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嶽家槍(1 / 1)

加入書籤

現代社會中雖然也有江湖,但那更多是一種人情世故的延續,是利益交換的另一種呈現方式。

似畢楷和高耀這般的情誼著實少見。

坐在篝火旁,哪怕從畢楷的言語中捕捉不到太過劇烈的感情波動,也沒有煽情的描述,心緒向來平靜穩定的陳舟仍然為之動容。

雖然許多艱難險阻都被畢楷一語帶過。

但作為切實感受過此番土地狀況的人,陳舟又怎能想象不到,一個癱子和一個瘸腿斷臂的傷者在這寒冷的史前世界,究竟要克服多少困難,忍受多少痛苦才能活到現在。

兩人都是年少成名,來到這裡之前,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

從萬眾矚目的俠客,到武功盡失,身體殘疾的廢人,他們又承受了多大的心理落差。

然而就算這樣,他們依舊堅守著對兄弟的義,不忘完成應下他這個恩人的承諾。

看著傾訴到最後,已是滿麵淚痕的畢楷,陳舟想安慰他,一時卻不知該怎樣開口。

人死不能復生,即便說再多,高耀終究是死了。

默默等到畢楷情緒緩和,陳舟隻問了一件事——

那兩個襲擊者的長相身高,他們往何處去了。

史前世界雖然廣大,但隨著北方越來越寒冷,所有挑戰者必然有向南聚攏的趨勢,到時候60萬平方公裡的總麵積將會縮小成20萬平方公裡甚至10萬平方公裡。

屆時隻要出現第二次空投補給,對自己戰力有信心的挑戰者定會齊聚於此。

聽畢楷講那二人行徑,陳舟基本可以確定,他們一定不是躲在某地苟活的烏龜流,而是靠襲擊殺戮掠奪別人資源滾雪球的主戰派。

這樣的人錯過第一次補給,必然不會再錯過第二次補給,總有一天,他會和這兩個野蠻的家夥交手。

從畢楷這裡問清楚信息,不僅是為將來一戰做鋪墊,也是想為這對同樣來自華夏的「老鄉」報仇。

……

畢楷情知陳舟想為他們報仇,卻又擔心恩人勢單力薄,不能以一敵二。

與**戰畢竟和與人搏殺不同,野獸愚鈍,而人狡詐。

都說雙拳難敵四手,他知道陳舟的戰鬥力遠強於他們,從猛獁一戰中卻發現陳舟僅有一身橫練的筋骨,卻不通武藝。

光看力量,畢楷判斷不出那對怪人的力氣大還是陳舟更勝一籌,因此猶豫著沒有回答,生怕陳舟去尋仇。

萬一陳舟也因此而死,他可就是忘恩負義,害了救命恩人了。

但既然陳舟問了,他又不能什麼都不說,隻能以另一種方式回答。

「恩公,他們的奇門兵刃勢大力沉,怕是不好對付,你單槍匹馬,不如避其鋒鋩,從長計議。」

聽到這話,陳舟隻冷笑一聲,「鏘」地一聲拔出了刀。

長刀刃口寒光凜凜,映著火光,其上雖滴血未沾,卻自帶一股煞氣。

「避他鋒芒?

我刀也未嘗不利!

