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1 / 1)
「刺啦——!」
長棍如一道撕裂長空的黑色閃電,悍然劈開身側奔流的氣浪,發出尖銳到幾乎要刺破耳膜的爆鳴。
棍身震顫之間,隱隱有龍吟之聲相伴,那不是虛幻的意象,而是速度與力量催發到極致,與空氣劇烈摩擦擠壓產生的、近乎實質的嘶吼。
吳廷身形挺拔,宛若一座紮根於磐石之上的青鬆,任爾氣流狂湧,我自巋然不動。
他周身的氣息早已不復平日裡的溫潤內斂,而是高度凝聚,壓縮到了極點,仿佛一座引而不發的火山,又似一張拉滿的強弓,所有的力量都緊繃著,隻待那石破天驚的一瞬。
他的眸光銳利如鷹隼,緊緊鎖定著長棍舞動的軌跡,眼神深處,是無數兵刃虛影在交錯、碰撞、融合,最終化為一片沉凝如鐵的殺伐意誌。
遊龍十八棍——五行山所藏最後一門,亦是剛猛暴烈最為著稱的上乘兵類武學。
至此,五行心識刀之詭變莫測,五行兵殺鐧之厚重酷烈,三十六路天罡槍之浩大堂皇……諸多上乘兵類武學的真意奧妙,已在這段時日裡,被他逐一降服、錘煉、最終推至那圓滿無暇的巔峰境地。
而這一切驚人蛻變的源頭,皆係於小黑那日靈光乍現、異想天開所創出的那道奇異法門之上!
吳廷心神微動,體內那一道道與各類兵類真意融合為一的兵氣應念奔湧,如大江潮生,沛然流轉於四肢百骸。
兵氣所過之處,那些早已被熔煉、吸納的刀意、鐧意、槍意……仿佛沉睡的英靈被再度喚醒,並非各自為戰,而是完美地交融於兵氣之中,隨著氣血的運行而震盪、共鳴。
這一刻,他手握的雖隻是一根尋常長棍,但意念所至,棍影翻飛間,時而透出刀之淩厲,時而蘊含鐧之沉猛,時而又有點、戳、挑、刺等槍術精義自然流露。
這種融會貫通,絕非簡單的招式疊加,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近乎本能的駕馭與掌控。
自那些磅礴武學真意徹底熔入兵氣的那一刻起,吳廷便清晰地感知到,自身對於天下兵類武學的理解、修持速度,仿佛掙脫了所有無形的枷鎖,一躍千裡,直入雲霄!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感,是一種俯瞰萬千兵器、洞悉其本質的「通明」之境。
往日裡需要耗費數月苦功方能琢磨透的關竅,如今或許隻需片刻觀想,便能豁然開朗。更令他心驚的是,這種恐怖的「天賦」提升,似乎隨著兵氣中熔煉的上乘武學真意越多,便疊加得越為迅猛,愈發的不可測度!
「呼——!」
吳廷胸腔起伏,一口濁氣如白箭般激射而出,凝而不散,徑直洞穿三四米外的空氣,發出輕微的嗤響,良久方才緩緩消散。
這一口氣息之凝練,足見其體內氣血之旺,根基之厚。
此刻,他手中長棍非但未有絲毫停頓,反而越發狂猛霸烈。
棍影層層疊疊,似有無數條黑色蛟龍自其掌間騰躍而出,翻江倒海,絞碎風雲。遊龍十八棍的精義在他心間如水流淌,每一式都伴隨著大靈血丹與猴兒酒所飄散的滾滾藥力在體內蒸騰、發散。
那大靈血丹乃是以妖族精血混合多種大藥煉製而成,藥性霸道熾熱,此刻正化為一股股熱流,不斷滲入筋骨皮膜,滋養著肉身本源;而那僅僅隻是猴兒酒飄散的酒氣,其藥力卻竟是絲毫不弱於尋常小丹!
