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區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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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

沈棠寧沒好氣地怒罵了一句,恨不能親自動手,將這對混蛋夫妻徑直殺了。

可她不能。

這一切都是無可撼動的現實,是造就小丫成了如今瘋狂一般姿態的根由,且已經再沒有更改的餘地。

沈棠寧如今唯一能做的,也不過是冷眼旁觀完所有的一切,並試圖以自己的方式來終結她的瘋狂行徑。

畢竟,沈棠寧沒辦法讓自己也成為像她那樣的瘋子。

「你是老大,就算是為了弟弟妹妹……」

強逼著大女兒接受命運的時候,兩個混蛋不見半點的遺憾或失落,反而還是帶著幾分憧憬意味。

「去了別人家裡,便不必再飢一頓飽一頓的,這是爹娘唯一能替你籌謀的事了。」

這一句他們說的再篤定不過,但彼時每個孩子都兀自沉浸在這是無法言說的失落裡。

一天前,爹娘才說大姐要走,那時候沒有人會預料得到離別竟然來得如此之快。倉促而果決,根本就不給任何人以反應的時間。

然而不過一日的光景,一應說辭便又有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一會兒那家就來人了,可不興哭哭啼啼的,教人看了笑話。」

說這話時,某個實在沒甚本事的男人居然還能端著一副憤然模樣,他沒好氣地叮囑其他女兒,「這是你大姐難得的造化,這事若是不成,咱們一家子隻怕都得餓死。」

接連不斷的警告聲響起,可憐這些自小就不曾領受過父母愛護的女兒家們,早已經被這不容置喙的淩厲語氣所震懾。

她們不停抽泣著,死死地拽著大姐的衣襟,並不願意輕易就放走她。

沈棠寧不知道她們心中究竟作何想法,但或許那時候這些人便已經多少有些意識到了,這一次的分別,便是一生難再逢。

這顯然不是她們這些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們可以想象及承受的。

事實上,爹娘早已經做了主,現如今擺在所有人麵前的,也不過就是硬著頭皮接受而已。

一如那個男人言之鑿鑿的一句,事已至此,無論她們願意與否,這已經是無法更改的。

「我要姐姐,我要姐姐。」

臨到分別時,和那一對滿心歡喜數錢的夫妻不同,幾個丫頭都忙著安撫那不知何時哭得撕心裂肺的小丫。

她自小被姐姐們照顧,和大姐最是親厚。

此前她尚且分不清情勢,但在那一剎那,卻是突然什麼都懂了。

正也是因此,才突然就徹底失了控,其實的幾位也淚眼婆娑,可偏偏不能發作。

不為旁的,實在是被父母陰惻惻地盯著的時候,年長的那幾個心底裡總也不自覺生出了幾分悵惘。

她們非是心底全無思量,而是不敢頂著父母的不快而肆意妄為。

那幾個丫頭到底是在那對夫妻手底下多生活了幾年,最是知曉他們的脾氣,大姐今日的種種境遇,說不準往後也會臨到她們的頭上,那是這些人無論如何都掙脫不得的宿命。

此時此刻,她們不單是為大姐心寒,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更像是為自己。

可時年不過三五歲的小丫,許是想不到這麼多。

沈棠寧的確很想親自追問一句,可奈何話到了嘴邊卻是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處入手。

她幾番糾結,可到頭來也不過是一聲嘆息。

賣掉了一個女兒,的確讓這一家子的生活有了些許的轉變,但更多的也不過隻有那最小的兒子。

畢竟,除他以外,其他人的生活始終和從前沒有半點不同。

吃的是弟弟不要的東西,穿的是從幾個姐姐甚至她們娘親換下來的破布爛衫。

至於在父母膝頭哭鬧撒歡,更是從來都不可能有的。

和彼時照顧妹妹們不同,作為姐姐的她們被要求盡可能遠離弟弟,不可影響他的生活。

但凡是稍微閒下來一些,爹娘便又會自顧自安排好些麻煩的差事。

不是洗衣做飯,就是上山挖野菜,總之時一刻都不得閒。

小丫身為五姐,自然也逃不開這樣的命運。

因著最能扛事的人如今已不在家,騰出來的那些差事便自然要找個人頂上。

可憐小丫本還該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紀,卻是不得不整日裡都蹲在小河邊洗衣服。

又是一年數九寒冬時候,家裡唯一的暖爐被送到了弟弟手上,其他人便也隻能小心翼翼地圍坐在一旁,恨不能將屋子嚴密地封起來,最好是不露一絲縫隙。

可奈何,這也不過隻是一份奢望而已。

她們根本就做不到。

因著這些年爹娘一直在不停地生孩子,家裡人數眾多,可作為頂梁柱的人始終隻有她們爹一個。

更不消說,他雖挖空心思博了些東西回來,可總也第一時間想著自己和唯一的兒子。就是枕邊人,也未必能從這人身上分走一杯羹,小丫她們姐妹更是全無指望。

單是眼前這間讓她們暫避風雪的屋子,也已經早便想不起是什麼時候建的了。

經年累月的風霜呼嘯而過,又能庇得了多少人?

尤其是負責洗衣的小丫,天色漸寒的時候,她並非沒有和爹娘提議過,想要燒些熱水來用。

可沒成想,這話剛一說出口,就被他們毫不客氣地否決了。

「不成,那都是你爹特意為你弟弟備下的,他年紀小,不能受風。」

不無篤定的一句,斷了小丫唯一的念想,不得已,小小的她便也隻能硬著頭皮在風雪中浣洗。

隻是她到底年幼,雖是強行咬著牙硬撐,可到底也沒辦法堅持太久。

不過兩三日的功夫,她便染了風寒,高熱不退,著實急壞了幾個姐姐。

可更要命的是,等她們好不容易將這一消息原原本本地說與父母聽,想著盡早替這丫頭尋個大夫來瞧,卻是被徑直擋了回來。

「找大夫?家裡拿不出錢來,又怎麼請人家上門?」

照例是毫無意外的哭窮,沈棠寧隻是聽了一耳朵,便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要知道,同樣的事若然臨到了兒子頭上,他這個做爹的卻是不見半點含糊,就是要他即刻跪地磕頭,用命來換,他也未必會說半個不字。

但換成了小丫,便赫然是另外一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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