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不朽的星火（1 / 1）
真仙，不是天人不是天仙，其是人仙之上、不朽之下的一種臨界階段。
可就是這種臨界階段，攔卻了無數天驕龍鳳的成仙路，終其一生也無法逾越半步隻得眼睜睜看著自己壽元耗盡，成為一具枯骨。
許山是幸運的，在天仙之前，他從未被境界阻礙，甚至沒有感覺到這一道阻礙了萬千眾生人仙之牆就在【無天佛珠】的神通毀滅、【祭劍】劍身與億萬萬真靈的眼眸中看見了自己的「真相」，從而毫無阻礙地登臨了真仙之境。
但，成就真仙真的有那麼容易嗎？
實則不然，「毀滅主」造化下的黃昏神國至此也隻誕生了復數位的骷髏祭司，而幾百萬玩家在遊戲公測2.0幾個月後就已經有近千位人仙巔峰玩家，可無一人越過人與仙的那道終極門檻......
人仙再強也隻是人，真仙再弱也是仙，其中是本質的區別，這也是為什麼明明隻是一個境界的差距，力量卻天差地別。
真仙也，可稱尊上，為立於世界之上的尊主。
亦是不朽的種子！
每一位真仙都是不朽的種子，在漫漫生命中不斷求索或有一絲可能尋得不朽的脈絡，登臨那名為「金仙」、「道主」、「天尊」的神座。
無論是包括「吞滅」之神在內的五大祭司，還是許山，現在都站在了這一道門扉的身前，卻有無盡迷霧將前方的路籠罩，再也看不清方向。
「「持劍主」！你......居然！」
天外混沌海中，「吞滅」之神的聲音宛如雷震，隨同道道虛空神雷一同劈下。
祂那原本無盡威嚴的麵容上，此時卻滿是驚愕與疑惑，那眼眶中的兩道神火映滿了許山的身影，卻有一道拳影在其中飛快放大。
那是一雙泛著金玉之色的鐵拳。
「轟——」
下一刻，許山的聲音與撞擊的轟鳴聲在混沌海中響起。
「怎麼，很驚訝嗎？」
他雙眼微眯，目中滿是神光地將「吞滅」之神牢牢鎖定，在這電光火石的瞬息之間卻再無人說話，隻有一道道瘋狂落下的拳影。
許山的拳勢大力沉，如天地一般沉重卻有著難以想象的神速，被不斷轟擊命中的「吞滅」之神根本來不反應，整個身軀就被打飛出了數十公裡之外，朝著無邊混沌海遠遠撞去。
但許山的拳勢卻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速度比被轟飛出去的「吞滅」之神更快，在祂還未調整過來時又被一道神拳轟飛了出去，如同沙包般被許山錘得滿混沌海飛。
可惜混沌海無邊無際，乃無象無穹天之地，不然二人甚至可能回到原點......
僅是神拳散發而出的餘波，就令整個現世天地震動，險些又加快了毀滅的倒計時，好在二人越打越遠這餘波就散入了混沌海中，攪動萬千異象。
到處倒是破碎的法則之光與仙力餘暈，它們甚至在許山身後化成了一條長長的軌跡，好似遠行的航道。
而被不斷轟飛的「吞滅」之神，陷入這連綿不斷的拳勢下，除卻一開始被打懵了外竟然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被轟飛的勢頭，其眼眶中神火略微黯淡，心驚地發現自己神軀的再生速度明顯變慢了幾分！
許山的拳勢中充滿了毀滅之意，「吞滅」之神已與許山戰鬥幾個月能夠辨識出來那是【歸終刃】與未知拳道神通偉力的結合，但這並非是真正原因......
