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停留，打算（1 / 1）
「熔岩軍團和赤焰軍團是我們部族的驕傲，我大哥便是赤焰軍團的統帥。」石奎擠到徐陽身邊，驕傲說道，挺著胸膛，指向那懸浮的赤焰雄鷹，臉上滿是自豪。
「當真不凡，」徐陽看著那下方如同巨大蟻群般沿著山脊上上下下、秩序井然的海量真神隊伍，由衷感慨道，「雖然不願承認，但那些敵人的造物確實在某些方麵超過我們……」
他目光掃過那兩座散發著冰冷金屬光澤與精密秘紋光芒的戰爭堡壘，「也不知我們何時能重回那些富饒之地。」
此言一出，剛才還帶著幾分驕傲和喧囂的氣氛，瞬間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
骨舟內陷入了一片短暫的寂靜。
連下方平原傳來的隱隱喧嘩，似乎都隔了一層屏障。
石奎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那份大大咧咧的豪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沉默和沉重。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豪言壯語，但最終隻是用力捏緊了拳頭，指節發白，粗獷的臉上線條繃緊，目光復雜地望向遠方那渾沌之墟翻湧的山巔，又或者，是望向更遙遠的、隻在傳說中存在的故土方向。
墨辰站在舟首操控骨舟，背影也僵硬了。
隻見他緩緩轉過身，那張冷峻的臉上依舊沒有太多表情，但那雙銳利的冰眸深處，卻翻湧著難以言喻的波瀾。他看向徐陽，聲音低沉了許多，帶著一種壓抑的肅穆：「白玉兄……所言，亦是我等心中所念。然而……」
他頓了頓，「富饒之地，早已非我等故園。能守住腳下這片祖地，護佑族人繁衍生息，汲取混沌之墟的力量壯大自身，已是我輩……竭盡全力方能維持之局。」
他的話語沒有豪情壯誌，隻有一種近乎殘酷的清醒。
能修煉到永恆真神境界，哪怕如石奎這般看似粗豪之人，也絕非愚鈍。他們身處部族高層，接觸過核心的記載和口口相傳的歷史碎片，比普通族人更清楚起源大陸真正的格局。
上古的輝煌早已落幕。
那些傳說中混沌氣如雨、遍地奇珍、舉手投足間法則顯化的「富饒之地」、「祖源神土」，早已被強大的外來者國度占據、瓜分。
他們這些土著勢力，被驅逐、被壓縮，隻能在東極域這類相對貧瘠、環境惡劣的「邊荒」掙紮求生。
焚炎部能占據並守住一處混沌之墟入口，在這炎戈域稱得上頂尖大部落，看似風光無限。
但這份「頂尖」，是相對於周邊其他土著部落而言！
與那些占據著大陸核心區域、傳承了不知多少億萬紀元、擁有神王坐鎮的龐然大物相比，焚炎部……乃至整個酒魂混沌洲的土著聯盟，都顯得如此渺小和脆弱。
至於所謂的形勢不算危急？
那是因為那些真正的龐然大物，或許根本看不上東極域這點「窮鄉僻壤」。
但這是刻在每一個土著強者骨子裡的烙印！
是族群延續至今無法磨滅的傷痛和屈辱！
石奎悶悶地接口，聲音低沉得如同悶雷：「白玉兄弟，你是見過大世麵的人……那些地方……唉！」他重重嘆了口氣，似乎覺得再說下去也無意義，隻是用力拍了拍身旁冰冷的船舷，發出沉悶的響聲。
徐陽將兩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了然。
這沉重而壓抑的氣氛，正是這個時代土著強者心態的真實寫照。
有對故土的懷念，有對敵人的憤恨，但更多的，是一種在強大現實麵前不得不蟄伏、積蓄力量的無奈與隱忍。
這背後蘊含著多少血淚和犧牲……
「是在下失言了。」徐陽微微拱手，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歉意和同感，「故土難離，此乃常情。貴部能於如此境地，開辟此等基業，已是大不易，更顯其堅韌。未來之事，誰能斷言？」