你盡管說。」

……

出鞘的刀就插在身旁蓋著獸皮的簡陋板凳上。

從陳舟的語氣中,畢楷聽到了一種毋庸置疑的的意味。

「我隻知道他們大概比恩公還高出兩三寸,身體強健,膚色漆黑,好似昆侖奴。

這二人鼻塌唇厚,相貌醜陋。

我與高耀遇到他們時,他們應該是從南來,一路向北,料想是往那第二輪太陽的所在去了。

不過已經過去這麼久,現在他們在何處,我便無從知曉。」

「黑人?」

聽到畢楷的描述,陳舟心中有了判斷。

那對所謂的「怪人」一定是最遲爭奪空投補給的一批人,如果畢楷沒把時間記錯的話,他們遭遇襲擊時,自己估計都已經把補給拿到手裡了。

待他和保爾離開黑森林,那對怪人應該都撲了個空,連補給的毛都沒沒見著。

如果他從下崖處攀爬上去折返,大概率能遇到這對帶著猛獁的家夥。

可惜他們那時為求穩妥,遠遠地繞了路,這才陰差陽錯地將其避開。

當然,避開未必不是好事。

以保爾當時的狀態,在戰鬥中隻能是拖累,他不僅要以一敵二,還得看護保爾,到時候即使能取勝,保爾也未必不受傷,搞不好都有可能丟掉性命。

唯有他孤身一人,具備完全的機動性且無拖累時,戰鬥力才能發揮到極致。

尤其在倚仗感知優勢,占據主動權,趁夜偷襲時,更是具備先斬一人的能力。

對於自己能否戰勝那對怪人這件事,陳舟還是頗有信心的。

倘若那對怪人真的具備能與他匹敵的身體素質,就不可能把畢楷和高耀放走,擊中高耀身體的那幾下,也不可能留得高耀性命。

既然他們有這種表現,就說明他們其實也未必比畢楷二人強出多少,隻是占了偷襲的優勢,再加上高耀畢楷二人都沒了趁手的兵刃,這才讓他們得勝。

如果正麵對決,他們還真不一定打得過畢楷高耀。

想到這裡,陳舟又不禁有些懊悔。

當初若不是他奪了高耀的弓,沒準高耀就不會死,即使死了,應該也不會死不瞑目。

但誰都無法預知未來,拿走弓的時候,他想不到會有今天,高耀恐怕也沒料到,那就是他和弓的最後一次相見。

說到頭,他隻能在心裡感慨一句。

「時也命也,時也命也啊!」

……

「你放心,我行事向來不莽撞。

如果發現他們的行蹤,我一定先探查清楚情況,再伺機動手。」

見畢楷為自己而憂慮,陳舟寬慰著他。

聽到這話,畢楷點了點頭。

「如此最好,但恩公還是務求穩妥,不然我畢楷怎有顏麵去見九泉下的高耀兄弟。」

說著,他艱難地站起身,往一邊去拿柴,想補充一下篝火中的燃料。

陳舟見狀連忙起身,收刀入鞘,幫畢楷添了柴。

新柴加入篝火,還需一會兒才能燃起。

天已經十分黑暗了,陳舟本來想索要二人欠他的坐騎,不想卻見到了這種情景。

人心都是肉長的,高耀死了,畢楷的處境如此艱難,他怎麼好意思開口。

要知道,即便是人情淡薄的現代社會,討債人見到孤兒寡母,大多也是不忍開口的,尤其是逢年過節時。

示意三頭鋸齒虎老老實實待在這裡,陳舟向畢楷提了個請求。

「請問高耀葬在哪裡,我想去看看他。」

……

天很黑。

林中的大角鹿都聚在了一起,嚴寒消耗著它們的脂肪儲備,為了減輕消耗,入夜後它們也要早早休息。

今夜難得是個無雲的夜晚,墨藍色的天穹上掛著一彎殘月,點點疏星使山嶺顯得格外冷清。

淡薄的月光穿過樹木枝杈,那影子落在微微隆起的小土包上,映著一塊歪歪扭扭的剝了皮的木樁,那就是高耀的墓碑。

陳舟站在墓前,看著這簡陋的墳墓,想起自己和高耀初次相見時他鮮活的神態,心底不禁湧起幾分悲戚。

匆匆一別,誰能想到此後再無機會相見呢。

沒有香也沒有貢品,陳舟隻鞠了三躬,然後許下了一個承諾——

他會將高耀的家傳寶弓帶回來與高耀合葬。

如此高耀也算是了卻一樁執念,隻可惜那弓也受了重創。

想那些小說中的江湖俠客,多有劍在人在,劍斷人亡的誓言,倒是少有人能做到如誓言一般。

看畢楷高耀這二人,恐怕都要應了這話。

高耀的家傳寶弓再不能使用,人魂歸幽冥,畢楷這副模樣,怕也撐不了多少時日。

如果不是自己已經有搭檔,挑戰規則又禁止挑戰者合作,且最終隻能角逐出一對勝者,陳舟真想把畢楷帶到他和保爾那裡,至少能供應一日兩頓熱乎飯。

而且即使畢楷武功盡失,起碼還有馴獸之能,幫他們馴養一群大角鹿,天不夠冷的時候能當馱獸,天實在太冷還可殺了埋進雪裡凍起來,充當儲備糧。

奈何受規則所限,陳舟實在沒法子幫助畢楷。

想到這裡,他又暗自痛罵起時空管理局來。

這挑戰中固然有許多該死的人,但總有光明磊落,一生從未愧對別人的人。

然而不管怎樣的人,在這挑戰中都免不了要靠拳頭說話,反而是君子敵不過小人,這何其悲哀。

不過痛罵過後,陳舟又赫然發現,原來這種事不僅存在於這挑戰中,在現代社會,在海內外,乃至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規則確實殘酷,卻又意外地符合現實。

