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1章 饕餮之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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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畫心中被這一套巨大的法則體係震撼著,久久難以平靜。

饕餮法則,是化龍的前置法則。

先有饕餮「吞」妖,方有萬妖「化」龍。

先有饕餮吞噬萬妖之紋,方有四象青龍陣圖……

可是為什麼?

墨畫皺眉,隻覺得這裡麵,仍舊有著太多令他疑惑的法則規律。

饕餮……吃陣法?

這件事真的對麼?

饕餮是凶獸,怎麼會吃陣法?

「是因為……饕餮乃法則凶獸,可吞噬天地一切事物,自然也可吞噬『法則』。而法則的顯化是陣法,所以,吞噬陣法本質也就是在吞噬法則?」

「又或者,饕餮並不是單純在『吃』法則。」

「它隻是在遵從本能,去吞噬血肉。但天地萬物,乃至人等各類生靈,秉天地意誌而生,本身就帶有一定量的法則,被饕餮吞噬之後,血肉被煉化,法則自然也會被『消化』,這也就等同於是在吞噬法則?」

但無論是何等內在的原理,至少吞噬法則,吞噬陣法這種事,在墨畫的認知中,大概率還是可以解釋得通的。

吞噬陣法,消化之後,產生「殘紋」……

那這個「殘紋」,該怎麼理解?

總不可能……是饕餮的「糞便」吧?

墨畫一臉嫌棄,但想了想,又覺得不對。

對神獸,或者天地凶獸而言,真的存在「糞便」這種東西麼?

如果饕餮吞噬的是蘊含法則的陣紋,哪怕它排出來的,真的是「糞便」,那也是「道」和「法則」的糞便。

這比這天地間絕大多數金銀珍寶,都要寶貴很多很多。

唯一的問題是,這些「殘紋」被饕餮排出來,是因為什麼?

因為這些殘紋,是法則的「殘渣」,是「殘次品」。

還隻是因為,在「道」的層麵,與饕餮排斥,所以被排出饕餮的體外了?

甚至可能完全相反,是被饕餮消化後,完全「同化」了,所以無法再被饕餮繼續吸收,所以才排了出來。

抑或者,這種法則的「排泄」,完全是隨機的?純粹是看緣分?

這些設想,都有一定的可能。

墨畫無法確定,哪一種可能才是對的。

畢竟他是人,又不是饕餮,沒「吃」過法則,也沒「排出」過法則,甚至也沒親眼見過,饕餮吞噬法則。

沒親眼經過,親身經歷過,自然不可能懂。

墨畫暫時略過這個環節,繼續向下思索。

饕餮吞噬法則,吃掉陣法,消化之後,排出「殘紋」……

這些「殘紋」,附著在白骨,或是一些古老的遺骸之上,被上古時期的蠻荒修士搜集起來,然後重新拚湊,融合成了某些,看似「畸形」但卻十分強大的四象獸紋陣法。

而這些陣法,也就是蠻荒先祖的聖紋傳承體係?

術骨部的淵骨重甲,也是如此?

屠先生嘗試的萬妖化龍,也遵從這一類法則的傳承?

籠統地說,這也就是,大荒「化龍」的法則?

大荒的古陣師,甚至真的用這些「殘紋」,拚湊出了一條「龍」出來?

墨畫暗自心驚,可他還有一點不太理解。

為什麼,要先被饕餮吞噬之後,分解出「殘紋」,才能拚湊成龍,乃至其他形形色色,千奇百狀的大荒圖騰獸紋?

不被饕餮吃行不行?

