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1 / 1)
林縛歸返湖莊,見蘇源與小蠻於內宅設下祭案,想來亦是知曉梁習於東平為部將所斬之訊而告慰先人。
秋野監逆案,致蘇家滿門遭抄斬,梁習與其姐梁太後於此中扮演了極為重要之角色。梁太後於崇州苟延殘喘,且隨她去罷,淮東尚不能背負誅殺太後之罪名。今歲聞得梁習身死東平,於蘇家姐妹而言,亦是一樁大快人心之事。
林縛歸來,見蘇湄與小蠻端坐於祭桌前之蒲團上,眼眸紅腫,想來是已然哭過一場。其淨手後至祭案前插香拜禮,復取來一隻蒲團坐下,言道:「相較蘇門之案,那山河破碎、百姓流離失所,乃彼等所造下之更大罪孽,待從頭收拾這舊山河,此筆賬需緩緩清算。」
「非僅因聽得梁習那老賊身死,才於此擺下祭案以告慰……」蘇湄說道。
「哦,尚有何事之喜?」林縛問道。
小蠻卻羞紅了麵龐,扯住蘇湄衣襟說道:「這才剛有跡象,尚不能確定!」
「啊,當真懷有身孕了!」林縛欣喜而問。
孫文婉恰時進來,聽聞這邊言語,說道:「已請武大夫把過脈了,隻是小夫人不許我們與你言……」
「這才僅月餘,脈象微弱,豈能作數?」小蠻低頭說道,眉角之間藏著喜氣。
林縛欣喜的握住小蠻微微發寒的小手,說道:「手怎麼冰涼,要多穿些衣衫……」攙小蠻到廂院坐下,又忍不住得意洋洋的說道,「看我這些天下了功夫,總算是有用的吧?」
孫文婉姑娘家的,聽不得這種話,先紅了臉往外走,讓蘇湄姐妹陪林縛在這裡胡鬧。
小蠻臉皮子薄,見孫文婉都羞走了,見林縛還要胡說八道,羞紅了臉,笑著要去掐林縛的臉頰,鬧過一陣子,又伏到他懷裡,輕聲說道:「妾身要養胎,身子不方便,那以後就讓姐姐伺候夫君!」
小蠻的聲音雖細,蘇湄同坐在榻上,也聽進耳朵裡,從耳根羞紅到頸脖子裡,丟手笑罵道:「哪有你這樣的混賬妹妹,轉身就把姐姐給賣了?」要羞逃出去,剛起身就給林縛抓住。
林縛讓蘇湄也依到懷裡來,說道:「想當年窮困潦倒,也無他願,隻願你與小蠻伴我身邊;如今當年事,歷歷皆在眼前,今日不能給你名份,你心裡覺得委屈嗎?」
「今生隻願伴在相公與妹妹身邊,別無他求,」蘇湄抬頭看著林縛的眼睛,反手摟住他的腰,將頭伏到他腰裡,說道,「你要了妾身,妾身滿心的歡愛,又怎麼會覺得委屈?」又說道,「文婉跟著過來,也沒有指望要什麼名份,但你也不能冷了她的心啊!」
這回顧君薰讓孫文婉跟著北上,就定下孫文婉的身份,蘇湄曉得內宅要安寧,就不能一家笑而別家苦坐寒室。她有與林縛行了周公之禮,便不能將孫文婉丟在一旁不理。
「嗬嗬,這今後要歇些日子,學名士垂釣湖山,有你們相伴,倒也是人生樂事,」林縛笑道,「雖不想大肆宣揚,但雙喜臨門,要真是一聲不響,不怕委屈你們,於我也有錦衣夜行之憾。選個良辰,以行大禮,可好?」
「你說好便好,但文婉有長輩在徐州,總要請他出麵做個見證。」蘇湄說道。
孫敬堂在徐州,林縛撓了撓腦袋,苦著臉說道:「我臉皮子再厚,也不好直接跑到孫敬堂麵前說:『我過兩天就將你侄女收進房裡,現在跟你打聲招呼!』你說這算哪門子事啊?」
蘇湄、小蠻咯咯的笑壞了,最終還是小蠻拿了主意,說道:「明天將君安先生請過來,我來出麵叫君安先生做個中人……」
這會兒院門外一聲異響,有個身影差點跌下來,緊接有腳步聲倉促向外麵走去,林縛問道:「誰在外麵?」
