄弟。
在以往的每一場戰鬥中,連長始終如一座巍峨且堅韌的堡壘,為他們遮風擋雨,引領他們走向勝利。而他們也一直竭盡全力,想要成為配得上連長領導的戰士。
彼得心中湧起一陣悲痛,連長的鮮血濺滿了他的全身,他隻是機械地揮拳,不停地揮拳。按照規定,頭部以及咽喉是被禁止攻擊的,因為那樣會縮短處刑的時間,無法達到懲戒的目的。這種殘酷的規則,讓連長的死亡過程變得更加漫長而痛苦,也讓彼得等人的內心備受煎熬。
四個人將無數的拳頭如疾風驟雨般不停擊打在連長的身上,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也不知過了多久,連長那被基因強化過的骨頭,終於在反復的重擊下發出「哢嚓」一聲脆響,斷裂開來。
連長身上那些在戰鬥中留下的無數傷疤,以及鑲嵌在皮膚上的神經接口,此刻都被鮮血所覆蓋。這位曾經榮耀加身的軍團老兵,此刻榮耀正被無情地踐踏。
即便身為強大的阿斯塔特,也難以忍受如此劇痛,但連長依舊緊咬牙關,嘴唇被咬得鮮血淋漓,卻始終不吭一聲,不讓痛苦的呻吟從口中溢出。
彼得滿心期盼著連長能早點解脫,結束這無盡的痛苦折磨。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第一次見到連長時的場景,連長目光堅定地說道:「偽帝將獻祭全人類,從而成神,而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全人類,現在的犧牲是為了人類的未來,軍團與原體所做的都是對的。」那時的連長,眼神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與堅定的信念,可如今,這信念卻在殘酷的現實麵前被擊得粉碎。
終於,連長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下,痛苦如同一頭凶猛的巨獸,徹底壓垮了這座鋼鐵鑄就的堡壘。鮮血從他的口中汩汩湧出,連長艱難地張開嘴,喉嚨裡發出微弱的聲音,不知是想嘔出口中的鮮血,還是想要表達什麼。
然而彼得一行人不敢停下,他們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害怕停下會帶來更可怕的後果。多讓連長活一會兒,就意味著讓他多承受一會兒痛苦。
彼得、瓦利卡爾、安東尼、巴爾納巴斯四人,他們繼續用拳頭瘋狂地攻擊著。彼得雙眼通紅滿身是血,心中充滿了決絕與悲痛。他用手指狠狠撕扯開克拉蘇連長腹部的皮膚,那皮膚在他的撕扯下發出「嘶啦」的聲響。隨後,他將手伸進去,用盡全身力氣,用手指撕碎了連長的內髒。
如果連長隻是一個凡人,遭受如此重創,必定會在一瞬間死去,但阿斯塔特那強大的生命力,讓連長在極度的痛苦中艱難地掙紮著。
此刻,彼得與連長緊緊相擁,四目相對,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復雜的情感,好似多年的好友,不,他們本就是生死與共的兄弟。
終於,克拉蘇連長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吐出了口中的鮮血,緩緩張開嘴,試圖說出這百年來人生的最後一句話。
「彼得……我們……」
彼得默默凝視著連長,眼中滿是淚水,靜靜地等待著連長咽下最後一口氣。他突然發現連長眼角似乎有紅色的液體緩緩流下,他分不清那究竟是額頭流下的鮮血,還是眼淚。他隻在凡人身上見過這種所謂「軟弱」的表現,他不願相信連長會有如此表現。
那道紅色的血水順著連長的臉頰緩緩滑落,滴落在地板上,連長也終於說出了他的遺言。
「彼得,我們……都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