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靈州打法,小米加大棒戰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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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曹瑋的簡單溝通後,劉銘認識到了現在的嚴峻形勢。

「知鎮戎軍常駐將士一共六千,若戰端一開,最快能支援過來的隻有秦鈐轄以及他手下的五千禁軍...」

劉銘緩緩說道,眉頭微皺。

他在澶州時打得是什麼局?

三十萬人圍繞著一座城展開生死搏鬥,用刀和血決定兩個帝國的命運。

但怎麼到西北的場子就隻有六千人了?連零頭都沒有!

這還不是最差的消息,曹瑋接著說道:「據探子查明,靈州城內的守軍至少有兩萬!」

西平府(靈州)做為黨項政權的首府,又靠近大宋,留下這麼多精銳鎮守並不奇怪。

李德明請降的態度良好,大宋又忙於和契丹開片,有遼人盯著,也不好往西北大規模地運兵。

用最多一萬一千人奪回靈州,還得在李德明的猛攻之下守上一段時間,不可謂不是高端局。

「有點難打啊。」劉銘感嘆道,果然官升兩等不是那麼好拿的,捏緊了自己的拳頭,從中獲取了些許力量。

逆風局?不是逆風局劉銘還不會打了,他打得就是逆風局!

「城中軍備如何?」

「鎮戎軍內各種物資儲備充足,糧食夠全城百姓還有軍隊吃上一年,箭矢什麼的也不缺,足夠把黨項人都射成刺蝟。」曹瑋笑道。

一萬一搏兩萬,他的臉上也沒見到什麼憂色,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

這是劉銘目前聽到的惟一的好消息。

《孫子兵法》曰:「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

從紙麵實力來看,大宋比黨項的靺鞨要少一半,但劉銘他們沒有退卻的選擇!

可一萬一千人打兩萬人加上一座被黨項人經營數年,還有大將鎮守的靈州城未免有些癡心妄想。

所以....

劉銘指著堪輿圖上的靈州說道:「我們不能主動去打靈州,勝算太小,等讓黨項人自己出來!」

「曹知軍可和黨項族其他部落有所聯係?」

就目前大宋手上所有的牌,也不是不能打,打的方法也就隻有那麼幾種,劉銘在名將李繼隆手下學過兵法,曹瑋本就是將門虎子,又在西北邊境歷練許久。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起去,曹瑋早有準備:

「黨項部族何止千萬?李德明能拉攏一部分,自然也會被另一部分人厭惡。」

「妙娥、延家、熟嵬這三家黨項部族受其欺辱日久,不堪重負,曾派人前來鎮戎軍求援,希望率部族歸附。」

「之前怕誤了官家在西北之地的布局,我沒有答應,而是讓他們再忍耐一會兒,但現在...正是讓他們歸附大宋來的時候了!」

所謂「我不向山走去,那就讓山向我走來。」

直接打靈州大宋沒什麼優勢,但沒了靈州城的堅牆輔助,野戰上黨項人還真不一定占得到什麼便宜。

兩人同時想到的就是「誘敵深入」的法子。

能傳上上千年,說明它是真的好用。

「曹知軍可選好了收納黨項部族的地方?」劉銘問道。

曹瑋手落堪輿圖上的鎮戎軍往西北劃過一道橫線,說道:」從鎮戎軍出石門,直至天都山(鎮戎軍西北一百五十裡),那兒地勢狹窄...適合當做當黨項人的埋骨地。」

最後一句話中,曹瑋帶上了淡淡的殺意,還有無與倫比的自信!

自李繼遷起兵抗命以來,宋朝邊將多坐擁重兵,逗留不進。

今日的曹瑋是第一個敢於出石門口,逼近天都山的將領,這是何等膽魄?

隻要黨項人敢來犯,他就有信心讓他們長眠於天都山!

劉銘的眉頭舒展開來,既然曹瑋早有準備,那這一仗比他預料之中要輕鬆許多。

優勢在我!

「曹知軍可不要帶太多人過去接應,不然靈州城內的靺鞨見著你來勢洶洶,可不一定敢出兵攔阻。」劉銘調笑道。

雖說「要在戰略上藐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

劉銘此言雖有輕視敵人之嫌,但這就是事實!