院門外的女侍回道:「孫將軍偷聽了半晌,剛走……」
林縛哈哈一笑,曉得孫文婉臉皮子更薄,也不去追她。
夜清寒,紅燭高燒,「嗶嗶剝剝」的響,香脂流溢,侍女們在外廂房嘰嘰喳喳的說話,喜氣洋洋。孫文婉與蘇湄出去跟賓客敬過酒後,就回到房裡。
孫文婉忐忑不安的坐在床邊,心思胡亂想著。
想著賓客離去,林縛也許會先去蘇湄房裡,這些年來諸多往事,歷歷都在心頭,一步錯差些誤終身,或喜或悲,百感交集。
孫文婉神思迷倦,靠在床頭,眯眼便要睡去。隱約間聽見外廂房丫鬟們的說話,聽到門扉給推開吱啞聲,猛然驚醒,抬頭看見穿著大紅喜袍的林縛正踏進一隻腳來,孫文婉輕呼了一聲:「大……」又省得稱呼不對,想改口又羞怯,手掩紅唇,坐在那裡隻癡癡的看著林縛。
「幸虧沒喊出口,不然我要心虛的逃出去了。」林縛腆臉而笑。
「你何曾心虛過?」孫文婉嗔道,但想到今後關係就不同以往,又忍不住羞怯,低下頭來,絞著手帕。
在當世女子過了二十未嫁,就要算大齡,時年二十三歲的孫文婉卻正值人生最美好的年華,在燭火映照下,柔媚姣俏,膚如凝媚,染上輕紅,見林縛挨坐過來,輕聲說道:「你怎麼不去蘇家姐姐哪裡?」
「我也甚是難辦呢,」林縛苦聲說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怠慢了哪個,都會有人埋怨,又不能將自己一刀劈作兩半,一半留給你,一半留給蘇湄……」
「不許胡說,」孫文婉總覺得自己比蘇湄、宋佳她們不如,這時聽林縛這麼說,心裡甜蜜,拿手抵住他的嘴唇,不讓他胡說八道,說道,「等得今日,再多等一日,誰個心裡會有埋怨了?蘇家姐姐這些年來一片心都係在你的身上,你不能辜負她。」
「想想也是,我剛去江寧裡,連買宅子的錢,都是蘇湄墊的,這些年也是虧欠她太多,」林縛輕嘆一聲,握住孫文婉的手,說道,「但我也不能辜負你呀!真個兒叫人難辦,不若你跟我一起去蘇湄那裡,三人一起過洞房?」
孫文婉哪裡會想到林縛會提這樣的混賬主意,頓時連脖子梗都羞得通紅,別過身去不理會他,待他雙手從後麵摟過來,寬厚的手掌隔著襖裳按在小腹處,又覺得一團火從給按處燒起,瞬時間身子也發燙起來。
誰不想洞房夜與夫婿同床共枕,但想到蘇湄寒夜裡枯坐,孫文婉又是不忍將林縛霸占下來,推開他的手,說道:「你還是去蘇家姐姐那裡吧!」
「我先將外間的丫鬟遣走?」林縛問道。
孫文婉鬼使神差的應了一聲,俄而又省得這不是答應跟著一起去蘇湄那裡?臉又羞紅。
東陽號也給七八條鰍子船圍上來,借著火光,林縛站在甲板上看到每艘水寨鰍子船上都站著十幾二十號人,皆赤膊袒胸,嘴裡咬著刀,作勢要爬船,船頭還有人將帶釘鈎的繩子拋過來想要鈎住船。普通海船所裝的壓艙石都是大塊的長條麻石,一塊有上千斤,但是東陽號這次所帶的壓艙石都是二三十斤重的石塊,就是預備水戰裡能當落石用。兩三百隻石塊搬上來整齊的壘在甲板上,雖說借著東陽號船高體龐,砸石下去,不要說將人砸得腦漿橫流,說不定能將船體輕薄的鰍子船船底砸個大窟窿出來,但是林縛此時要避免引來更多的賊船圍攻東陽號,不能太出風頭,隻下令讓人拿斧頭將鰍子船拋來的鈎繩砍斷,又拿尾部裝有長鐵釘的長竹篙子朝鰍子船戳擊,避免鰍子船靠近,又讓人半升風帆借風力往右擺動船體,借著船體高大,當下就將兩艘鰍子船拱翻,將三四十號人都掃翻下水,對落水的湖盜也不射殺,任其逃散,隻防止他們爬上船來。