真正原因是祂的力量之源正在被不斷削弱，祂成就祭司神位的根基正在動搖，而又被許山轟進了無盡混沌海離黃昏神國不知幾何遠！
若再這樣下去，祂真的會被許山一點點地磨滅！
抬起裂出道道碎紋的頭顱，跳動的神火再次閃亮起來，「吞滅」之神沉重地架起手臂抵擋許山不斷落下的神拳，目光卻繞過他望向在混沌海中隱約亮起的現世。
那是許山的來處，亦是黃昏神國的存在之地。
「哢哢哢——」
祂架起擋在身前的雙臂已然開始破碎，連同神軀一起在許山的拳下被不斷磨滅，破碎成一道道法則之光散落在混沌海的各處。
但，又能如何呢？
如此強大的神通與毀滅，承載它的容器難道不會破碎嗎，力可是相互的，毀滅之力亦是如此，「持劍主」的神軀必然也負擔了極其嚴重的毀滅！
「吞滅」之神艱難地抬頭看去，如祂所料，許山的神軀亦隱隱裂出了條條道紋，宛如大道之傷般銘刻在他的身軀上，而那雙不斷落下的神拳更是嚴重，已經隻剩下了光潔如玉的白骨。
「來吧，「持劍主」，磨滅吾的神軀！」
「轟！」
神拳落下的轟鳴聲宛如回應。
許山已然完全沉浸在了【不周·空劫】的拳勢之下，肉身與真靈唯念一心——
不周拳落，空劫萬起！
連亙古矗立的不周山，也將在這摧身毀滅之拳，破除一切術法之拳，永恆捶打之拳，磨滅不死之拳下折斷山脈，向天地傾倒！
此時此刻，「吞滅」之神便是這座不周山，在萬萬空劫下艱難支撐著，軀體與神念都被人拳合一的許山永恆捶打，向死亡的深淵直直墜去。
神軀被一寸寸磨滅，意誌被一絲絲消泯！
無比慘烈，無比血腥，在這黑暗而死寂的混沌海中，再無人得見這等景象，宛如兩隻飢腸轆轆的野獸相互啃食著對方的血肉，獠牙嵌入溫熱的血管中盡情吮吸著鮮血。
神明的戰爭，卻比這慘厲百倍。
「吞滅」之神雙目中滿是暴虐，架在身前的雙臂已然完全消失，卻絲毫不顧落在胸膛轟滅軀體的攻擊隻猙獰地張開巨口，撕咬著許山的血肉。
大塊大塊仙神的血肉被祂吞入口中，神血溢出嘴角讓身周的混沌海滿是血腥之氣。
許山此刻的身軀已滿是裂紋，在「吞滅」之神的啃食下更是血肉模糊，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血肉露出大片大片的白骨，而那白骨亦在破碎著。
隻剩下不斷落下的拳影，在下仙神的意誌下降下毀滅。
——吞盡血肉，粉碎屍骨，連意誌也將磨滅，直至生命的盡頭！
「......」
很久很久之後，混沌海中的死寂仿佛更死寂了一瞬。
緊接著，便是一道神音響起。
「「持劍主」，你的復生速度更快了！」「吞滅」之神注視著不遠處自死亡中歸來的仙神，眼中閃過一抹凝重之色。
許山緩緩睜開了眼眸，看著同樣由死復生的「吞滅」之神輕聲笑道：「我能一次又一次地磨滅你的神軀與意誌，但無法磨滅你不死的根源......」
「現在，感覺到了嗎，你那不死的根基已然動搖，每一次被我磨滅都將動搖一分，復生的可能亦將減弱一分——」
「總有一天，我會將你殺死！」
顯然，「吞滅」之神已經感覺到了，哪怕隻是十分微弱的削減，卻讓祂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目，注視著不知幾何遙遠的現世之地沉聲問道：「怎麼可能，你是怎麼做到的！」
對於仙神來說，生與死隻是真靈的一種狀態，依靠仙神偉力的源頭祂們能做到一次又一次死而復生，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奇跡！
但若是被動搖了不死的根基，仙神亦會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中真正死去，除非登臨真正的不朽之境，成就圓滿無漏的金仙。
「吾是依靠著神主與神國的偉力，才達成不死不滅，而你，初生的神祇「持劍主」，自誕生至今甚至不過三十載，你是依憑何物達成了不死不滅，難道那即將破滅的天地足以支撐嗎？」
「你能削弱吾之神國，亦能發現吾之不死根基，可你呢，你立身的世界是何等破碎，為何卻絲毫動搖不了你的不死不滅?」
在「吞滅」之神看來，這簡直匪夷所思！
祂能知曉黃昏神國必然出現了某種動盪，甚至神國即將破碎，不然祂不死的根基絕不會動搖，可許山又是怎麼做到的呢？
