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問詢（1 / 1）
虞景閒想不明白，也不願去想。
他原以為，憑著他們之間的信任與依托，根本無需多餘的解釋。隻消是在不經意間對視一眼，便足以明白各自所想，但就眼前情勢來看，顯然半點不是如此。
他到底是托大了。
尤其是沈棠寧。
這丫頭臉上的厭惡神色更是半點不遮掩，虞景閒好幾次不經意間偏頭去看，都隻得到了她惡狠狠的一瞪。
虞景閒雖說鮮少以九五之尊自居，可說到底他如今也是東虞萬人之上受人尊崇的帝王，一朝登基為帝，他可是從來都是被人畢恭畢敬捧著的。就算是他曾也有好幾次斬釘截鐵的表示，他與沈棠寧以及曹子軒一行，絕非是靠著君臣義氣維係著的。
他們是生死相托的兄弟，是彼此信任的夥伴，是危急關頭可以仰賴、托舉的希望。
虞景閒曾經一直是這樣想的，可事到臨頭，他才不得不承認，許多事情，或許根本就不是他想象的那樣。至少，眼下無論曹子軒還是沈棠寧，都不曾將他視作朋友。
虞景爍虛抬起手，免了曹子軒的禮，這才狀若不經意的開口問道，「曹大人免禮，你們此番都遇上了些的什麼事？」
曹子軒聞言，先是下意識偏頭看了虞景閒一眼，他本意是想將這燙手的山芋丟給他的，可沒成想，虞景閒聞言竟是徑直冷哼了聲，全然不肯給他哪怕多一絲一厘的反饋，曹子軒不由得愣住，錯愕之間，便也隻能偏頭去尋另外的對隊友。
奈何，沈棠寧也自顧自冷著臉。
虞景閒先前那副不耐煩的模樣又不偏不倚落在了沈棠寧的眼中，她本就對這人存著許多不滿，隻恨不能當著虞景爍的麵直接發作，卻沒料想，事到如今虞景閒竟是半點愧疚也無，如此便愈發讓她氣憤難平。
沈棠寧和鋒虞景閒都默不作聲，曹子軒又是那個被虞景爍欽點的人，他既尋不到合適的由頭推說，便也就隻能硬著頭皮撿了些副本裡頭的事來說。
旁的他拿不定主意，便也隻好著重說了自己挨打的事。曹子軒之所以將這事拎出來，其本質也不過是想博人一笑，畢竟眼下周遭的氣氛委實有些過分冷淡了，他心下不寧，隻想著要盡力回暖一些。
隻沒成想，到底是好心辦了壞事。
將他按在地上，打得無力還手的，不是別人，正是虞景閒。
此時此刻，曹子軒特意將這事拎出來和虞景爍仔細陳述，便分明是在借機抱怨，有想尋求庇護之意。曹子軒畢竟是虞景閒一手提拔起來的，如今這人立場有變，最是無法接受的，莫過於虞景閒本人。
尤其，他和虞景爍此前曾有過數次交鋒，如今他雖依舊頂著所謂東虞國主的身份，可嚴格說來，許多事卻已是根本就由不得他。這也是直到此刻，虞景閒才後知後覺意識到的。
若非是此番剛離開九厄當鋪，這人便徑直迎了上來，虞景閒或許還未必多做他想，可現如今眼見著虞景爍輕而易舉就和曹子軒推心置腹，便讓他不自覺陷入了新的思量，正也是因此，他才終於品咂出了些許不對勁兒。
或許，虞景爍一早便在等著這一時刻。他先頭之所以追問個不停，其根本也不過是希望能徹底瓦解他最後的倚仗。
事實上，單從眼下的情勢來看，虞景爍已經贏了。
可虞景閒卻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承認這一點，旁的權且不論，單就是他耗費心神將這兩人從那困頓的境地裡強行拽出來，卻是從始至終都沒能得到他們一句感謝甚至贊許，反而還轉頭在虞景爍那裡告了一狀，他便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輕易饒恕。
「不是早跟你說過，沒事別再牽扯進去嗎？你以為自己有多大能耐？這次要不是我，你還出得來嗎？」
虞景閒心底裡憋著火，故而冷不丁發難時，語調裡總也帶著些淩厲姿態，沈棠寧聽了這話卻是不自覺無名火起，原本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尋到了些線索，暫且恢復了自由身，本是想著入夜之後再找個由頭現身，好讓曹子軒不至於太過驚駭，隻沒成想，虞景閒卻是莫名又闖了進去，且不知為什麼竟是拉著人就揍。
試問在那樣的情境之下，沈棠寧哪裡可能視若無睹？
她既做不到袖手旁觀，便隻能出手相助。
換言之，虞景閒此舉並非是救他們於危難，而是硬生生打亂了沈棠寧此前所有的部署，一如他上一回離開時那樣，從來隻顧著他的利益，至於旁的人，卻是從未曾放在心上。
這便是沈棠寧最是看不過眼的事。
「沒人求你。」
沈棠寧冷著臉毫不客氣的丟下這一句，帶著火藥味的嗆聲讓周遭眾人都不自覺提了一口氣，愣是好半晌都沒能從驚駭之中抽離出來。
其中最是恍惚間的，莫過於曹子軒了。
他本就是硬著頭皮逼著自己招架住虞景爍，好給那兩人以喘息的機會，卻不成想，自己分明已經引走了最大的變數，可沈棠寧和虞景閒卻是不知為何，反而愈發變得劍拔弩張。
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不愉快嗎？
那一剎那間，曹子軒滿腦子都是這個問題，可惜的是，無人能替他解惑。虞景爍因著沈棠寧那不由分說的動靜不自覺偏頭去看，自也就止了和曹子軒的攀談。小曹大人難得有了些喘息，稍一思量，便想著要找個由頭追上去問問清楚。
奈何，還不等他想到說辭來搪塞身邊的人，虞景閒卻也自顧自翻了臉，沒好氣的冷哼了聲，「無知的野蠻丫頭！」
倏然聽著這一句，曹子軒徹底傻眼了。
要知道，在他過往的記憶中，虞景閒可是從來都不曾對沈棠寧擺出什麼難看的姿態，就算是一時不得已，總也會在第一時間前去致歉，可他瞧著這人此刻的模樣，倒像是已然將那沈棠寧恨之入骨。
他們到底有什麼矛盾？怎會這般不可調和？
曹子軒心底的疑惑更甚，可當下卻也隻能怔怔的望著虞景閒憤憤然離開的背影發愣。