墨辰和石奎聞言，神色稍緩。
徐陽的話既給了他們台階，又隱晦地表達了某種認同，這讓他們心中好受了許多。心中剛剛因為徐陽在這高興的日子裡說喪氣話的不滿也煙消雲散……他們也能理解，這白玉走的遠，見過的事多，難免會有更多繁雜的想法。
「白玉兄說得是。」墨辰點了點頭，重新轉過身去操控骨舟，聲音恢復了些許平穩，「立足當下，方有未來。我們……快到了。」
骨舟穿過墟前平原上空，下方忙碌的真神們如同細小的黑點。
他們的視線掠過那些巨大的倉庫區、冶煉工坊、以及環繞山腳建立的層層疊疊的居住區域。越靠近山體，越能感受到從山壁縫隙中彌漫出的、源自混沌之墟的狂暴而精純的能量波動，以及山體上那些巨大骸骨和岩層中，被歷代焚炎部強者以自身法則和精血反復加固、刻下的古老圖騰與防禦符文。
這些符文和圖騰，風格粗獷原始，充滿了對火焰、大地、巨獸力量的崇拜，與山體本身渾然一體，散發著蒼茫古老的氣息。
但徐陽敏銳地注意到，在一些關鍵節點，尤其是在靠近那些巨大骸骨與山岩熔鑄的接縫處，同樣能看到一些相對「新鮮」的、刻畫手法明顯不同、更偏向於「技術流」的秘紋陣圖，如同修補的補丁，試圖將兩種力量體係更緊密地連接起來。
這種融合，在山體防禦上體現得更為直觀。
原始的力量與外來的技術，在這裡交織、碰撞、試圖共存。
骨舟最終降落在山腳下一處由巨大獸骨和赤紅色晶石構築的宏偉門戶前。
門戶高達十萬丈，兩側矗立著兩尊如同小山般、身披熔岩重甲、手持巨斧的岩石巨人守衛，它們空洞的眼眶內燃燒著金色的火焰，散發著虛空真神極限的威壓。
「燼骨門！」墨辰肅然道，「白玉兄，正門一般隻有部落間的大型交流才會開啟，請見諒。」
「理解，理應如此。」徐陽點點頭。
巨大的門扉無聲地開啟，熾熱的氣息撲麵而來，門內是一條向上延伸、寬闊得足以容納巨獸通行的熔岩隧道，隧道壁上鑲嵌著發光的晶石和燃燒的火把，一直通向山腹深處。
徐陽跟著墨辰邁步而入，他能感覺到，在他踏入燼骨門的瞬間，至少有數道強橫的意誌掃過他周身，但看到一旁的墨辰、石奎時，很快又歸於平靜。
巨大的燼骨門在身後緩緩合攏，發出低沉如悶雷的聲響，將外麵墟前平原的喧囂與混沌之墟的狂暴能量轟鳴隔絕了大半。
這是歸來永恆真神的通道，一般外來者可沒資格讓它開啟。
沿著寬闊大道踏入焚炎城內部，如同置身於一個巨大無比、向上蜿蜒延伸的熔岩隧道之中。
隧道寬闊異常，高度均超過十萬丈，足以讓任何不刻意變大的生靈輕鬆通行。
洞壁上鑲嵌著無數拳頭大小、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奇異礦石晶體，以及間隔燃燒著、永不熄滅的赤金色火焰的火把。
火光與晶光交織，將深邃的隧道映照得明亮而溫暖，驅散了山體深處的陰寒。
腳下的道路是由凝固的暗紅色熔岩鋪就，被打磨得相對平整，但依舊能感受到其下蘊含的灼熱地脈之力。
三人沿著這寬闊的隧道向上行進。
很快，徐陽便感受到了這座巨城內部的繁忙與秩序。
這些人大多穿著與外界真神類似的皮甲骨鎧，但樣式沒那麼統一，材質也各異，上麵烙印著各種各樣的圖騰，但焚炎部的火焰圖騰占據絕大多數。
他們或是行色匆匆地搬運著物資，或是在特定區域集結、演練簡單的戰陣，還有一些則在洞壁兩側開鑿出的石室或平台上，進行著鍛造、符文刻畫等工作。
當墨辰和石奎的身影出現時，沿途所有的部落族人，無論是正在忙碌的工匠、搬運工，還是巡邏的戰士，都會立刻停下手中的動作，麵向三人，尤其是墨辰和石奎的方向，恭敬地行禮。
行禮的方式並非整齊劃一，但都帶著明顯的敬意和等級區分：
「墨辰大人！石奎大人！」
「大人！」
恭敬的稱呼聲此起彼伏。
墨辰隻是目不斜視，步伐沉穩地前行，偶爾對其中幾位氣息明顯超過普通虛空真神的精銳戰士或隊長微微頷首，算是回應。石奎則顯得隨意一些，對認識的隊長還會咧嘴笑一下，點點頭，甚至拍一下對方的肩膀，但同樣透著一種上位強者對下位者的自然疏離感。