——猴兒酒乃是采百果精華,經年蘊釀,性溫而力綿長,如涓涓細流,潤物無聲地填補著自身的氣血。
此時,兩股截然不同的藥力絲絲縷縷地融入氣血之中,助丹田氣海之中的兵氣滋生與壯大。
兩股藥力一烈一溫,相輔相成,推動著氣血如汞漿般洶湧奔騰,一遍又一遍地洗刷著周身經脈,最終匯入丹田氣海,成為催生、壯大那一道道兵氣的絕佳資糧。
吳廷能清晰地感覺到,兵氣在增長,在變得更加凝練,更加靈動,也更加……飢餓!仿佛一頭初生的太古凶獸,渴望著吞噬更多的兵戈真意來使自己成長。
棍風呼嘯聲中,吳廷心神卻是一片澄澈,如明鏡高懸,映照自身種種細微變化。
『小黑身為煞鬼之身,吞食諸多武夫而成長至今,於天下兵類武學生而知之,視若本能。對它而言,這熔煉真意於兵氣的法門,或許隻是另一種形式的「進食」與「成長」,它自身便是這法門的終極體現,自然難以察覺這法門對於尋常武夫而言,究竟是何種驚世駭俗、顛覆武理的逆天之功……』
長棍猛然一記橫掃,勢若崩山,空氣被擠壓出肉眼可見的波紋。
『若非徹底將這般上乘兵類武學真意熔煉於兵氣之中,切身感受到了那種於兵類武學天賦瘋狂疊加、悟性暴漲的恐怖進程,隻怕我也難以相信,世間竟存在如此霸道而高效的途徑……這幾乎是在以人力,強行篡改、提升武道兵類天賦的上限!』
『若是老齊當年能有這個法門,說不準就能參悟成那百兵真形圖了!』
心念電轉之間,他掌中棍法驟然再生變化!
之前的剛猛無儔悄然斂去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靈動與詭變。長棍不再僅僅是硬打硬砸的凶器,時而如毒蛇出洞,刁鑽狠辣;時而又如柳絮飄飛,輕若無物,借力打力;棍影閃爍間,竟隱隱帶出了一絲五行心識刀那般惑人心神、虛實相生的韻味!
這是武學真意交融後自然產生的變化,信手拈來,渾然天成。
他體內的氣血運行也隨之微調,更加細膩精準地配合著兵氣的流轉,將藥力一絲不苟地輸送到每一寸需要力量的肌肉骨骼之中。
無數的兵氣在經脈中宛若江河奔湧,每運行一周天,便壯大一分,對體外那門正在激烈演練的「遊龍十八棍」的真意捕捉、吸收、融化的速度便快上一分。
吳廷甚至能「聽」到兵氣之中傳出的細微嗡鳴,那是新融入的棍法真意在與原有的刀、鐧、槍意碰撞、摩擦、最終完美融合時產生的奇妙律動。
這種律動,讓他對「遊龍十八棍」的理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深化著。
招式依舊那般招式,但在其內核深處,已被注入了更為復雜、更加強大的魂。一式簡單的「烏龍攪海」,在他手中使出,不僅具備了棍法本身的真意,勁力深處更藏著一重鐧法的震透之力與槍法的靈動之勁,三重勁力疊加,威力何止倍增!
漸漸地,吳廷完全沉浸了進去。
他的身體在本能地舞動長棍,契合著那十八式精妙棍招,而他的大部分心神,卻沉入了體內那方更為浩瀚、更為奇妙的世界——兵氣的成長與衍化,諸般真意的交融與共鳴,氣血藥力的搬運與轉化……
此時此刻,吳廷周身方寸之地,氣流狂亂,棍影如山如潮,龍吟嘶嘯不絕於耳。
他腳下的地麵,不知何時已悄然龜裂出細密的紋路,那是無法完全收斂的兵氣偶爾泄出所致。
時間悄然流逝。大靈血丹的霸道藥力逐漸被吸收殆盡,猴兒酒的溫醇力量也開始減弱。
但吳廷體內的兵氣,卻已然攀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旺盛頂點,兵氣愈發壯大、深邃,流淌之間,竟帶有一種金屬般的沉重質感與鋒銳氣息。
終於——
當最後一式「亢龍有悔」含而不發,所有棍影、風聲、龍吟聲驟然收斂,盡數歸於他手中那根斜指地麵的長棍之上。
一切戛然而止。
密室中陷入了絕對的寂靜,隻有空氣中尚未平復的細微漣漪,以及地麵那圈龜裂的痕跡,證明著方才那場狂猛的演練並非虛幻。
吳廷緩緩閉上雙眼,靜靜體悟著兵氣之中,那一道新鮮而強橫的「遊龍棍意」從最初的躁動,到緩緩平息,最終與其他真意水乳交融,徹底熔煉於兵氣之中,再也不分彼此。
至此,遊龍十八棍,同樣也來到了大圓滿的境地!