湖盜弓箭少,七八艘船就八九張獵弓,稀稀疏疏的射箭過來,東陽號船艙側板本來就高,鄉勇拿木牌遮閉,湖盜亂七八糟的將箭支射光,隻有兩名鄉勇不小心一人給射中胳膊、一人給射中小腿。
鰍子船見這艘大船難整,便拿浸油的草把子點燃朝船上扔過來,又拿裝滿油的陶罐砸過來。油浮到甲板上通處流,燒起來就是一大片,火勢十分的嚇人,鄉勇們都慌手慌腳要提桶打水澆滅火。林縛讓趙青山、林濟遠、陳壽岩約束鄉勇戒防敵人爬船,這種火勢隻是看上去嚇人,甲板上蒙了熟牛皮,事先又浸濕了,這火都未必能將熟牛皮燒透。再說水滅不了油火,澆了水,油火浮在水麵上會四處蔓延,更難收拾,有水戰經驗的戰士知道要拿備好的細沙與浸濕的棉將火悶熄即可。趙青山等人看著東陽號的十多名水手迅速的將大火撲熄,非常的井然有序,心裡覺得慚愧。林夢得也算是見過世麵的人,如此大規模的水戰從沒有遇到過,心慌得砰砰直跳,到這時才稍鎮定下來。
這時湖盜將一艘稍大的扒河船調過來,就看見船頭甲板站著身強力壯的數名漢子,拿著布兜似的長袋子,一頭沉實實的裝著東西。那些人將長袋子大力的掄過頭頂,在頭頂掄了兩圈就脫手讓長袋子飛砸過來。長袋子裝的是棱角尖銳的石塊,這邊沒有防備,見東西砸過來,依舊拿木牌子去擋,有人吃不這大力,頓時有兩三人的胳膊給震斷,沿船舷的木牌人牆也出現窟窿,就看見那艘扒河船又烏蓬船艙裝出十數人將手中所持短竹槍朝窟窿處擲來,同時又有幾隻石袋子砸過來,立時又有數人躲避不及給竹短槍、石頭打中,血肉模糊。
那邊是趙青山負責,他再也耐不住性子,讓人將傷者抬去船艙救治,他集中手頭所有的三十張弓,朝那艘扒河船攢射去,林縛也下令東陽號朝那艘扒河船沖撞去。東陽船底前脊包鐵還裝有帶尖銳刺角的撞杆,看著船速不快,但是攔腰將扒河船撞上,耳朵裡就清晰的聽見對方船板裂開的聲音,再一波浪逐去,那艘載量不足東陽十分之一、在洪澤浦也算是大船的扒河船就給東陽號船脊壓過去傾翻過來。這邊再不容情,借著火光,看著水下有人,拿帶長鐵釘的長竹篙子狠命戳去,附近水麵立時給鮮血染紅。
湖盜雖說沒有堪與東陽號比肩的大船堅船,但是也有好幾艘熟牛皮蒙船覆背、兩廂開棹孔、左右前後都弩窗矛穴、便於水戰的朦沖戰船。這是水寨勢力這些年秘密積攢下來的生力軍,此次誰都不會藏私,但是他們此次的目標是秦城伯,讓秦城伯逃脫沒有關係,關鍵是要將秦城伯所乘的幾艘船留在駱陽湖裡。隻要將秦府船隊留在駱陽湖,屆時就算東陽號這樣的大船,他們想要造一百艘都不用皺眉頭。水寨勢力的主力戰船都用來咬住秦府船隊,那邊鬥得正酣,自然騰不出手來對付東陽號,那些小船見東陽號過於強悍,防禦也嚴謹,他們爬不上船,在水麵用船對船,吃虧太大,這時候也隻能遠遠散開,隻防備著不讓東陽號過去救援秦家船隻。