這種森嚴的等級製度和無處不在的規矩感，與勇贊部落那種相對鬆散、平等的氛圍形成了鮮明對比，彰顯著焚炎部作為一個龐大部落的威嚴，更嚴密的組織性。
「白玉兄弟，感覺怎麼樣？咱們焚炎城夠熱鬧吧？」石奎走在徐陽身側，略落後墨辰半步，帶著幾分展示家底的自豪，低聲對徐陽說道，「比那些小部落可有規矩多了，對吧？」
「氣象不凡，井然有序，可見貴部底蘊深厚。」徐陽點頭應道，目光平靜地掃過沿途行禮的族人，並未因他們的注目禮而有絲毫局促。
「嘿嘿，」石奎得到肯定，笑容更盛，開始進入「推銷」模式，「白玉兄弟，你看咱們部族，要地方有地方，要人有人，要資源有資源！守著那麼大個混沌之墟，修煉聖地啊！你在外麵漂泊流浪，多辛苦，不如就留在咱們焚炎部吧。」
他輕輕的撞了撞徐陽的手臂，「以你的實力，來了就是供奉長老！地位隻在族長之下！好酒好肉管夠，修煉資源敞開了用！那些敵人造的厲害寶貝，隻要部族倉庫裡有，或者能搞到材料，也能給你想辦法弄一件！」
石奎的話語直白而熱烈。
墨辰此時也恰到好處地放緩了腳步，與徐陽並肩而行，聲音沉穩地補充道：「石奎心直口快，但所言非虛。白玉兄實力卓絕，見識廣博，正是我部急需的強者。若願留下，長老之位虛席以待。而且我們部落獨占一處混沌之墟核心，能量精粹狂暴，對感悟混沌法則，沖擊更高境界，亦有莫大裨益。」
墨辰的招攬則顯得更高明，對於任何永恆真神強者，最有用的招攬無非是寶物和修煉環境，特別是像徐陽這種擁有自己的機械流至寶，顯然不缺寶物的……那麼一處可以盡情使用的混沌之墟便是最大的籌碼！
兩人一唱一和，徐陽聽著兩人的話語，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沉吟之色，並未立刻拒絕，也沒有滿口答應：「墨辰兄，石奎兄，二位好意，白玉深感盛情。貴部氣象恢弘，底蘊深厚，實乃強者棲身之所。隻是白玉漂泊日久，習慣了一人獨行……此事關乎重大，容我思量幾日，待見過貴族長老，對貴部有更多了解後再做決斷，如何？」
對於混沌之墟，徐陽也眼饞得很。
來到起源大陸，不就是為了沖擊更高的境界嗎？哪怕身負毀滅本源大道，但是混沌之墟這種外部修煉環境可以極大的提升修行效率，誰能拒絕得了。
若是焚炎部合適的話，留在這裡安穩修煉也不錯。
前方，墨辰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隻要沒有立馬拒絕就好！
知道不能操之過急，墨辰笑著岔開話題：「沒問題。我焚炎部最是好客，白玉兄請隨我來，炎心殿快到了。」
說話間，三人已經走出了漫長的熔岩隧道主乾道，前後路過了三道檢查口，到這裡，已經再沒有各種部落居民，唯有他們三人。
在前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如同被掏空山腹形成的天然洞廳！
洞廳中央，矗立著一座完全由暗紅色晶石構築而成的宏偉殿堂！
殿堂散發出磅礴而熾熱的能量波動，殿門上方，一枚巨大的、由純粹火焰能量構成的、緩緩旋轉的奇特符文懸浮著，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嚴。
而就在這洞廳的上方，視野豁然開朗！
透過洞廳頂部一個巨大無比的天窗，或者說，是直通山巔的巨洞，徐陽仰頭看到了那如同沸騰怒海般的混沌之墟核心噴湧口！
更加狂暴、更加精純、幾乎化為實質液體的混沌氣流在那裡瘋狂翻湧、對沖！
青紫色的混沌電弧如同狂龍亂舞！
空間扭曲撕裂的景象如同近在眼前！
那股毀滅與創生交織、混亂與秩序糾纏的磅礴法則偉力，即便是徐陽，也感到魂魄一陣輕微的顫栗！
這就是混沌之墟的核心入口！
焚炎部真正的力量源泉，也是最大的禁忌之地！
「炎心殿……到了。」墨辰的聲音帶著無比的鄭重，「白玉兄請，長老們就在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