「呼——!」
他睜開眼,眸中暗金色的精光一閃而逝,恍若神兵開刃,攝人心魄。
「山中最後一門上乘兵類武學,終於也臻至圓滿……」
吳廷深深吐出一口濁氣,抬眼環顧四周,心神漸定。
五行山作為驚龍府三大宗門之一,素以兵類武學繁多著稱,底蘊之深厚,遠非尋常宗派所能比擬。
然而即便如此,五行山中不過隻有十幾門上乘兵類武學,而自己可是要將一百門上乘兵類武學全部修至大圓滿!
畢竟若是日後步入真罡境界,參悟的那副百兵真形圖,隻有達成這個條件,方才能有機會一觀!
而且,就在數月前,吳廷還覺得這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目標。按照他先前的修煉速度,即便日夜不輟,最少也需要數年光陰。而更令人憂心的是,他體內的金蟲雖暫時被壓製,卻始終如跗骨之蛆,隨時可能反噬。時間,對他來說太過奢侈。
但是小黑獨創的那門功法,卻是給了他一條全新的道路!
隨著兵類真意的熔煉,他在上乘兵類武學上的修煉速度陡然提升,以往需要數月才能參透的關隘,如今往往數日便可突破。若真能集齊一百門兵類武學,他確信隻需一年,便能全部修至大圓滿!
想到這裡,吳廷掌心微動,那根氣兵長棍化作滾滾兵氣,如百川歸海般湧入丹田氣海。他內視己身,感受著氣海中洶湧澎湃的力量,卻也不禁微微蹙眉。
兵氣雖盛,卻也隻填滿了氣海的一半。他的體魄遠勝同階,每一次煉血所需積累的兵氣都是天文數字。照這個速度,至少要數月之後,才能嘗試下一次煉血。而驚龍大比,已近在眼前。
若是能在驚龍大比中奪魁,一舉拿下那珍貴無比的大丹,再輔以猴兒酒的藥力,或許能極大縮短這個過程。屆時,兵氣充盈,煉血功成,他的實力將迎來質的飛躍。
然而,一想到驚龍大比,吳廷的心中便升起一絲疑慮。
他在這密室中閉關已逾兩旬,按照祖師爺之前的推斷,天地教的人早該有所行動了。可四周卻依舊風平浪靜,仿佛之前的種種威脅都隻是幻覺。
祖師爺這些時日一直護持在側,兩人曾多次推演天地教的意圖,卻始終不得要領。最終,祖師爺給出了一個與先前一致的推測:天地教或許是在等待驚龍大比這個最佳的時機。
屆時,五行山精銳盡出,鎮守力量相對空虛,正是圖謀神兵甲胄、擒拿吳廷的絕佳機會。
這個推測合情合理,吳廷也深以為然。老齊和老楚作為宗門支柱,勢必會出席大比,山門防禦難免會出現空隙。
「暴風雨前的寧靜,往往最為磨人。」吳廷喃喃道,目光變得愈發銳利。
他心中澄明:越是風平浪靜,潛藏其後的危機便越發凶險。天地教蟄伏已久,始終不見動靜,若非已放棄圖謀,便定是在暗中蓄力,醞釀一場毀天滅地的雷霆之擊。
前者絕無可能。所以答案自然顯而易見——天地教正在暗處織就一張彌天大網,隻待時機成熟,便要以雷霆萬鈞之勢席卷一切。
心念至此,吳廷不再遲疑。眼下局勢晦暗不明,敵暗我明,唯一能握於手中的,隻有自己的實力。
每一點實力的提升,於日後自身安危的保障,也會越大。
吳廷穩步走向密室大門,俯身拾起一隻青玉丹瓶。他拔開瓶塞,倒出數枚赤紅如血的大靈血丹,將其送入口中,隨即沉腰落胯,擺出淬體樁法,凝神吐納。
——這些時日以來的丹藥和食補,皆是由小十八它們代替送來,為的就是防止天地教中人再度偽裝潛入。
此刻,一股熾熱氣流自體內爆發,如烈火般席卷四肢百骸。氣血轟然震盪,兵氣隨之運轉周天,沿經脈奔騰流轉。
密室中再度歸於沉寂,唯有兵氣流動時發出的細微嗡鳴,與吳廷綿長平穩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仿佛無聲處積蓄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