林縛站在甲板上,觀望湖麵上的形勢,秦家船雖給纏住,但是仗著船體龐堅,一麵抵抗湖盜跳船,一麵緩慢的往南移動,要撤回到石梁河裡來南逃。幾艘快槳船上在上林裡臨時雇傭的上百名槳手裡果然混有水寨細作,在狹窄擁擠的快槳船,三五名細作搶過兵器亂殺一通再跳水逃命就能將快槳船攪得一團糟,更糟糕的是,其他槳手也都得不到信任,給一齊趕下水去。兩艘鄉勇所乘的快槳船還好一些,隻是將麵生的外鄉人趕下水去,麵熟的本鄉人還留在船上操槳控舟,另四艘快槳船上東陽馬步兵將槳手一齊趕下去,船沒有槳手,東陽馬步兵自己派人去劃槳,但是劃槳注重協調性,貿然派生手劃槳,隻能將船在水中央劃得團團轉,水寨船瞅準這個機會,幾艘船合力從一側撞擊快槳船,片刻之間就將兩艘快槳戰船撞翻,百多名東陽馬步兵一齊落水後隻能任人宰割,就看見七八艘鰍子船在那片水域來往穿梭,長槍利矛不斷的往水下刺去,傷亡慘烈令人不忍卒睹。
湖裡還有許多落水的槳手,雖說這些槳手裡混有細作,但是絕大多數人都是在上林渡討生活的苦力。本鄉人不能不救,林縛立時下令驅使東陽號往那裡湖域駛去,趙青山等人也使人大喊,要槳手往這邊遊來。
槳手比落水的馬步兵精通水性,劃槳時又都赤膊薄衣,在水裡靈活,聽著這邊船來救,都奮力遊來。水寨鰍子船也不會過分為難這些苦力,在湖裡隻截殺官兵,任槳手遊向東陽號。東陽號拋下繩梯,一邊要落水槳手大聲報鄉籍,一邊救人。船上鄉勇也多數是上林裡附近四鄉八裡的子弟,細作很難混上船來,轉眼間就救了四五十人上船來,還有最早落水的十多名官紳也給救了上來。這些官紳在上林渡冷眼看著林縛給秦城伯羞辱,那時候隻覺得心裡痛快得緊,這時候看到林縛救他們上來,抹鼻涕抹眼淚的視林縛為再生父母,那兩船的東陽官紳四五十號,此時差不多就剩他們活下來。他們都顧不上去救秦城伯,哭喊著要林縛讓船往南逃,去石梁縣裡搬援兵。
「來啊,送諸位大人、鄉老去艙休息,不要讓人打攪他們……」林縛吩咐道。
「林大人,湖盜怎麼突然就作亂了?」石梁縣教諭盧東陽也顧不得一身濕衣有失體統,落水後逃上東陽號,他感覺有如二世為人,上船來比其他人稍鎮靜些,張眼看著駱陽湖裡滿當當的都是湖盜殺成一團,也不清楚天怎麼就一下子就突然翻了。
洪澤浦四十八座淺湖相連,西側群山連綿,所謂窮山惡水也,洪澤浦裡的漁民、船戶為抗捐,也為防盜,自發的在地形險要處結寨而居,形成洪澤浦的水寨勢力,有上百年的歷史。這些勢力通常情況下與官府的對抗程度要比真正的土匪寨子、流寇勢力弱得多,也普遍的存在淮河流域,官府對水寨勢力的存在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將其當成亂民對待。恰恰是去年洪澤浦大幅度的提高漁稅漁捐嚴重威脅到洪澤浦漁民、船戶的生存,長達數月的抗捐抗稅運動才讓這些水寨勢力組織變得更嚴緊。
對於盧東陽的疑惑,林縛也無言回答,這滿甲板亂坐、有如喪家之犬的官紳們平時要少些對漁戶的盤剝,何至於局勢惡化到這種地步。他們隻曉得這些弱民、屁民好欺負,平時恨不得對其進行敲骨吸髓式的盤剝,不留一線餘地,當矛盾激化到無法調和的地步,他們又是那樣的疑惑不解。
「給盧大人找件乾淨的衣裳來……」林縛說道。
「不,給我一把刀,我也能助你殺賊禦敵的。」盧東陽說道。
林縛見盧東陽倒比其他官紳有骨氣得多,讓人拿來乾衣裳給他換上,讓他穿上一件皮甲,送了一把腰刀給他,讓他站在甲板陪自己一起觀望敵情。
這會兒工夫,落水的東陽馬步兵也給湖盜誅殺乾淨。還有四艘快槳船各載鄉勇一百二十人與馬步兵一百五十人,由於馬步兵船缺乏槳手,林宗海在船頭也不敢驅使快槳船在湖裡穿棱殺敵,便與馬步兵船互為犄角停在湖當中禦敵。快槳船一旦失去靈活機動,就頓時陷入被動。剛才令東陽號也中招的湖盜甩石,十數袋有棱角的石塊裝在袋子裡飛砸過來,四艘快槳船上立時傷亡慘重。