「那好,既然改不了規則,就看看誰的拳頭更大,誰的手段夠狠吧。」

襲擊畢楷和高耀的怪人在陳舟心中拉滿了仇恨,他可以保證,一旦日後有機會與那二人相遇,一定會將其斬於刀下。

……

回到篝火時,三頭鋸齒虎正圍在地上的小鹿身邊,一個個瞪圓了眼睛,死死盯著一動不動的小鹿蠢蠢欲動。

陳舟正要嗬斥它們,卻發現自己已經聽不到那小鹿微弱的心跳了。

待畢楷走到小鹿旁檢查過後,見到小鹿如爛泥般的身體,陳舟才確定這個小家夥的確是死了。

「唉~」

嘆了口氣,畢楷主動提出要讓陳舟把鹿群帶走。

他說明了情況——

由於他嘗草藥測試毒性,雖然暫時還有命在,但肝髒都已中毒,且病入膏肓,若得不到治療,至多還有兩個月壽命。

眼下身體虛弱,他根本沒能力照料整個鹿群,隻能在上午帶著鹿群到山脊上吃些雪下乾草。

山上畢竟高一些,能望得更遠,尤其能看到河畔一帶。

此前,他寄希望能在山上看到來往於大河與草原上的人,期盼著找到陳舟,完成高耀的遺願。

現在陳舟主動找上門來,還答應將高耀的弓帶回來合葬。

把鹿群送給陳舟後,他便也了了所有心願,即便死也瞑目了。

說著說著,畢楷已是滿臉死意,看他這副模樣,陳舟甚至覺得自己今晚帶走鹿群,明早他就會自殺。

一個武林高手失去了寶劍、失去了完好的身軀、失去了武功、又失去了兄弟。

而且他還回不到故鄉,見不到熟悉的人,就算留在這個世界,他也報不了仇,那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呢?

換位思考,陳舟覺得如果是他遭遇這一切,哪怕比畢楷多活了二十多年,也未必能表現得比畢楷強。

一個承受了這麼多痛苦的人,在這片不毛之地上,拖著殘病之軀,能堅持這麼久,已經很不容易了。

……

「我現在沒辦法照料這群鹿。

天寒地凍,它們跟著我越來越瘦弱。

恩公要是不忙,勞煩多待一天,我將高耀兄弟傳授於我的馴獸之法教給你,這樣也算讓它們有個著落。」

跟陳舟念叨著,畢楷好奇地看了看掛在陳舟腰間的刀,頗有些疑惑。

「我記得恩公不是用槍的嗎,怎麼又使起刀了?」

陳舟見畢楷一副交代後事的樣子,心裡正琢磨著怎麼推辭——

他估計自己前腳學了馴鹿法,帶走鹿群,後腳畢楷就尋短見去了,到時候自己豈不成了間接殺人,哪還敢學這法子。

再說都到這時候了,學會馴獸有什麼用,過些日子溫度降到零下四十多度,凡是沒有避風巢穴的野獸都得被凍死,人也很難出門,更找不到餵鹿的草料,養鹿唯一的用處恐怕隻剩殺了吃肉。

等氣溫真降到零下六十五度,別說室外,就是室內能不能待得住都成問題,有每天放牧的時間他還不如多備些柴火呢。

一時沒想出來推辭的辦法,聽畢楷轉移話題,陳舟尷尬地笑了笑。

「我啥都能用,刀也行,槍也行。

不管怎麼用,刀能砍到人就好使,槍能戳死人就不賴,不像你們都有招式。」

「恩公的武功已臻化境,早就到了無招勝有招的境界,我輩隻有仰望的份兒。

不過武學精進總要博取百家之長……我看……」

說到這裡,畢楷小心地觀察著陳舟的反應,見他沒有不悅,這才繼續往下說。

「我的意思是,我們那朝代江湖,也有些值得稱道的法門。

之前與恩公匆匆一別,我忘了跟恩公說,我家祖上精研劍道,為求劍法精進,兼學了其它武功,我雖沒有那麼高的天賦,但也粗學了一些。

恩公之前用槍,如今用刀,我這裡恰有『嶽家槍』和一門『纏頭刀法』可供恩公參詳。

萬一日後恩公與那對凶人有一戰,有今日之參詳,說不定能有些幫助。

您看如何?恩公。」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