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前往南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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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斷了腿,那自然是不可能啟程入京了。

蜀王府到底是開國就存在的鎮邊藩王,人家腿都斷了還強要人啟程入京,未免顯得皇帝過於刻薄。

更何況,是隻摔斷了腿,還是還摔了別處,可不好說。

謝梧也饒有興致地看向沈缺和朱無妄,「看來沈大人這趟差事不順當啊,朱先生竟是早有預料?」

朱無妄笑道:「不敢,不過是前日和沈大人信口一說罷了。」

沈缺垂眸不語,臉上既沒有怒意也沒有煩惱,似乎蜀王不能如期啟程,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朱無妄問道:「楊公公還在蜀王府吧?大人不過去看看?」

沈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看向對麵的謝梧道:「既然暫時回不了京城,本官欲親自往南中走一趟,還要勞煩莫會首了。」

謝梧眸光微閃,「好說,在下這便讓人為大人安排向導。」

沈缺望著謝梧,半晌沒有言語。

見他這模樣,謝梧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果然,片刻後便聽到沈缺道:「勞煩莫會首親自陪沈某走一趟。」

「……」

不等謝梧搭話,唐棠先就忍不住了,「那怎麼行?南中那種地方窮山惡水的,玉忱哥哥怎麼受得了?」

對麵朱無妄笑道:「聽聞莫會首從前也是時常四處走商的,南中毗鄰蜀中,也算不得遠吧?」

謝梧看了他一眼,突然淡淡一笑道:「倒不是我不給沈指揮使麵子,實在是最近會中有些事情,實在是脫不開身啊。」

「何事?」沈缺問道。

謝梧道:「九天會和六合會在夔州有些沖突,昨日我剛拒絕了六合會夔州分舵的黃建的要求,他臨走時放下了狠話恐怕不能善了。南中地處偏僻通訊不便,若是出了什麼我恐怕來不及處置。沈指揮使,莫某是聽聞六合會與京城關係匪淺,但您也不能這樣拉偏架啊。我九天會……也有無數人等著吃飯呢。」

她說話的時候不緊不慢,麵上還帶著幾分淺淺的笑意。

沈缺微微蹙眉,他莫名覺得這樣先發製人倒打一耙的說話方式有些耳熟。

朱無妄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看向謝梧的目光更多了幾分探究。

沈缺道:「沈某保證,莫會首離開期間,六合會不會做任何事。」

謝梧眉梢輕挑,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當真?」

「沈某的話不可信?」沈缺問道。

謝梧笑道:「誰敢質疑錦衣衛指揮使的話?既然沈指揮使作保,莫某少不得要陪大人走一趟了。如果我們離開期間,六合會對九天會動手了,我不找六合會隻找沈指揮使。」

沈缺不想再說話,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明早出發。」

朱無妄也跟著起身,看了看謝梧有些意味深長地道:「莫會首,好能耐。」

「朱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謝梧不解地道。

朱無妄笑了笑,跟著出了花廳。

等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唐棠才滿臉都是不高興地道:「這個姓沈的太過分了,這不是強人所難麼?」

謝梧靠著椅背,幽幽道:「這就是官與民的區別啊,人家手握大權,咱們尋常百姓自然是隻能任人擺布。」

唐棠恨恨道:「我找人挖個坑把他倆埋了!南中那鬼地方,死個把人很正常吧?」

謝梧瞥了她一眼道:「且不說你的人能不能對付沈缺和朱無妄,你以為麻煩的是沈缺這個人嗎?」

「那是誰?」

「是錦衣衛指揮使。」謝梧站起身來道:「就算沈缺真被埋在南中了,朝廷還會派來張缺,王缺,李缺。去收拾收拾,咱們去南中一趟。一會兒派人給孟疏白送封信回去。」

「玉忱哥哥要讓他做什麼?」

謝梧道:「等我們去了南中,讓他抓緊時間搞定夔州的事。」

「唉?」唐棠眨了眨眼睛,明亮地大眼睛眼巴巴地望著謝梧。謝梧淡定地出了門,「沈大人不讓六合會動,又沒說九天會也不能動。」

「……」很有道理的樣子。

才剛回來又要出遠門,雖然南中距離蜀中不算遠,但論路途艱辛卻絲毫不比先前的京城之行,甚至猶有勝之。

謝梧並沒有多帶人,身邊隻跟了唐棠和鍾朗剛派來的兩名護衛。沈缺手帶著六個錦衣衛緹騎,朱無妄身邊則隻跟了一個青年護衛。一行十來個人,都是輕裝簡行,悄然離開了蓉城。

他們出城的消息並沒有驚動蓉城官場和蜀王府,畢竟跟一直住在蜀王府的楊清虛相比,沈缺這個指揮使從進入蓉城第一天開始,就一直都是行蹤莫測的。

除非他自己現身,否則蓉城的官員們連他的影子都摸不到。

這幾天整個蜀中官場都是一片風聲鶴唳,生怕沈缺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裡查他們的底。有心想要去沈缺麵前表表忠心,偏偏又找不到人,這才是最讓人感到不安的地方。