畢竟那四艘快槳船上除了東陽馬步兵外,還有一百多鄉勇都是本鄉子弟,就算林縛能忍心不救,趙青山、林濟遠、陳壽岩等人也不會坐視他們給湖盜誅殺殆盡的。林縛下令東陽號橫沖直撞過去,驅逐快槳船右側的水寨船隻,減輕他們的壓力,同時喊話要林宗海率領快漿船在附近遊弋,等秦家船隊沖出來匯合,不要貿然去救援。
林宗海剛才還想去立奇功,這時候見湖盜層出不窮,他站在快槳船頭矮,看不了多遠,也不清楚駱陽湖裡到底聚了多少湖盜,不用林縛說,他也不敢貿然去湖心接濟秦家船隊。
林宗海要上東陽號,喊話要林縛拋繩梯過去,一為東陽號船堅體龐,附近根本就沒有能跟東陽號匹敵的水寨船,登上東陽號暫時能安全下二為他上了東陽號,能更方便指揮三百鄉勇作戰。
林縛給豬油蒙了心才會讓林宗海上船來,朗聲說道:「宗海叔駕船禦敵、沖鋒陷陣,小侄在這裡給宗海叔擂鼓助威、護庇後路,宗海叔不用擔心這邊……」
林宗海心想林縛剛才能來救他們已經是念了本鄉同族情義,便不再奢望這時候能上東陽號指揮全局。有東陽號可以依托,林宗海指揮一百多鄉勇操縱兩艘快槳船也不用擔心給水寨船包抄,出擊更犀利,畢竟鄉勇的船與裝備以及人員訓練要遠遠強過這些水寨雜兵。那兩艘東陽府馬步兵船見有大船庇護,也不再慌亂,這邊送了幾隻長竹篙過去,撐篙總是要比劃槳簡單一些,他們也不用再給困在湖當中打轉了,隻是東陽號救上來的那些槳手再也不願意去給他們操舟控船去。
秦城伯所乘的樓船經過苦戰,終於移到駱陽湖南口子邊上。
秦家防禦力量主要集中在樓船上,樓船能載四百多人,精銳武士就有三百人,遇敵後,又有近兩百人調到樓船上進行防禦。相對的,其他船隻的防禦力量就弱了許多,一艘船分下來不足二十名武衛,東陽府的護送船隊又給截斷在外圍,樓船撤到南口子,秦家船隊的其他船隻都紛紛失陷。為防止給湖盜借這些大船攻擊樓船,船上人棄船逃生時,都縱了大火,此時火光映天,將不大的駱陽湖照得通明。
水寨的主力戰船自然是咬住樓船不放,誰都會想當然的認為秦城伯會將最多的金銀財寶都藏在樓船上,再說沈戎、林庭立、梁左任等東陽府、石梁縣主要官員都陪秦城伯在樓船上,隻要將他們截殺,東陽府短時間裡將無人站出來組織有效的反攻,這一點對洪澤浦諸家水寨勢力贏得足夠的準備時機來說也非常的重要。
雖言洪澤浦周遭存十餘萬漁家,然為諸家水寨預先組織起來,歷經簡易操練且配發兵械可投入水戰者,僅三千餘人耳。除卻遣去潛入石梁河以封堵後路之五六百人手外,此次於駱陽湖中,彼等可算傾巢而出。樓船未下,秦家主力尚不曾傷及根本,樓船與兩艘秦家船仍有四百餘精銳存焉,東陽護送船隊亦有近五百戰力。尤是樓船與東陽號快帆船於駱陽湖上優勢甚巨,水寨勢力豈敢輕慢,遂將所能調集之戰力與大船皆盡召集而來,而將那已攻陷且縱火之秦家船交予後備人手去處置。
這些後備人手乃是臨時召集之漁戶,未經諸多訓練,僅於事情發動前夕,方通告他們至駱陽湖聚集。然令他們登上縱火之船,將秦城伯欲攜往燕京之物資財寶轉移出來,想必並非難事。曹子昂、葛存信便帶人乘船混入其中,伺機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