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無能為力的感覺(1 / 1)
規程上行不通的事,那就讓殿下用身份壓一壓。寧朝陽想,雲晉遠總不能連殿下的召令也不接。
但是,將這想法告知淮樂殿下之後,殿下竟搖了搖頭。
「眼下還是太後壽辰的慶賀期間,此事不宜鬧大。」
寧朝陽心裡一沉:「徐統領是被人下毒。」
「本宮知道。」淮樂頷首,「往後你們所有的飲食,都記得先拿銀針試過。」
「……」
深吸兩口氣,寧朝陽沒有再說,垂眼應下便告退出來。
「大人,徐統領的家人來了,吵嚷著要找凶手償命。」程又雪目露擔憂。
她應了一聲,將案卷交給又雪:「暫時封起來吧。」
「大人?」程又雪很震驚,「徐統領屍骨還未寒,這便不追查凶手了?」
「你我大抵都猜得到凶手是誰。」寧朝陽嘲弄地道,「但又有何用。」
證據不足,人也不願去牢裡對質,這案子就隻能是個懸案。
「他們欺人太甚!」程又雪雙眼發紅,「身為武將,不去試場上見真章,倒盡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寧朝陽沒空憤怒,她先吩咐灰雁將徐若水遇害的消息放出去,再派了兩隊人馬到梁安城所居的院落外巡邏。
最後親自往吏部與禮部走了一趟。
兩日之後,上京裡就流出了梁安城比試落敗故意殺人的傳言。
「好陰詭的手段。」司徒朔連連皺眉,「她們這是看徐若水不成了,就要把梁統領也拉下馬。」
「她們又沒證據,能拿梁統領如何?」雲晉遠不以為意。
「雲叔你糊塗。」胡山連連搖頭,「禁內統領之職何其重要,不用什麼證據,光傳言涉案,吏部那邊就會警惕,輕易不會下任命折子。」
「真是卑鄙。」雲晉遠皺眉,「好歹是她鳳翎閣的人,她不想著為人報仇,倒還隻想著利用人命掃清阻礙。」
陸安在旁邊聽到這裡,終於開口問:「雲叔,你前日出去做什麼去了?」
雲晉遠移開目光:「辦些私事。」
「不能告訴我等?」
「我一個老人家的私事,為什麼還要同你們交代?」他急了,「侯爺問我,你也問我,難不成還真都以為那徐若水的死與我有關?」
低頭看向他右手虎口上的傷疤,陸安沉默。
他回去將軍府的時候問了自家主子一句:「可要屬下去查?」
李景乾翻著書頁搖頭:「不必。」
他再想與她在一起,兩人也終究是立場不同,遇見這樣的事,對方來查他不攔就已經是高風亮節,沒道理還主動將自己的人查乾淨送去大牢給她。
那不顯他體貼,隻會顯得他蠢。
「派個人跟著雲叔。」他道,「讓他最近都老實點。」
「是。」
寧朝陽站在自己的主院裡,恍惚間眼前還能看見徐若水在自己身邊捏著三叉跳來跳去。
她知道自己不宜難過太久,所以隻打算耗費三日,三日之後,她便會強行將這件事壓進自己腦海裡的小角落,不再觸碰。
人總是要死的,她得慢慢看開。
深吸一口氣,朝陽坐回自己的長案後,翻了翻旁邊堆積的書信。
齊若白還是每天一封地在給她寫信,她挨個展閱,眉頭又漸漸皺了起來。
「許叔。」
「老奴在。」
抖了抖信紙,她抬眼:「不是說是小風寒嗎?怎麼還越來越嚴重了?」
許管家嘆了口氣:「這小郎君的身子骨太差了,藥也沒有好好吃,昨兒夜裡還吐了些血沫,今晨就有些起不來床了。」
心裡一緊,寧朝陽站起來就往東院走。
院子裡開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齊若白所在的屋子裡卻是一股死氣沉沉的藥味。
她大步走到他床邊,將人扶抱起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臉:「若白?若白!」
齊若白掙紮地掀開眼皮,眼下一片烏黑。
「大人。」他倦憊地道,「我好困。」
桌上的飯菜一口沒動,他隻答了這話就睡了過去。
寧朝陽看了看他的唇色,覺得不太對勁,立刻讓許管家拿著她的印鑒去禦醫院請人。不消片刻,禦醫就來了四五個,沈晏明也在其中。
他隻看了床上一眼就臉色驟變:「怎麼又是?」
「又是什麼?」
仔細看了看齊若白的舌苔和眼瞼,沈晏明神色嚴肅:「千尾草,比徐統領的症狀要輕許多,想必是將草汁稀釋,逐日增服。」
「……」寧朝陽閉了閉眼。
她問:「可還有救?」
沈晏明欲言又止,最後隻道:「看看派人去徐州還來不來得及。」
寧朝陽立馬出門找人,走得太急,膝蓋撞在了門板上,嘭地一聲響。
沈晏明站了起來:「朝陽。」
「無妨。」她站直腿繼續往外走,冷靜地安排人手去徐州捕魚帶回,又往鳳翎閣遞了信,挪用幾日休沐。
齊若白乖巧又安靜地躺在床上,若不是嘴唇微微發紫,便真像隻是睡著了。
寧朝陽壓低聲音問許管家:「我先前讓您清理內院,您可清了?」
許管家焦急地點頭:「老奴是照主子的吩咐做的,清理了幾個手腳不乾淨的,又打發走了幾個愛打聽的。」
「東院裡之前用的人呢?都送走了嗎?」
「有兩個堪用的,還,還留在東院灑掃。」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寧朝陽拳頭緊了緊。
比起憤怒,心裡先冒上來的竟然是濃濃的無力。
「多摘些花來吧。」她低聲道,「我陪陪他。」
從這裡到徐州往返最快也要七日,而齊若白已經開始嘔血。一天十二個時辰,他幾乎隻清醒兩個時辰,有時在白天,有時在深夜。
一連兩次睜眼都看見了寧大人,齊若白緩慢地眨了眨眼:「原來許願有用啊?」
寧朝陽將藥端給他,輕聲問:「許了什麼願?」
「想讓大人別那麼忙,多來我這兒歇會兒。」他笑,乾裂的嘴唇一扯,血珠跟著就冒了出來。
低低地應了他一聲,朝陽捏著手帕就按上他的唇瓣。
「大人真的待我很好。」他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為什麼會這麼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