蜀王府

蜀王躺在床上,額頭上包著沁血的紗布。一條腿更是上了夾板,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他臉色也有些白,六月的蜀中已經很是炎熱了,即便蜀王隻穿了一件寬大的單衣,也依然冒出了滿頭的大汗。

「還是沒找到沈缺的下落?」蜀王麵色不渝地道。

秦睦搖搖頭道:「昨天沈缺去了幾個蓉城的官員,但卻沒人知道他在哪兒落腳,也沒人知道他到底帶了多少人來蓉城。」

蜀王皺眉道:「楊清虛那裡,也問不出來?」

秦睦無奈苦笑,「那位楊公公……一問三不知,這兩天在府中除了吃飯睡覺就是誦經。」

蜀王聞言冷笑一聲,「裝傻呢,皇帝身邊的秉筆太監,能是什麼簡單角色?」

秦睦也點頭稱是,「前兩個月他和周兆戎奉命去青州鎮壓叛亂,結果周兆戎失蹤,他卻和六皇子順利平叛立功而回。如今司禮監易安祿死了,趙端不大管事,他便是黃澤以下第一人了。」

蜀王思索了片刻,道:「讓人盯著錦衣衛在蜀中的各處據點,沈缺的下落也繼續查,還有南中那裡……」蜀王的話未說完,秦睦的臉色也有些凝重,他沉聲道:「父王放心,孩兒會讓人小心戒備的。」

說罷,秦睦看了看蜀王,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蜀王道:「有話直說。」

秦睦嘆了口氣道:「父王,沈缺是沖著咱們來的,這是八九不離十的事。若真讓他查出什麼……」

蜀王的臉色有些陰沉,他有些焦躁地摩挲著錦被,咬牙切齒了半晌才緩緩道:「若當真刀要落下來了,咱們也就隻能先下手為強了。那些坐以待斃的藩王,如今連墳頭都不知道在哪兒了!」

「父王說的是。」秦睦點頭道:「隻是兄長……」

蜀王輕哼一聲,沒好氣地道:「且不管他!他早就被皇家養廢了,這些年除了跟杜家那丫頭鬥氣,什麼有用的事情都乾不了!」

「是,孩兒明白了。」秦睦垂眸道。

秦睦從蜀王房裡出來,回到自己的院子裡。看了看空盪盪的院子,抬手再來心腹問道:「客人呢?」

心腹恭敬稟道:「回二公子,那位公子說有些急事,要出門幾天,讓二公子不用管他。」

秦睦蹙眉,麵上有些不悅,卻還是壓著脾氣問道:「他可還說了什麼?」

心腹道:「那位公子還說,要保蜀王府平安,需得注意都司府那位楊將軍。」

秦睦垂下眼眸,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二公子。」

清和礦場是蜀中七八年前剛開始開采的一處鐵礦,位於南中地區。這裡古稱越嶲,嶲州,曾屬益州。如今這裡歸蜀中都司府管轄,本地設建昌衛。

但這一帶自古就是各部族雜居,朝廷難以管製。縱然在大些的城裡也派遣了官員,卻是形同擺設。

這些部落貧窮而彪悍,千百年來都在反叛和歸附之間反復橫跳。朝廷想要征討他們,不僅代價極高且收益極低,因此漸漸形成了慣例。這些部落名義上向大慶俯首稱臣,大慶在這裡派駐兵馬,除此之外朝廷既不摻和當地事務也不向這些地區征稅。