墨畫思考了一下,覺得應該不行。

萬妖萬獸萬物,都秉天地而生,但又自具個性,本身是截然不同的。

不同物種,是不能交配繁衍的。

那不同物種間的道和法則,自然也是迥異的。

各種妖和獸,同樣如此。

若不被饕餮吃一次,他們的血肉和法則,以及法則凝成的「陣紋」,大抵是無法相化,融為一體的。

「可被饕餮吃了一次之後,為什麼就能融合了?」

墨畫心中又生出了疑惑。

他靜下心來,根據自己的學問和對法則的領悟,繼續推衍,而後猜測道:

各種妖獸,生靈,陣紋,以及天地法則等等,被饕餮一視同仁地吞下,自饕餮腹中,走了一個輪回,而後消化分解。

這其實,也是一個「同化」的過程。

經饕餮吞噬消化之後,殘留下的「妖紋」,自然而然就帶了某種饕餮的性質,具有了某個「同一性」。

有了這種同一性,這些不同妖獸法則所凝結的妖紋,才有了融合為一的可能。

換言之,也就有了「化龍」的可能。

墨畫忍不住想到,自己此前嘗試萬妖化龍,之所以一直不能成功,可能關鍵也是因為如此。

他缺了一條「前置法則」。

沒有經饕餮吞噬消化,在法則中,賦予不同妖紋同一性。

因此,這些對立的妖紋,才無法融為一體,歸衍為真正的「龍紋」。

饕餮吃妖,消化,分解,同化,殘留,而後方才能化零為整,化妖為龍。

墨畫心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震動。

被天地大道的法則,及其內在復雜宏大,而又渾然天成的陣理邏輯震撼,心緒澎湃,久久難以平靜。

墨畫深感法則之晦澀,大道之艱深。

但也正因如此,才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天理之美」。

而這種天理之美,就藏在陣法之中。

不殫精竭慮,不苦思冥想,不在陣法中,日夜耗費心神,浸淫無數日夜,根本無法窺見這種,大道和法則的宏偉和瑰麗。

墨畫神情怔忡,震撼良久。

可深深的震撼之後,墨畫突然又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大道理,他悟到了。

宏大的法則邏輯,他算是初窺門徑。

可然後呢?

自己該怎麼做?具體該怎麼領悟,又該怎麼應用?

師父說過,學以致用。

悟了道,明了法,若不學以致用,豈不是白悟白學了?

但這「饕餮」相關的法則,實在太過古老磅礴了,種種法則關聯,陣與法依存,諸多變化,太過復雜了。

墨畫腦袋有些亂,想了一會,便取出紙筆,稍加梳理了一下。

他先從陣的層麵入手。

將一些陣法,從頭整理了一下。

陣法的名字,他也遵照「法則」邏輯,重新命名了一下。

二品二十紋:淵骨「化龍」陣。

二品二十一紋:四象青龍陣。

二品二十三紋:饕餮「吞化」陣。

二品二十四紋:十二經饕餮靈骸陣。

這些無一例外,全都是絕陣。

其中的淵骨「化龍」陣,和饕餮「吞化」陣,都是墨畫自己尋來的。

原本在大荒的傳承中,叫什麼名字,墨畫並不知道。

但這也並不重要。

墨畫按照自己的理解,參悟法則,梳理體係,構建自己的陣法框架。

天下萬法,大千陣道,皆為我所用。

這些大荒的陣法,在原本的傳承中,叫什麼名字,並沒什麼所謂。

反正現在,自己叫它們什麼名字,它們就是什麼名字。

而現在,這四副絕陣內在的法則,墨畫無一例外,都沒悟到。

因此這四副絕陣,他還一個都不會。

若要學的話……

墨畫嘗試,先從第一副,看似最「簡單」的,二品二十紋的淵骨化龍陣來入手。

若要學會這門,術骨部先祖重甲中內刻的絕陣,就必須要參悟「化龍」法則。

但問題是,「化龍」的法則,墨畫是參悟不了的。

因為化龍,有前置法則。

必須先領悟,饕餮的「吞化」法則,才能將饕餮「吞噬」並「同化」後的殘紋,用「化龍」的法則,來進行陣紋融合。

而蘊含饕餮「吞化」法則的,便是自術骨蠻神頭像中得到的,二品二十三紋的饕餮吞化陣。

也就是說,先學二品二十紋的淵骨陣,是學不會的。

必須先學會,二品二十三紋的饕餮吞化陣,明白饕餮的「吞化」,才能回過頭來,去學二品二十紋的淵骨陣。

墨畫忍不住暗罵了一句。

用二十三紋的法則,來卡二十紋的陣法領悟。

學不會二十三紋的陣法,悟不了二十紋的絕陣。

大荒這個鬼地方,各種法則滲透雜糅得,真的是離譜他娘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沒辦法,墨畫隻能先丟下淵骨絕陣,去看二十三紋的饕餮吞化陣。