曹瑋久在西北,人的名,樹的影,靈州城內的靺鞨不可能不知道。

若曹瑋點上三千甲士,靈州城內不出個五六千人還真不一定拿得下來,代價太大,靺鞨不會出兵。

「這是自然。」曹瑋應道,「我率領千人在天都山口接應,隻是要委屈劉都監你帶上兩千人在山上埋伏著,等黨項人進包圍圈...」

大冬天的,室外零下十幾度的天氣,得在山上一動不動,和雪色融為一體,等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到的時機,對從開封來的養尊處優的監軍來說確實委屈了。

但劉銘可不是養尊處優,過來鍍金的廢物,他是真過來解決問題的!

擺擺手笑道:「這有什麼委屈的,軍人的天職罷了。」

「但曹知軍你想過第一次埋伏得手後,怎麼引誘靺鞨繼續派兵出靈州嗎?」

據曹瑋描敘,靺鞨是個有勇有謀的角色,一次性把他打痛了,可能引起他的警覺,龜縮在靈州城裡當王八就不好了。

這情況曹瑋早就考慮過:「我們不一定要全殲黨項軍,圍三闕一,把他們打痛,但不至於打死,幾日之後,再派兵到靈州城外挑釁一番,當著靺鞨的麵召降黨項部族,一時惱怒之下,他說不定就會出兵了。」

說不定?軍人怎麼能用這種充滿了風險的詞語!

這很正常,畢竟戰場上到底會發生什麼,誰都說不準。

靺鞨有勇,但這個「勇」同時也意味著他易怒,受不了刺激,看著靈州城外宋軍對著他貼臉輸出,熱血上湧做出些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這是曹瑋根據與靺鞨的交戰經驗,總結出來的一種可行的戰略設想。

若是不成怎麼辦?

無非是一計不成再生一計罷了

為誘使靺鞨出兵,曹瑋至少準備了三種辦法,這隻不過是成功率最大的一種而已。

劉銘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軍事謀略,曹瑋無愧於當世名將之名,但這眼界和格局...還是受時代限製頗多。

「曹知軍,我有一種新的法子,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

曹瑋來了興趣,說道:「願聞其詳。」

「圍三闕一,放一部分遼人走這沒問題,但不需要刻意,他們是敵人,在戰場上拚盡全力沖殺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尊重。」

(黨項軍:謝謝你的尊重)

「但得給他們一個投降的機會,丟下武器、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我們就得讓他們活命。」

「不僅是活命,我們得把他們帶到鎮戎軍中好好養上幾天,十幾天,尤其是黨項軍中那些餓得麵黃肌瘦的,更是要重點關注。」

「這不是資敵嗎?」曹瑋想道,但沒急著反駁劉銘,而是安靜地做著一個傾聽者。

「讓他們在鎮戎軍的生活過得很好,但不能讓他們光吃白飯不乾活,城中百姓有什麼需要的,比如修繕房屋、翻種田地都可以讓他們去乾。」

「如此以來,被俘的黨項人對大宋保持著敬畏之心,但在大宋的生活卻過得不錯,他們就會對這方土地有所眷戀。」

「但他們的家、他們的家人還在靈州,必將有所不舍...這時我們再把他們全部放回去!」

用大宋的糧,養黨項的兵,這不就是資敵嗎?

劉銘隻笑道:

「曹知軍你想想,自己手下餓得麵黃肌瘦的士兵到了敵人手上,非但沒有戰死,反而胖了兩圈回來!」

「他們再在靈州城裡麵宣傳一下自己在鎮戎軍的力離奇經歷,其他黨項軍人怎麼想?」

曹瑋撫須思索,從劉銘的話語中他漸漸琢磨出了幾分味道:

「人心浮動...」

「是啊,人心浮動。」劉銘重重地一拍桌子,興奮地說道,「靺鞨定不會放任這些風言風語在軍中流傳,但他沒有好的方法製止,隻有...」

「隻有殺!」

想到黨項人自相殘殺,而大宋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劉銘就興奮地發抖!

這麼大的付出,結果才為大宋發光發熱沒幾天就被靺鞨砍了,劉銘會心痛嗎?

當然不會!