這裡的人們對外麵來的人,特別是朝廷的人普遍懷抱著戒備和敵意,沈缺說錦衣衛在南中行事不便並不是謙虛或托詞。

一行人策馬走了四五天,才終於進入了南中地區。

謝梧坐在馬背上,即便已經不是頭一回走這條路了,也依然覺得腰酸背疼。

這個時代即便是中原,也不是處處都有平坦官道的,更不用說是偏遠的南中了。沈缺又要避開蜀王府和蜀中官場的眼線,就更是隻能挑選人少的小路行走。

能跑馬,就能算是好路了,更多的路是連馬都騎不了,隻能下地步行的。

沈缺和朱無妄是頭一次來這種地方,南中的道路之艱辛顯然也出乎他們的意料。

不過兩人都是習武之人,雖然被這山路折騰的不輕,麵上卻沒什麼變化。

「莫會首,這還有多遠?」好不容易找到一次可以暫時歇息的地方,朱無妄坐在河邊看著手裡的地圖,臉上是難得的茫然。

謝梧正靠著一棵樹閉目養神,聞言睜開眼睛道:「順利的話,還有五天路程。」

「五天?」朱無妄有些詫異,不遠處的沈缺和幾個錦衣衛綺緹也忍不住回頭看了過來。

不是他們多疑,實在是從地圖上看,應該沒這麼遠的路程啊。

「朱先生沒聽說過嗎?望山跑死馬。」唐棠拎著一串魚從走了回來,有些幸災樂禍地道:若是走官道,自然用不了這麼久。但咱們天天在山裡鑽來鑽去,五天能到都是不錯了。如今這季節,要是來一場暴雨……」

朱無妄嘆了口氣,看向沈缺道:「沈大人,你確定你留在蓉城的人能拖得住那些人麼?」

沈缺並不答話,朱無妄顯然也習慣了他的沉默寡言,站起身來走到謝梧跟前不遠處。

謝梧正看著唐棠在小溪邊清理魚,察覺到朱無妄的目光,側首看過去淡笑道:「朱先生,有什麼指教?」

朱無妄道:「指教不敢當,隻是有些好奇……莫會首如今年輕,便一手創建了九天會,著實是讓人佩服。」

謝梧不以為然,笑道:「這有什麼?旁的不說,沈大人也不過比我年長一兩歲,已經是三品大員。遠一些的,據聞清河崔家的長公子十五六歲就高中狀元,還有那位……六合會的會首,據說也是二十出頭就接掌六合會。」

「說起來,六合會的那位朱會首,倒是跟朱先生同姓呢。」

對上謝梧含笑的眼眸,朱無妄道:「確實是巧了,或許幾百年前是一家呢。」

謝梧笑了笑,並沒有對這個問題追根究底,而是站起身來朝唐棠走去。

唐棠正蹲在溪邊熟練的刮著魚鱗,身為唐家小小姐,她雖然也是嬌生慣養的。但身為一個才十多歲就敢獨自往雅州甚至西夷跑的姑娘,對這些活兒她也是駕輕就熟的。

謝梧在她旁邊蹲下,伸手要去幫忙卻被她拒絕了,「玉忱哥哥你別動,我馬上就好啦。」

謝梧道:「真的不用幫忙?」

唐棠道:「就這幾條魚,哪裡需要那麼麻煩,別弄髒了你的手……」她一邊說著,一邊興高采烈地向謝梧展示自己處理魚的速度。正說的高興,她眸光突然一閃,將手中的魚拋了出去。

「小心!」

嗖!

一支羽箭從對麵的山林中射來,正好射在了唐棠拋出去的魚上,瞬間將一條七八寸長的魚兒射穿。

在唐棠將魚拋出去的同時,謝梧就從地上一躍而起,閃到了不遠處的樹後。

唐棠袖中射出一支袖箭,隻聽噗通一聲,一個人從對麵山坡上滾了下來。

下一刻,二十來個黑衣蒙麵的人出現在山林裡,朝著這邊沖了過來。同時,小溪的上下遊,也有人圍了過來。

謝梧輕嘆了一聲,道:「沈大人,看來您的保密措施並不如你所說的那麼好啊。」

沈缺身邊一個年輕人忍不住道:「莫會首怎麼知道是我們錦衣衛出了問題?」

唐棠已經飛身掠上了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一邊朝逼近的黑衣人射暗器,一邊道:「因為我們想殺你們的話,用不著這麼麻煩啊,下毒就好啦。」

沈缺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將腦袋一縮,消失在了大樹上。

原本寧靜的山林間突然變得喧鬧起來,他們這一行都是習武之人,突然遇到刺客倒也沒有人慌了手腳。

這些人顯然目標明確,大多數人都是沖著沈缺和幾個錦衣衛去的,分給謝梧和朱無妄幾人的不過區區數人。

謝梧拿著一把輕薄的短刀,片刻間便劃破了一個黑衣人的喉嚨。不等她喘口氣,身後冷風襲來。謝梧連忙側身讓過,提刀向上削去。這人武功也不差,抬手避開了她這一刀,另一隻手一拳打向謝梧腰側。

謝梧勾住身側的樹,腳下一轉整個人已經到了樹後。等她再一刀刺出的時候,剛剛沖到跟前的人眉心多了一支細小的短箭。

那人睜大了眼睛定定地望著謝梧,謝梧乾脆利落地割斷了他的喉嚨。

他眉心滑落一抹黑血,與脖子上的鮮紅的血線截然不同。

謝梧回頭,她身後不遠處唐棠一隻手掛在樹枝上,正笑嘻嘻地朝她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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