先把難的學了,再回過頭來,去學簡單的。

這種事,聽著也挺離譜的,但眼下又隻有這一個辦法……

「可二十三紋的饕餮吞化陣,又該怎麼領悟?」

墨畫皺眉,忍不住沉思。

法則上,大邏輯的問題,他已經思考得差不多了。

但這種法則的領悟,是「虛」的,是「空」的。

現在的問題,是「實」的層麵,是「實操」的問題,是如何將「法」與「陣」融合。

這樣自己才能通過「陣」,來實際運用饕餮的「吞化」之「法」。

才能讓饕餮「吞噬」陣法,並同化和消化陣法,析出具有同一性的陣法「殘紋」,作為化龍的素材。

可……

怎麼才讓饕餮吃陣法?

將其他四象妖紋陣法,直接餵給二十三紋的饕餮吞化陣?

這樣真能行得通麼?

墨畫皺眉,並不確定,於是決定親自試一下。

現實便是法則的呈現。

究竟能不能行得通,動手試試就知道了。

墨畫便現場畫了一副四象妖紋,可剛畫完,墨畫又怔住了。

饕餮陣,並不是真正的饕餮「凶獸」,它是不會主動吃東西的,更別說陣法了。

怎麼給它餵陣法?

或者說,即便餵了,它會「吃」麼?

而且,自己又不曾領悟饕餮法則,也無法真正催動二十三紋的饕餮吞化陣。

即便將「妖紋」餵給它,又能如何?

不激活的陣法,不過是一副死陣……

墨畫深深嘆了口氣。

這短短的幾個念頭的功夫,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絕陣這玩意,真不是人能學的……

墨畫隻能耐著性子,一個個想辦法解決。

參悟陣法,本身就是不斷發現難點,解決難點的過程。

將所有難點,全都解決了,陣法也就能領悟了。

所以,遇到「難點」,恰恰說明,自己已經走在了「領悟」的路上。

墨畫心態積極了許多。

他又思考了許久,漸漸有了辦法:

「自己畫出的饕餮吞化陣,隻有形式,沒有法則,固然是死的。」

「但術骨蠻神頭顱裡的那副,卻應該是『活』的,裡麵肯定有『活』著的饕餮吞化法則在流轉。」

墨畫又想到,自己此前利用生與死的法則生克,抑製飢災,並研究飢災之中所蘊含的饕餮之力的方法。

這種手段,在這裡也可以參考一下:

「用四象妖陣,構成復陣,衍生妖力的法則,用來攻擊饕餮法則。」

「饕餮的法則,出於自身本能,定會『吞化』掉其他法則……」

「這樣一來,一旦法則開始運轉。自己也就能通過天機衍算,和道化的神念,來觀察,剖析並感悟這種法則的變化。」

「隻要看得多了,剖析得深了,感悟得深了,自然而然,也就能領悟饕餮『吞化』的法則了。」

這些復雜的流程,在墨畫的腦海中,漸漸清晰起來。

術骨秘部的蠻神頭像,他有先見之明,一直留著。

此時剛好命人搬來,放在屋裡。

他再從自己的四象妖紋陣中,挑選一些明顯更「肥美」的妖紋,構成復陣。

而後將這些妖紋復陣,畫在蠻神頭像上。

用這些妖紋,來「攻擊」饕餮陣。

就像是用「肉包子」打狗。

饕餮陣果然出於本能,開始吞噬這種,具有妖力的陣紋,並一點點吞噬消化。

這種法則變化,不存於肉眼之中。

現實世界中,尋常修士,根本看不到,他們的神識,也很難察覺得到。

但在墨畫,近乎「神明」的神念中,這些法則的痕跡,卻清晰可見。

而其中種種法則變化,也都在被墨畫的天機衍算,深刻推衍並剖析著……

二十三紋的饕餮吞化陣,是「被動」地在吞噬。

因此這種法則之力,展現得並不強烈。

但對墨畫,卻已經足夠了。

隻要給他一點法則的跡象,他就能抽絲剝繭,一點點參悟,並不斷深化,印證自己的法則邏輯,構建自己的陣法體係……

這又是一段,不知晝夜,廢寢忘食的研究和參悟。

當墨畫不知第幾十番神識耗盡之時。

他終於在腦海中,模擬出了饕餮法則,吞噬妖力,消化妖力,同化妖力,並析出殘紋的完整過程。

這道法則,他悟明白了。

那一瞬間,墨畫隻覺得,自己的腦海中,有一道驚天的恐怖吼聲響起。

這是饕餮的嘶鳴。

是饕餮的法則,與他的神魂,初步融合的跡象。

與此同時,墨畫的心中,湧出了一股深深的飢餓感。

但這次的「飢餓」,與以往不同。

這不是對食物,對血肉的飢餓。

而是對大道,對法則的「飢餓」。

墨畫對於大道,對於天地萬事萬物萬理的法則,生出了一股極其強烈,發自道心的「飢餓感」。

他迫切地想去尋求大道,想去探尋天地法則。

甚至他恨不得,將這天地間的所有法則,全部「吃」下去……

這是一種,對天地大道,對萬物法則,極度飢渴的——「饕餮之心」。

不得大道,不知天理,不悟萬法,永不饜足。

甚至墨畫現在,便有一種內心極度空虛,極度飢渴的感受。

他迫切地,想去接近某些法則。

甚至他開始下意識地,將陣圖往自己嘴裡塞,想通過「吃陣法」,來緩解自己對「法則」的飢渴。

好在墨畫還是回過神來,硬生生止住了自己這個不太像「人」的行為。

與此同時,墨畫也憑借冥想,克己守心,硬生生壓下了心底的「飢餓感」。

心情平復後,墨畫長長緩了口氣,眉頭也緩緩皺了起來。

他可以感受到,現在的自己,的確領悟了「饕餮」的法則。

這是好事。

但與之相伴的問題,就是這「饕餮」的法則,實在太凶太強了。

以至於自己的神魂和心性,一定程度上,也被「同化」了一點。

之前見饕餮異相,是對血肉產生飢渴。

現在則是對道和法則,產生深層的渴望。

修士修道,需要一顆強烈的求道之心,這本來算是好事。

可現在這心太強烈了,內心的「飢渴感」,也讓墨畫很難受。

想吃法則,想吃陣法這種事,也多少透著一股詭異和邪門……

墨畫又看了下眼前遍地的陣法,好不容易才抑製住,將這些陣法往嘴裡送的沖動……

「不管怎麼說,饕餮吞化的法則,算是領悟了。」

「二十三紋的饕餮吞化陣,也就算是學會了。」

「之後可以開始,由難到簡,反過來去『吃』淵骨化龍陣,參悟這術骨部先祖陣法的奧秘了……」

墨畫微微頷首,而後取出紙張,先小試牛刀,畫了一副二品二十三紋的饕餮吞化陣。

此前他畫這些陣紋,如「行屍走肉」,有形無神。

此刻再畫,饕餮紋便宛如活了過來,透著一股凶戾之氣,一枚枚陣紋張著巨口,仿佛想吞噬著什麼。

墨畫自己看著,都有些心驚。

之後,他又在饕餮吞化絕陣旁邊,畫了一副術骨部先祖傳下來的,被墨畫重新命名的,淵骨化龍絕陣。

這副絕陣,剛一畫好,離奇的一幕便出現了。

饕餮吞化陣,竟仿佛真的如同「活」的饕餮一般,身軀蠕動擴大,向外蔓延。

最後饕餮紋張開「巨口」,將整個淵骨化龍陣,給硬生生「吞」了下去……

盡管有所預料,但親眼看到這一幕,墨畫還是難掩心中的驚愕。

陣法竟然真的……在「吃」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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