須知...有些時候,死人比活人更有用!

「把他們放回去後不久,我們再派密諜在靈州城內大肆宣傳大宋軍的仁德,優待戰俘,隻等那批人死後...」

「軍心浮動,人心浮動,這時我們再趁機召降,效果會好上許多。」

這就是劉銘的「小米加大棒」政策。

大宋負責給小米養人,而靺鞨負責...給大棒殺人!

曹瑋又高看了劉銘一眼,這個年輕人的格局和眼界太大了!

還沒打過去就想著要爭民心了,他沒把自己視作單純的軍人,想著要怎麼才好打下靈州,更像是...已經把自己視作了靈州的統治者,把靈州軍還有百姓都當人看了。

在曹瑋來之前,西北的蕃部過的是什麼日子?

前鎮戎軍知軍許軍采取的以殺戮為主的方式對待蕃部,「斬賊獲生口,招降部落甚眾。」

李繼遷則對蕃部進行殘酷鎮壓「繼遷虐使其,眾人多怨者。」

直至曹瑋過來,「公即移書言朝廷恩信撫納之。」番人們才有了被尊重的感覺。

而現在劉銘的做法...在西北這塊土地上,他不像個軍人,更像個聖人!

曹瑋暗暗有些心驚,他心中突然冒出一個荒謬的想法。

這個年輕人該不會成為...大宋的第一個武人出身的宰輔吧?

還是從最底層的士卒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爬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之上的宰輔!

「都是好牛馬...都是爹媽一口飯一口水養大的,我實在下不了那個手啊。」劉銘嘆道,同時落下幾滴鱷魚的眼淚。

打仗時,他們是黨項軍人,是大宋的敵人,但當靈州光復之後,他們就是建設大宋封建主義的墊腳石、好牛馬!

劉銘必須保護這些寶貴的勞動力,至於回去之後直接被靺鞨砍了的?

他們是以黨項軍人的身份死的,關我大宋的都監什麼事?

「曹知軍以為此計如何?」

「大善!」曹瑋點點頭說道。

按照原計劃,打下靈州城並不費勁,但靈州作為黨項的首府,被李德明經營了數年,已經在當地有了統治基礎。

城內的那些黨項貴族什麼的,把他們全砍了反而不利於靈州城的穩固,但現在...

民心向宋,進城之後趁機把他們砍了,再開倉放糧反而能收獲一批民意!

「曹知軍,朝廷現在對蕃部的召降政策如何?」劉銘問道。

「招降納叛,對番族萬山、萬遇、龐羅逝安、萬子都虞候、軍主吳守正馬尾等廣而告之,能率部下歸順者,授團練使,銀萬兩、絹萬匹、錢五萬緡、茶五千斤,其有亡命叛去者,釋罪甄錄。」曹瑋說道。

「嘶~」劉銘倒吸一口涼氣!

這大手筆...不愧是大宋,太豪氣了!

但對靈州附近的部族不能完全采取這種政策,靈州內當是漢人老百姓居多,一戶兩戶的,要是向著蕃部的標準看齊...

把趙恆賣了都湊不出那麼多錢來!

得抓住靈州城老百姓真正的需求才行!

「靈州本是大宋邊民,用相同的條件招攬他們有些不妥。」

「曹知軍最近可有商隊去往靈州...不行,太慢了,靈州城內可有探子接應?我想去靈州親自看一眼。」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靈州城內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現在劉銘腦中的都是主觀臆斷,不到現場真實地瞧上一眼,他不放心。

曹瑋敢出石門,直至天都山,當是勇氣十足,而劉銘的膽魄也不比他弱,「光復靈州」作戰的前三把交椅敢孤身深入敵人的大本營!

曹瑋沒勸劉銘不要沖動,眼前這個年輕人可是用腳五天內跑了八百裡,一雙臂膀能拉開三石以上的硬弓。

此去靈州,危險的應該是...裡麵的黨項人。

曹瑋從櫃子裡的一個暗格裡麵翻出了一本小冊子,看了一會兒,對劉銘說道:

「三天後,靈州城南門的守軍裡麵有一個叫康奴繼良的,隻要給他銀子,他就會掩護你進靈州城!」

錢能開路,此萬古不變之真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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