許山立在混沌海中，那復生的神軀越發強大，道道神光將四周的黑暗照亮，聽見「吞滅」之神的問題後不由搖頭失笑，開口道：「即將走入毀滅的現世？當然不夠！」
「我怎麼可能將不死的根基立在它上麵，哪怕隻要再加一份重量，它就會向深淵跌落破碎成虛無。」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澄澈的眼眸中好似流露出縷縷憐憫之色，接著道，「至於不死不滅的根基，「吞滅」祭司，誕生於「毀滅主」恩賜下的死靈之神，果然，你根本不懂不朽的本質！」
「吞滅」之神眼眶中的神火莫名跳動，卻沒有出言反駁反而靜靜地看著許山，表情莫名。
祂當然不懂，不然也不會被許山一點點磨滅了。
「是呀，你們不懂不朽的本質，你們隻需向「毀滅主」獻上祭品便可獲得恩賜，甚至越過那道人與仙的壽命之牆。」
「可你就懂了？」
「自然，我也不懂！正如你所說，我誕生的歲月不及三十載，甚至沒有一顆古樹的年紀大......」許山點了點頭，好似陷入了回憶，「但，曾經有一位仙尊告訴過我，隻要祂留下來的道承不滅，祂終有一日會從死亡中歸來。」
那正是【道玄仙尊】在給予許山傳承時所說，祂或許亦沒有想到，許山能夠通過祂的一句話窺破不朽的本質。
「......」
「吞滅」之神隻是沉默著，腦海中不斷咀嚼著許山口中的「道承」二字。
「現世破碎不堪，絕不承載我不死的根基，我亦有更好的選擇怎麼可能強加於它呢？」看著「吞滅」之神的表情，許山搖搖頭道，「現世雖然破碎，但我的道承已經傳遍了現世大半個世界，億萬萬真靈皆是我不滅的根基，是我的真靈之錨，那才是真正的不朽本質！」
將仙神的道承向現世擴散，將仙神的尊名刻入歷史，此時的現世中無不是許山留下的痕跡與饋贈，道法、神通甚至是傳承，隻要道承不滅，那麼許山就絕不會墜入死亡的深淵。
——這便是不朽的本質，亦是真仙蛻變成金仙的必然道途！
「而「吞滅」之神啊，你的不死根植於黃昏神國，根植於「毀滅主」降下的恩賜，可你們從未想過......」許山的目光煌煌如日，就這般照耀在祂的身軀與真靈上，「你們從未想過，從來沒有什麼事物能夠亙古不滅，長存不易，無論是什麼國度，什麼成就，什麼奇觀，都將淹沒在名為歷史的長河之下，哪怕是歷史本身，亦有無量量劫將其毀滅殆盡。」
「就算是黃昏神國，就算是「毀滅主」，亦終有一天會神隕國滅，而依靠神國不滅、依靠獻祭強大的神祇，「吞滅」之神，你的結果早已注定，你的命運已在我的眼中呈現，唯有，死亡一途！」
許山的神軀終於完全復生，血肉將白骨覆蓋，裂紋彌合，卻有一條不斷崩滅不斷生成的未來之河正在他的神目中流轉散發出無窮道韻，將「吞滅」之神的命運映照得清晰無遺。
他的神音響徹在黑暗死寂的混沌海中，令道道法則之光破碎又恢復，齊齊震動起來。
「「吞滅」之神啊，你隻知吞下卻不知饋贈，連「毀滅主」都因你們的獻祭降下恩賜，可你卻始終沒有明悟不朽的本質。」
「持劍主」立於混沌海之中，宛如漫步般向「吞滅」之神踏去，可祂卻仍未完全復生，破碎的麵容上滿是陰沉，隻覺致命的氣息從許山身上撲麵而來。
「那是給予，那是饋贈，那是傳承。如火一般，在文明誕生的源頭亮起一線光亮，從最初的點點星火蔓延燎原，將漫漫長路盡數照亮。」
「......」
「而如今，我的傳承之火正在現世中燃燒，我的道承正被億萬萬生靈修持，我的尊命正在亙古之間傳頌，我已將不朽的種子埋入地底，隻待生根發芽。」
祂已然來到「吞滅」之神身前，緩緩道：「而你的神國正在消亡，你的神主已然隕落，你的道途隻剩下吞滅，你不知饋贈，不知給予，不知傳承。」
「或許，你亦不是神祇，而是名為「吞滅」的黃昏之魔，然後等待著——」
「被我毀滅，就在現在！」
「吞滅」之神驚恐地看著祂伸出了手掌，卻無力抵抗隻得掙紮著被祂扼住喉嚨提在手中。
「這不可能，你......」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我在不斷變強，而你在不斷變弱，我可從來沒有說過這是一對一的戰爭，畢竟，我有很多同伴！」
許山笑了起來，目光輕柔地看向在歸途盡頭的破碎天地，仿佛與那一雙雙眸子對視。
「我將為你降下毀滅，以我們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