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局(1 / 1)
塚虎猛地驚醒。
看著林閒,眼中充斥著忌憚和恐懼。
「你到底是誰?!」
「你也配提問?」
林閒坐在椅子上,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茶。
「現在我問,你說,懂?」
塚虎試探道。
「你想問什麼?」
林閒開門見山。
「死牢在哪兒?」
塚虎瞳孔微縮,脫口而出。
「你要劫死牢?!」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還有什麼事情,值得林閒大動乾戈。
林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悲不喜。
「我問,你答。」
強者氣息油然而生,僅僅隻是一瞬,卻讓塚虎渾身冰涼。
「你竟然是……!」
塚虎的話音戛然而止。
前所未有的壓力澆灌全身,讓他說不出話來。
足足半響,那種壓力才逐漸消散,林閒此刻杯中的茶水也幾乎飲完。
塚虎的眼神變得清澈。
「死牢在京都北司地下。」
林閒緩緩問道。
「何人駐守?」
塚虎十分懂事,沒有一絲絲反抗的心思。
「明麵上,有三萬金執吾強者,黑虯、朱雀、以及十餘位金執吾千戶。」
「暗中有一位金執吾頂尖高手,據說足有九品宗師境,可具體實力不詳。」
「我對死牢知曉不多,可作為金執吾的重中之重,鎮守其中的強者,隻強不弱。」
林閒丟出紙筆。
不用他開口,塚虎便先連忙將記憶中死牢的地形圖畫了出來。
待他畫完,林閒拿起一看,隻能說不愧是塚虎。
這小子這麼多年在黑虯地下虛與委蛇,還真不是白混的。
死牢乃是金執吾的重中之重,除開黑虯之外,旁人根本難以窺其分毫。
可塚虎硬是在黑虯的眼皮子底下,將死牢摸了個七七八八。
雖然並不全麵,但是已經難能可貴了。
林閒將草圖收好,隨手給塚虎倒了一杯茶。
塚虎受寵若驚,端著茶杯,像個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抿著。
隻聽林閒又道。
「皇宮的呢。」
塚虎的麵色變了變,謹小慎微道。
「前……前輩,皇宮裡啥也沒有啊。」
「畫。」
林閒開口。
塚虎咬了咬牙,迫於無奈,隻好當著林閒的麵,又將皇宮的地形圖臨摹了一遍。
可這次,林閒隻看了一眼,就搖了搖頭。
「你知道我想看的不是這個。」
塚虎冷汗淋漓。
「前輩不妨明示。」
見塚虎還在試探,林閒隻能吐出八個字。
「皇宮禁地,大內地牢。」
塚虎沉默了。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頭老怪物一樣。
不是,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啊?
要不這金執吾指揮使的位置你來唄?
「你怕是忘了,我的年紀。」
林閒搖著頭。
「快點吧,我沒時間跟你浪費。」
塚虎嘆了口氣,雖然他內心一片死灰,但總歸是有那麼一點點希冀。
「我能活嗎?」
「不能。」
林閒笑道。
無論如何塚虎都不可能活,愚蜍需要他的腦袋交差,寧段需要他的腦袋立事,往生堂也需要他的腦袋立威。
明裡暗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他死。
他的腦袋很有用。
「能給個痛快嗎?」
塚虎又問道。
「不能。」
林閒笑得越發肆意。
他並不是嗜殺之人,但很多時候,他也不介意手段殘忍一些。
塚虎也忍不住笑了。
似乎是因為林閒特別的坦誠,又或是因為命運既定,讓他索性開擺。
「那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因為你沒得選。」
林閒再次遞出一張新的紙筆。
而這次,沉默半響後,塚虎最終還是在紙上留下了一份全新的臨摹。
「寧燁的黨羽和私兵,你也全都交代了吧,自覺一點,免得我一點一點問。人老了,記性不好,要是有遺漏就不好了。」
事已至此,塚虎也沒什麼必要藏私。
他跟著寧燁,無非是搏一份前程。
如今人之將死,野望誌向全部如同幻滅,他必死無疑,自然樂得看到高高在上的太子隨他一道步入黃泉。
人吶,就是這樣。
見不得別人好。
尤其是在快要死的時候,能拖一個下水是一個。
等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一壺茶水也見了底。
塚虎最終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林閒緩緩開口。
「六十年前,有人給我做了一個局,就以這大虞天下為棋盤,以芸芸眾生為棋子,以家國興亡分勝負。」
「我們對弈了三局。」
「第一局,我一敗塗地,寧王身死,血執軍盡喪。」
提及當年往事,林閒處變不驚的臉上掠過一抹難以覺察的深寒。
那是壓抑多年,融於血脈中的恨意。
塚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突然覺得,死在林閒手中不虧,臨死前能夠聽到如此隱秘,簡直就是血賺!
「第二局,我又敗了,徐迎春身死,舊部文武大臣皆被斬首,血流成河。」
徐迎春本不該死。
隻可惜……
林閒搖著頭,語氣變得悵然。
「第三局,我依舊會敗,敗給了歲月,敗給了年輪。」
但上天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讓一個全新的靈魂穿越到這個世界,讓本該凋零枯萎的殘軀,煥發新春。
讓已經跌下棋局的棋手,再一次爬上了棋盤,舉起了棋子!
林閒要落子。
「如今,是第四局。」
「棋局一直都沒有結束,這一局,是上一局的延伸,而這次我若敗,一切都將灰飛煙滅。」
塚虎聽得雲裡霧裡,但他勉強是懂了。
他十分真摯地問道,非常迫切的想要出自己的一份力。
「前輩,就沒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林閒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該死了。」
話音未落,塚虎筋脈寸斷,鮮血淋漓。
林閒走了出去。
沖牢房之外的朝賓道。
「利落些。」
朝賓提著刀,大踏步走了進去。
很快,他便渾身是血地走了出來。
他徑直沖著林閒一跪,重重叩首。
「林前輩,從此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倒也不必。」
林閒倍感頭疼,原本蕭山泊是不必牽扯進來的,隻可惜,朝賓太想進步了,非得強行涉及林閒的因果,最終導致了如今的結局。
說實話,林閒並不想和朝賓過多牽連。
凡夫俗子,連成為棋子的資格都沒有。
「將腦袋給愚蜍送去,你我之間事了,好好活著吧。」
說罷,林閒負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